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飞快走几步,和柳飒并肩而行。
柳飒的双手交叉在胸口,手握着那个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钱包,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而林可飞也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小区内有散步的老爷爷老太太经过他们时,都不由自主地看一眼。
“你知道吗?明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柳飒开口说着,眼睛仍然看着地面,仿佛要把地面看穿似的,也没等林可飞的回答,继续说下去:“小时候我就很崇拜我的父亲,觉得他是天底下最伟大的英雄。他打击罪犯刚正不阿,从不徇私,因此也得罪了一些人------”
“飒飒,飒飒,你可回来了------”一个略显疲惫而又带着一丝惊喜的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两鬓有些灰白、眼角堆着皱纹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有些旧的蓝色布衣,腰上系着已看不出图案的围裙,一条深蓝色的条龙裤子,很朴素也很干净。脚边放着一个垃圾袋,很显然是扔垃圾时看见了柳飒。
柳飒猛然抬起头,看清眼前的女子是谁后,眼里闪过惊讶、心痛、烦恼、苦涩、失望的神色。显然她并没有思想准备,会这麽快就遇上“她”。
林可飞疑惑的看看柳飒,又看看那位中年妇女,一时之间猜不透他们究竟是什麽样的关系。
中年妇女向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想走到近前,可是看到柳飒冷漠的眼神,又踌躇着停住了脚步。这才看清柳飒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帅气明朗的小伙子,忙后退了几步,摇摇头:“你看我这眼神,唉,认错人了,年龄大了花眼了------”说完转过身,走进单元楼里。
柳飒没有想到这麽快就碰到她,她并没有打算让“她”跟林可飞见面的。这是她内心的秘密,想一点一点慢慢的和他分享,让他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慢慢了解自己。过往的伤痛太深,一下子就在这样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暴露出来,她甚至不敢看向林可飞,怕那双海一样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厌恶、惊讶、鄙视的情绪。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道道看不见的伤疤,一旦碰触,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有讳莫如深的秘密,不可与人分享,不可曝露阳光。一旦提及,犹如飓风过境,满目疮痍。
好半天,柳飒艰难的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说:“今晚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谢谢你送我回来。”
“好吧,早点休息。帮我替叔叔上炷香。”沉默了一会儿,林可飞看着在夜风中显得是那样楚楚动人的柳飒,轻叹了一口气。每次自己以为就要走进她心里的时候,她就会害怕受伤一般紧紧关闭上心门,即使稍微打开一道缝隙,却仍让人无法走入。没关系,他可以等。
“好。”柳飒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空气闷在胸口仿佛要爆炸一样。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林可飞,那样美好,那样帅气,那样体贴,那样细心,那样温柔。他就像是天边的皓月,而自己却如地面上一棵绿树的树梢,明明可以用树梢挂住月亮,实则遥不可及。或许只有张雪菲那样的女子,家世才貌皆可配得上他吧。也许这样才好,自己原本就独自生活于闹世,有时孤孤单单的也挺好。
柳飒拖着似有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走过林可飞的身旁,走向那栋单元楼。而林可飞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过自己的身旁,不明所以的忧伤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视线。好不容易再次遇到的缘分,难道就这样让它如水一般从自己指缝间溜走?
柳飒走进楼里,忙用手擦拭低落的泪。原本以为眼泪早在八年前就流光了,没想到自从遇到林可飞,自己的泪水就没有停过。不能在“她”面前流泪,她暗暗告诫自己,努力安抚好自己的情绪,走向那扇每年都要来一次的三楼的门。一样的台阶,一样的门,不一样的人。
“扣、扣”还没等柳飒敲三下门,门就应声而开。探出头的是刚才那个女人满带愧疚的脸。
“飒飒,刚才对不起,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确实没有看到那个小伙子-------”
“不必解释,我和他之间---没关系。”柳飒走进去,一股长年累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妈,干嘛向她道歉?一年到头都不来看你,哼,只有在她爸爸的忌日才来,算什麽女儿?哼!”一个尚未脱稚气的大男孩的声音响起,是杨志翔,语气明显带着挑衅与轻视。柳飒看向声音的主人,当年那个怯怯的小男生已长成比自己高一头的大男孩了,下巴上已经有了青色的胡子。
“志翔,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许胡说。”一个男人略带严肃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伴随着不断地咳嗽声。
柳飒充耳不闻,眼光直视着她的母亲,同时也是杨志翔的母亲:“我要看我爸爸。”
“飒飒,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点鸡汤?”柳妈妈把手在围裙上使劲的擦了擦,想上前握住柳飒的手。没想到,柳飒往后一退,她扑了个空。只见她的身子晃了晃,杨志翔忙扶住她的胳膊:“妈,妈,你没事吧?”然后转过头冲着柳飒说:“你真有本事,一来就把我妈气成这样,算你狠。你知道不知道,我妈为了你,操碎了多少心,头发都熬白了------”
“你也已经说过了,她是你妈,不是我妈,我妈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和我爸爸一起走了------”柳飒因为刚才在林可飞面前的窘迫与自卑,已懊恼万分,如今看着杨志翔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她再也忍不住了,回他一句。殊不知这句话伤透了柳妈妈的心。
“你爸爸还是在那件屋子里,你去吧。晚上睡觉时别忘盖好被子。”
说完,柳妈妈谢绝了杨志翔的搀扶,颤巍巍地走进卧室,那佝偻的身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听着关上的卧室门,柳飒硬着心肠不去看她。而杨志翔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什麽都没有说,也“嘭”的一声关上了自己的卧室门。
只有头顶上一盏昏暗的老式灯,照着柳飒孤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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