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飒用清冷的眼神望着柳妈妈,内心掠过这几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充满了太多委屈、不甘、无奈、苦涩,从爸爸去世的那一天,仿佛所有的快乐都离自己远去。一时之间,隐忍了太多年的话竟无从说起。
柳飒穿上鞋站起来,径直走过柳妈妈的身边,走到窗边,关上窗户。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风吹的外面的树叶簌簌作响,树枝狂摇。地上掉落的残叶随着风无根的乱舞,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终点,亦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何方,如同现在的自己。
“柳飒,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憎恨妈妈?”柳妈妈终于打破沉默,先开了口。
柳飒并没有立刻回答,贝齿紧咬住嘴唇,是那样的痛。一转身,“轰隆”一声正好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照片里的爸爸棱角分明的面容,柳飒后退了一步,难道是爸爸暗示自己不要心软,不要担心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其实并不好,不要屈服吗?柳飒深呼吸一口气,想把憋在自己胸口的闷气释放出去。
“是,你说得很对,我恨你!我讨厌你!”柳飒此刻一步一步向柳妈妈走去,每一步都踏出了她的仇恨,她的鄙视,她的心痛,“这麽多年,爸爸对你怎样,你应该明白。心疼你的身体不好,每次执行完任务,不管他有多累,不管他有多困,都会先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而你呢,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居然在我爸爸去世还不满一年,就投入情夫的怀抱。你真好狠心,我爸爸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背叛他,让我成为同学们的笑柄。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想过爸爸的感受?啊!啊!啊!!!”最后三个“啊”字,一个比一个掷地有声,控诉了柳飒这麽多年来所有的忍耐,她痛恨上天的不公,让爸爸死的惨不忍睹,而死后也要他承受活着的人如此的对待。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究竟是怎样的人生悲剧?为什么你要让我来承受这些?为什麽?!
柳飒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生怕一闭眼它们就会滴落,就会在这个自己最恨的女人面前泄露自己的脆弱。所以吼完那些话,她迅速转过了身。瞬间,泪水已潸然而下。窗外的雨已“噼噼啪啪”的下起来,砸在玻璃上,仿佛自己心中的泪雨滂沱。
爸爸,爸爸,是你吗?是你来了吗?心念一动,柳飒猛地跑到窗边打开窗户,不停的向窗外望去。她多么希望爸爸能走进他生前的屋子里来看看,看看当年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柳飒,柳飒,你想怎样?”身后的柳妈妈担心的拽住她的手,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寻短见。
柳飒触电一般甩开她的手,“别碰我。”柳妈妈慌忙松开她的手。
“我说过,我死不了,我还要为我爸爸报仇呢。”柳飒面无表情地说。
“柳飒,你真的这样恨妈妈?”柳妈妈伤心欲绝的说。
“是,我恨你,我一直在想当初为什麽你没有去接我,这样我就不会生活在孤独与耻辱里。不会。而如今你们一家其乐融融,可曾想到逢年过节,我看着别人合家团圆,围坐一桌,欢笑热闹的情景,心里有多痛。你知道吗?这麽多年了,你在这里享受家的温暖,可曾想过我和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听到这些忤逆不孝的言辞,一时气愤的柳妈妈向前一步,高高的扬起右手。此刻窗外电闪雷鸣,雨声越来越大,密成看不见的帘。柳飒见状,便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扬起脸对着她手要落下的方向,“你打,你打,爸爸就在那里看着呢。我让你打!”
柳妈妈一时气结,看着柳飒那张与她爸爸神似的脸庞,手颤抖了几下,却最终没有落下,于是无奈之下把手放下。“飒飒,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很久了。你的恨,你的委屈要妈妈一个人承担好了,当年都是我的错,与任何人无关。我对不起你爸爸啊。”说完,柳妈妈的身子一软。
眼看就要到底的一刹那,杨树一个健步冲过来,不顾自己还在病重的身子,一把搀住柳妈妈的胳膊,看了一眼柳飒:“当年都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我吧,你妈妈、这些年也很苦------”
杨志翔也奔过来,一把推开她,扶住柳妈妈的胳膊。柳飒打了一个趔趄,忙扶着墙。刚才她的手差点就伸出去,心跟着也一起跌落。她决定不去理会这种情绪。
柳飒一把抓起爸爸遗像前的玉,最后深深的看了爸爸一眼,冲出这个桎梏自己的囚笼。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下在每个人的心里,连绵成忧伤灰暗的雨季。
奔到楼下,回想着刚才他们一家团结和睦的景象,柳飒心如刀绞。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老天爷,究竟为什麽?为什麽?”柳飒对天质问道,而瓢泼大雨顷刻之间将柳飒浇个湿透。雨水遮住了视线,柳飒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何处去。
看着手中那块玉,柳飒重新回到楼道中,捡了处较干燥的避风的地方坐下。雨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淌,柳飒冷的嘴唇发青,看来只能等雨小一些才能回去了。她不能向他们屈服,柳飒在心里暗暗发誓。
在这个世界上,爷爷奶奶都早已去世,她是父亲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血,自己要坚强、努力、勇敢、乐观地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活得更精彩------
迷迷糊糊中,柳飒被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柳飒才发觉天已灰蒙蒙的亮了。原来昨晚自己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骨头像是被蚂蚁啃咬过一般又酸又痛,摸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着凉发烧,柳飒松了口气。
扶着墙勉强地站起来,柳飒看着小区的花园中栽种着一簇一簇的菊花,被昨夜的雨打蔫了花瓣,落英缤纷。真是“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别有一番意境。可是柳飒此时无暇他顾趁四下无人,柳飒一瘸一拐的走向菊花,看着几朵尚算完好的菊花,便摘下来,接下自己束发的皮筋,扎成一束。花瓣上还有盈盈的露珠,手一动,摇摇欲坠。对着父亲卧室的方向,柳飒在花园中用根长木棍挖了一个深点的坑,把那束菊花虔诚地放在其中,再用手捧了一拨土一点一点掩埋。最后郑重地冲着菊花冢叩了三个头,站起身,转身离去。
爸爸,女儿再来看你之时,就是亲手逮捕罪犯之日。此仇,女儿不报誓不为人!
天,阴霾的让人忧伤。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弱弱的说一句,看在小桃子是新手的份上,求点击、求推荐、求评价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