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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

伴随着吴非的死,梧桐树下也关门了。整条街的美容院也都停业了,没有人在那一段时间敢继续开门营业。通过曾树语爸爸的关系,吴非爸妈委托了一个较好的律师,准备一定要让对方的人偿命。可是新新美容院的老板也通过关系找了人,可能也花钱周旋了。加上吴非当时砍人的时候用的那把刀在绿化带旁边被警察找到了,而东北大汉却把凶器扔了,警察一直没有找到凶器,那个东北大汉一直说自己是正当防卫。虽然双方都托关系找了人,但是对方律师的意见还是赔点钱了事。可是吴非爸妈坚持不肯要钱。他们就吴非这么一个儿子,就一直说人都没了,要再多钱有什么用。最后案件的结果还是出来了,新新的老板被判防卫过当,只判了几年刑,而且赔偿金也少的可怜,就只有两万块。听到这个判决以后,吴非的爸爸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后面直接住了院,而吴非妈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少说话,也不出门,整个人像精神失常了一样,大约过了半年多精神才稍微好了点。

就在吴非去世后的第三天,还有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一夜之间楼清不见了,她的电话停机了,各种方式都联系不上她,跟着她一起不见的还有吴非他们俩人所有的存款,她还把房子也卖了。我们本来以为最悲痛欲绝的那个人,竟然一夜之间消失了,还带走了吴非所有的积蓄。我们大家都愤怒地无言以对,就连吴非店里的那几个女孩子对吴非的死都感到万分难过,而作为吴非的女朋友,楼清竟然带着钱财一走了之。在大家都沉浸于悲痛中,准备着吴非的官司和后事的时候,她竟然一个人早早地打好了如意算盘,我这也算是第一次目睹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现实版。

在这段时间里,其实最痛苦的一个人是程诺,大家在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其实心里都多多少少是有些埋怨他的。毕竟是他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对吴非说了最不合适的话才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他明知道人在醉酒以后是最不理智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可是他偏偏还在吴非喝醉了以后用过激的语言来刺激吴非,致使吴非趁着酒劲去打架送了命。对程诺最不满的就是晓冬了,在吴非的葬礼上,晓冬直接就给了程诺一拳,而这次程诺却没有还手,只是低着头不出声。在我真正从心里接受了吴非去世的事实后,我心里也有着复杂的情绪,有时会折磨的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在吴非去世后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虽然我还是一样和程诺说话,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正常。可我就是不愿意让他碰我,我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推脱,我真的没办法和他亲热。对于所有的这些,吴非一直是默默承受着,吴非去世后,他知道大家都对他有意见,可是他却没有做任何解释,可能在这个时候任何解释也都是苍白无力的,他选择的只能是沉默。梧桐树下也再也开不起来了,大家都不愿意再去那个伤心地,不想眼前总浮现出吴非的身影。我和程诺商量着把店盘了出去,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从晓冬嘴里知道其实吴非暗中帮助我们出了很多钱。可能是出于心里的愧疚,程诺还没等我开口,就直接说要把所有盘店的钱付清所有货款和工资之后都给吴非的爸妈。梧桐树下关门了以后,我和程诺就搬到离我公司很近的一个小区,租了一个两房一厅的房子,他也开始继续出去找工作。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也不再像个孩子一样没有方向了,我觉得他也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他开始对我们的未来有了规划,开始很努力地去找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以后对我也是关怀备至,主动做饭做家务。可我却还总是躲着他,总是告诉他公司很忙,我要加班。其实他心里都知道我的工作只是一个闲职,根本不可能会加班,可他也不拆穿我,每次通完电话,他总会叮嘱我晚上回来时路上要小心。回到家里以后,我们也变得客气起来,话也变得少了,有时候沉默的气息让人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快凝固了。我的情绪一直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我才慢慢发现,这种沉默的气息其实就是压抑,我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程诺也一样在压抑,只是我们都选择了沉默这种方式。

一个多月之后程诺找了一份工作,是在电缆公司做业务员,每天也开始早出晚归,渐渐地晚上我开始很早回家,而他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他说是业务员总要在外面应酬客户,而我也没心思去理会。从吴非去世以后,我就常常会梦到他,梦到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一起上学。我还记得有一次手工劳动课上,老师教我们剪纸。我用红纸剪了一个很漂亮的马,然后用胶水把它粘在白色的硬纸板上。可是胶水没有粘牢固,没过多久很多地方就翘起来了。当时吴非就坐在我前面,他一回头看到我的剪纸,就伸手去拿,结果一不小心勾在了座位后面的钉子上,整个马立刻四分五裂了。当时我伤心地哭了整整一节课,不论吴非怎么道歉,我还是很伤心,我还愤怒地把整个马都撕了。后来第二天大清早一上课,我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用胶水粘好的剪纸马,吴非说他花了好久才把它拼起来的。现在我才感觉到有好多时候其实吴非都是很用心地在对我好,只是我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每当程诺说在外面应酬很晚都还没有回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陷入无尽的思索中,有时我也会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可就是控制不住,有时想着想着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来,当泪滴在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哭了。我不知道我可以如此想念一个人,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这种想念有时会让我误认为自己心里是爱吴非的。正是这种思绪纠缠了我太久,所以我才会一直对程诺那么冷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有一天,我才发现我这段日子像在梦游一般,是该醒醒了。

那也是很普通的一天,我晚上下班回到家,程诺今天没有出去应酬,他已经开始在忙着做饭了。我把包放下,换了拖鞋直接走进厨房。

“需要帮忙吗?”我问道。

“不用,你去看会电视吧,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再过一会就可以吃了。”听他说完我就走回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换台,眼睛盯着电视,但是又在走神,根本没看进去电视里放得什么内容。忽然听到程诺一声惊叫伴随着锅和碗落在地上碰撞和碎裂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回了神,赶紧跑到厨房里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着锅和菜都散在地上,盘子里的红烧排骨也散了一地,盘子也碎了。程诺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用手去捡碎瓷片,一不小心被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手指。我急忙蹲下身子,一把捧过他的手,看伤口的情况。

“怎么这么不小心,盘子碎了扫一扫就行了,干嘛要用手去捡呢,伤得疼不疼?”我急忙问,眼看着血就出来了。我慌忙站起来,准备去拿东西帮他包扎。程诺一把从身后抱住了我,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到:“对不起,夏楠,我知道吴非的死让你心里一直有个结。我不想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可我爱你,我不想我们的爱情也就这样死了,我需要你,我并不奢望你可以这么快原谅我,也没想过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我只想要你别再对我冷漠,我再也承受不了我们之间的这种安静了,就只需要你再向我靠近一点点就好,让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哪怕就只有那么一点。”

我忽然感觉到几滴热热的眼泪顺着我的脖子流了下来,我心里坚硬的城墙一下子就垮了,眼泪也开始在眼圈里打转。我准备松开程诺的手,可他一下子把我抱得更紧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身体也在渐抽动着,程诺转过我的身体,把我搂在怀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我用双手抱住他的腰,感觉到他也在不停颤抖着,我忽然失声痛哭,我知道吴非真的不在了,我也知道我爱程诺,爱抱着我流泪的这个男人。可是这几个月就是有一堵墙堵在我的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去爱眼前的这个男人。今天看到他那么脆弱的样子,我心里的那堵墙也一下子就垮掉了。我压抑了这么久的悲伤一下子像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夹带着被隐藏了这么久的对程诺的爱,原来我也一样需要他。过了一会,我渐渐停止了哭泣,抬头望着程诺,很坚定地对他说:“放心,我们会好的,我没有怪过你,只是我需要时间来接受事实,我一直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我刚说完,程诺就低下头深深吻住了我,那么用力,像是想一下子探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彻底融化了,我觉得我不该再用这种无声的抗拒和可怕的沉默来折磨这个和我相爱的男人。逝者已逝,我不该用过去的沉痛一直来压抑现在的我们,这样对程诺太不公平,对我自己也太不宽容了。记得谁说过的,如果你为了失去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我是该好好生活了,毕竟人生是有太多的无奈,我们能做的就是一直往前看。

从那天以后,我和程诺又像以前一样了,他更加努力地工作,开始为我们设计未来,渐渐地就开始有笑声回荡在我们那个两房一厅的出租屋里。我喜欢看他坐在电脑前工作或者是上网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总是趴在他的后背上,用脸贴着他的脖子,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的节奏,只要一闭上眼,我觉得这就是幸福,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像是两个携手走了一生的恋人,熟悉而又温暖。我们不再有过分的奢望,就是希望能够攒钱买一个小窝,不用很大,够住就行,然后结婚、生子,有空的时候就一起去旅行,老了就窝在一起回忆,品味这细水长流的幸福。我们就是这样正常地上班、下班,周末一起窝在家里看电视或者出去逛街,大家伙也很少在一起聚会了,偶尔我会和老贺一起吃个饭。天渐渐冷了,我喜欢冬天的感觉,我觉得冬天是一年中最干净的季节,我总是爱穿着厚厚的衣服,看着嘴里呼出的白气,戴着帽子和手套,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穿梭在街道上。这时周围的树木全都只剩下枝干,处处都像是简单的素描画,只有线条勾勒出的美感。下雨的时候我就爱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雨水滴落在窗子的上的声音。我觉得自己最爱的音乐只有两种,除了秋天时落叶的声音就是这种雨水滴落的声音,总感觉这两种声音能够落进我的心里,落叶带来厚重,雨水带来清澈。

又是这样一个下雨的天气,刚好是周末,我和程诺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我裹了一个厚厚的被子,把脚伸进程诺的怀里,只要是冬天,我的脚就一直是凉的,他就这样一直暖着我。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程诺接了一个电话,神情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然后告诉我说公司有点事,要回公司加个班,就换了衣服匆忙地走了。程诺本来就是做业务的,临时加班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他从来的神情没有那么慌张过,那天晚上程诺回来很晚,喝了很多酒,几乎是吐了一夜。第二天一醒来,我就问出了什么事,他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业务上的一点小问题,然后就紧紧抱着我,一直抱了好久。之后几天他每天都很早就下班来接我,然后带我出去吃饭、逛街,还拉着我一起去大学校园逛了逛,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我觉得太浪费了,一直不肯要,他就说快过年了,一定要买点东西给我,一直都没陪我好好逛过街。还带我去了一家我一直很想吃饭的餐厅吃饭,只是之前一直觉得贵就从来没有进去过。我觉得程诺就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但是这种关怀备至真的让我很温暖也很感动,我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老天把吴非带走了,留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给了我更多的幸福。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周五的晚上程诺很早就回了家,做好了饭,家里的桌子上放了一束漂亮的香水百合,这是程诺第一次买花给我,我在想这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浪漫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程诺要求喝点酒,我就开心地陪他喝,然后他忽然拿出一张银行卡对我说:“这卡里有两万块钱,是这几个月我的业务提成,密码是你的生日,这卡给你拿着。”

“放你那里不是一样吗?你自己收着吧。”

“不行,钱还是交给老婆管,以后我们还要攒钱买房子呢。”

看着程诺可爱的样子,我就说好吧,然后说我家老公真好,接着很甜蜜地亲了他一下。

“老婆,以后你一直都要快快乐乐的,我想你永远幸福!”

“那要看你表现好不好,你要给我创造幸福才可以,要是你一直表现这么好的话,我就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然后程诺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坐着,说:“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大学时候的事情还有我们俩各自小时候的事,我们俩边说边比划着,然后还说好了以后一定要走遍我们俩想去的那些地方。第二天我睡到很晚才醒,觉得头有些疼,可能酒喝得有点多,发现程诺已经起床了。我喊他也没人应声,然后就走到客厅里,还是没发现人,然后就以为他可能有事出去了,自己便倒了杯热水喝起来。打开电视,我随便拿了点面包吃,觉得肚子空空的,然后拿着手机拨他的电话,结果电话关机了。我忽然有些紧张,程诺除非手机没电了,不然不会关机的,因为他知道我性子急,怕我找不到他。我忽然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他最近真的太反常了。然后我赶紧拨了他公司的电话,因为是周六,只有前台的值班员接了电话,我说我找程诺,结果对方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她说程诺都已经辞职三天了。这一下我突然懵了,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赶紧给贺小冉打电话,边说着我的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急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老贺接了电话后说马上就到我家来,让我先别慌。我挂了电话就赶紧跑回卧室,打开衣柜才发现程诺的衣服都不见了,我开始翻箱倒柜,除了衣服,他只拿走了我们在一起拍的几张照片,银行卡、房门钥匙全都放在床头柜上,我一屁股呆坐在地下,真没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过了好长时间,我才想起来一个一个给认识他的人打电话,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等到老贺和关颖来到我家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已经快疯了,我一会哭,一会发脾气,一会拨电话,我觉得我真的要崩溃了。老贺和关颖就不停在安慰我,让我先别着急,可是我知道这次是真的出事了,最近程诺那么反常,我早就该发现的,他一定是离开我了,我一想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真的有种天快要塌下来的感觉,就像是吴非走得那么匆忙一样,让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我恨这种感觉,我不要同样的离别再发生一次,因为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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