次日,当柏明走入2A班的时候,正看见两个吵得越发声势浩大的两个人。
“喂,快给我赔罪!这么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雅致双手叉腰,中气十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是我不小心划到你,道歉我说过了,其他的免谈!”战修一脸我就这样你随意。
“明明是你的戒指太有棱角,它闯的祸就要它承担,快拿来,它要抵命!”雅致冲着战修伸出手。
柏明揉揉额头,不得了,雅致的“不正逻辑”又要开始了。
战修勃然大怒,“小神经病!别过分啊!变着法想占有我的戒指,做梦!”
“嘿呀!这么说还是我故意把手蹭破了诬陷你了咯!”雅致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回击道:“一、休、哥!”
听到这个破外号,战修顿时就毛了,“你就是命中犯煞,活该有血光之灾!”
后半句话冷不丁让在场的另两个人一愣,尤其雅致当即跳起来“喂!脑瘫!为个破戒指你这么咒我,什么血光,拿你戒指开玩笑不是一次两次了,犯得着像个被炸毛的猫一样么?咒咒咒,我咒你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拌着睡觉被鬼压!”雅致戳着战修的胸口,连珠炮似的轰炸。连日来的总总诡谲之事压得雅致惊疑而莫名,战修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豁口让她的满腹怨气如破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柏明看情势不对,连忙推开二人,指指表说:“大清早的你们倒有闲心,现在已经7:45了,雅致你的接待组不是要在7:55提前集合吗?战修你的校史资料不是要在8点前归还然后去校史馆待命吗?看看你们周围还有闲人么?都有工作做,还是想被请喝咖啡?”
雅致四顾,果然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她回身拿起接待服,边走边不忘回吼:“战修,这事先搁着,等空了再找你算账!”
战修拿起那摞校史档案袋,走到柏明面前顿了顿,忽的自嘲一笑,“我自认不是这么……这么不可理喻的人,怎么一遇到雅致这个怪胎就这么不冷静。”
“怪你自己也爱招惹她。”柏明离开的时候还是轻轻带了句,“战修,你今天说错话了。”
这已经是第三杯温水,雅致的接待的动作才起头她已经接连跑出去三趟,看得接待组长卞涛连连皱眉。
不是她雅致想怠工,她雅致平时虽然懒,但是这种时候谁当出头鸟就不仅仅是被请咖啡的问题了,是要被校领导强行连番慰问的!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手脚冰凉的感觉很不好,而且她好渴,仿佛身体里的水分全被蒸发了,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雅致!快,领导来了!”卞涛探出头低声催促着。
雅致应了一声,快步走进礼堂。
一群衣装革履的男男女女迈进礼堂,脸上挂着伪善的笑,与校董事们一一握手,然后被接待引至座位。
“贺书记,你的大驾光临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啊,我仅代表校方对您的到来表示莫大的欢迎……贺书记,您这是?”
突然,一双黑色亮皮高跟鞋在雅致面前止步,让一直低着头的雅致不得不抬头注目。
“你好,我是市教委书记贺笺,很高兴与你见面。”一只纤纤素手探来,一个标准的握手姿势。
一旁的副校长连连挤眉弄眼:这是市教委的试探,明瑛学生的素质就看你了。
雅致不易察觉的皱皱眉,但仍是毫不犹豫地握住眼前这只温热的手,笑道:“你好,我是高二A班的学生,雅致。”原想这一握就该松手了,谁想面前的这一位靥笑若春桃,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她水眸一转,轻讶道:“呀,你手上受伤了,怎么没包扎?”眼见她就要用指去触,雅致下意识得一缩手,“不,不用了。”
这一缩也缩紧了副校长眉间的距离,“呵呵,贺书记真是体察入微啊,关心学生也是我们该做的工作,是我们的疏忽!那个,雅……雅致,先下去包扎一下!”回头朝雅致使一个严厉的眼色。
“来来,贺书记您这边请坐……”
雅致看着那个贺笺的背影一时忡怔,那是哪种美瞳?这么流光溢彩?
午间,嘈杂的餐厅内,校园新闻在巨大的屏幕上大肆播报着今日领导参观的盛况,偶尔一两条插播的电视新闻也被挤得失去了颜色。
雅致恹恹地胡乱地叉着碟子里的色拉,食欲缺缺。
“嘿,至于么,上午吵了次架,气到连你最心爱的食物都不要了?”战修在雅致面前打了个响指。
雅致白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
柏明一笑,这两个人,吵架从来不会逾时一天,很快会自动和好,吵得再不开交雅致也会忘记。
雅致抚着手背上的创可贴,沉思着什么。
“这么小伤口……”战修刚想奚落几句,忽又想起什么,抓抓头道“还疼么?”
雅致恍若没未闻。
“……从警方负责人口中据悉,对于芭蕾舞小天鹅全体失踪案件目前依旧还未有进一步线索,由于其失踪时间已经超过72小时,而没有任何犯罪分子向巴黎皇家舞蹈团索要赎金,警方宣称暂不认定其为绑架勒索案,目前法国驻中国大使馆正在与警方交涉……政府现悬赏寻人,如有市民看见这八位舞团团员请立即与警方联系……”
雅致茫然的眼神,蓦地聚焦紧紧盯着餐厅的超大银屏,手里的银叉戳得碗碟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雅致?”战修察觉不对,手掌在雅致眼前晃了晃。
雅致一把扔开他的手,紧盯着屏幕。
“手这么冰?”战修一惊。
柏明一挑眉,拉过雅致冰凉的手,正要探手到她的额头,雅致却避了开,眼神里某种情绪在翻腾。
“我吃饱了,你们继续。”说着,拿着餐碟匆匆离开。
柏明看了眼战修示意安心,然后起身追向那个不让人安心的人。
“雅致。”
“雅致!”
柏明快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有话好好说,有事大家一起解决。”
雅致还欲挣扎,柏明无奈用双臂用力箍住她“听着,听我说!你在发烧,需要休息,老师那里我帮你请假,但是现在必须告诉我昨天你还有什么没有如实相告?”
雅致望着他,眼珠里一团浓浓的墨色在逐渐淡去,琥珀色瞳仁如雨后的太阳湿漉而朦胧,“是她,是她!”
“她?”柏明凝神一想“难道是你几天前的夜晚遇到的那个奇怪女人?”
雅致点点头。
没错,雅致的一切灾难都自那一夜的可怕邂逅而愈演愈烈。
把扭捏的小神经病带进医务室时,卫生老师讶异而又亲切的问候了一句:“哟,又来啦?”
皮厚的雅致罕见的红了红脸。
“那么也就是说,3号那晚在中山公园,你遇到的可能是失踪的芭蕾小天鹅之一,而她极可能已经遇害?”柏明问。
“不知道,她会走会动,只是……”雅致咬着杯子想着措辞,“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有活着,比如菜场里活蹦乱跳的鱼,扑棱翅膀的鸽子,它们有这样鲜活的生命力,她身上,没有。”
“嗯,我明白了。”虽然雅致打比方的方式奇怪,但是他已明了,伸手说道“温度计拿来。”
“39度,该说你带病工作任劳任怨尽职尽责还是说小神经病你脑神经紊乱到已经想把脑袋整个都烧坏了?”柏明摇头道。
“你也挤兑我?”雅致委委屈屈地闷声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诶,你说我要不要跑去警局举报?有赏金呢!”雅致双眼忽又亮晶晶的。
“想被抓进精神病院你就去试试看,哪个警察会信你?”柏明回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打完点滴就回家,知道了么?”
“嗯。”雅致躺下,然而又伸出手去抓住柏明的衣角,“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我上午烧糊涂了还是怎么了,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把热巧克力泼在了一个领导身上,但是她竟然若无其事,而且还对我笑,说了些奇怪的话,说我很有天分,一周后应该去看看芙纪由美的个画首展。芙纪由美?是谁?”
芙纪由美?“我回去查查看,”柏明一笑,“说说你早上究竟祸害谁了?”
“贺笺,带着彩色美瞳的一个美丽女人。”
医务室里静悄悄,病床上的病患呼吸稳稳。
窗外幽暗处,悄悄漂浮起一双眼睛,晦涩的目光里喷薄着怨恶的寒意,它兴奋地颤抖着,回身充满着跃跃欲试。
雅致突地睁开双眼,“吧嗒”,医务室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头探脑的伸进来。
“谁?”
一个雅致不认识的男生看了眼雅致,然后朝窗外某处盯了良久,直至似是某个东西倏然退却,他才回过头来打量雅致,“你是谁?哪个班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甚至穿的都不是明瑛的校服!”清醒了的雅致显然恢复了咄咄逼人。
“嘿,偷偷告诉你,”他附耳过来,“我是翻墙进来偷东西的!”
雅致瞅瞅他,“你男高的吧,又到明瑛来借什么东西?”
男生大为讶异:“你很聪明嘛,怎么猜到的?”
“切!”雅致一脸不为所动“明瑛有什么好偷的,一堆破铜烂铁,你摆明了在唬人。”她指了指男生的胸章,第二男子高中几个字一撇一捺清清楚楚。
该男生脸部一僵,破铜烂铁……难不成男子高中已经不济到连破铜烂铁也要外借……
“嘻嘻,”他摸了摸脑袋,“我是海默,来明瑛归还舞龙舞狮道具。你这么聪明,一定是A班的学生吧?”海默化尴尬为力量,他就喜欢聪明的女生,那么下面他解释起来应该会更加方便吧!
“2A班,雅致。”雅致说。
海默抬手示意吊瓶快空了,“既然这样,我们边走边说。”
“呃……你对灵异这件事怎么看?”海默问。
“是说请神婆跳大神这种事吗?挺有趣的。”看来他很可能是超自然事件的崇拜者,雅致心想。
“……呃,可以这么说,”海默摸了摸脑袋,“其实,我想说现在我能感受到在你身边笼罩着一层不祥。”
雅致闻言顿住脚步,朝他看了看,“你是说你就是神婆?说完这句话的下个步骤是测字算命还是拿出水晶球?你现在到神婆修炼的哪个级别了?你们是怎么收费的?时薪?或者按分钟计?”
真是个聪明人呢!听到这个话题都没有尖叫,海默笑笑说:“完全免费!”
“但是你的思路太诡异,我不是神婆,我只是想帮助你,”海默伸手摸搓着下巴,故作神秘,“没有料错的话,你最近应该意外连连,在你身上主性命的气模糊而脆弱,主精神的气形状萎靡,主心神的气被一股强大的邪祟力量包裹,光芒黯淡,心神之气乃人气之宗,如今你心气受损,生命危矣。”
说罢,海默盯着雅致看了半晌,越看越赞叹,如此奇诡能够不为所动,真是聪明人呢!
“危你个大头鬼!”雅致转身就走。
“不信的话你说说最近你觉得奇怪的事?”海默急急问道。
“奇怪的事?”雅致想了想在她的奇怪范畴内的事情,“这当然有啊。”
“数学小测验我当了回守门员,差点不及格,我爸反常的没有指责我;昨天迟到的时候,笑面虎对我例行狂轰滥炸,口水反常的没有溅到我;像我这么懒的人,在太阳底下晒啊晒的,竟然反常的萌生一种想要跑步的感觉;还有,今早把热饮当众泼在别人身上,人家不但没有跳起来把我海扁一顿扔出去还反常的直夸我……喂,你这什么表情,这难道不是奇怪的事吗?”
海默嘴角抽搐,聪明的女孩难道对奇怪的定义也不一样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遇见的事件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我想告诉你,假如你感受到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你可以寻求我的帮助。”海默试着从雅致的思路来表述,“知道奥特曼吧?城市里有种人,和奥特曼做着几乎相同的事。”
“打小怪兽?”雅致不假思索。
“嗯,小怪兽或大怪兽,美妖怪或丑妖怪,无论它们来自哪里去往何方想要做什么目的好坏,只要威胁到人类,这些人就必须出面捍卫人类,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人界与非人界力量与秩序的平衡,使世界的天平维持在对等的状态,而他们,就是城市猎人。”
海默笑道:“很荣幸向你重新自我介绍,我是海默,Hermes,以诸神之名起誓,我将誓死守卫人类的净土,守护我尊贵的雇主阁下,直至这场灾难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