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北国有佳人
诗云:
笑傲西风寒,冷眼云聚散。叱咤九重霄,沧海一声叹。
混沌无极天,高山流水江湖远;日月当空悬,浮云滚滚岁月残。一飞鹤冲天,当断不断枉少年;男儿仗剑,匹夫敢为天下先。
上下求索路漫漫,千年弹指一挥间。莫等闲,年华凋尽冷秋蝉;黄沙终将埋秀骨,岂是苍天妒红颜。
负剑独卧幽云畔,随风猎猎乱世幡。大江汤汤浪淘沙,惊鸿曾经照影来;发如白雪鬓如霜,亮剑无悔恨欲狂。灿烂红尘十万丈,蓦然回首梦一场……
泱泱华夏,巍巍古国,根深蒂固,历史久远。匆匆几千年,迅疾如白驹过隙,恍然若黄粱一梦,眨眼即逝,难以追寻。
不知道在历史的洪流中,淹没了多少往事,埋葬了多少繁华。在岁月的车轮下,倾轧了多少忠孝仁义,碾碎了多少红尘旧梦。
华夏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拥有无尽的神话与传说。而今只能供人追忆与缅怀,都已不可考证。这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是历史学家心中永远的遗憾。
然而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我们探索文明的脚步是无法阻挡的,随着科技的日益提高,人类探索的热情也随着水涨船高。
于是乎,沉眠于地下无数年的秘密得以重见天日;栖身于荒山野岭的先民遗迹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磨灭于无尽岁月中的秘史得以被还原……
神州大地,神迹无数,被上古先民鼎礼膜拜、供俸千年。而今被一一开发成了旅游胜地和度假村,以供人们游玩娱乐,瞻仰凭吊。再不复当年的神圣与隐秘。
“上古文明悠久而灿烂,可是终究不是生命的源头,不知生命的起源究竟是怎样的……”轻啜一口香茗,薛铃摇头自语。
大学毕业以后,薛铃的生活可谓平淡无奇,除了每日观书品茶,基本上没什么可做的。
薛铃是一个操蛋学者,意气风发却又胸无大志,一生追求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那种生活是他一直所向往的,如今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是却与理想状态相差无几,他对此相当满意,早观《南华》,夜诵《黄庭》,每天都过的相当悠闲。
“相传,天地始为一混沌,形如鸡卵,盘古氏沉睡其中,一日觉醒,见周遭混沌一片,甚是恼怒,遂执一利斧,大喝一声,朝身前的黑暗劈去,天地自此分开,清且轻者升为天,浊且重者降为地……”
世界的源头究竟是怎样的,难道真如书上所说,为盘古氏所开创?薛铃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这只不过是一个神话传说,太过于缥缈,用来骗骗小孩子还可以,但是对于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来说,大都会付之一笑,不置可否。
“天地初开,盘古氏诞生,发现天地隐有相合之意,遂以手托天,以脚踩地,身体日长千丈,夜长八百,不知过了多少年,天足够高,地足够远,再也不能合在一起了,此时盘古氏早已力竭,轰然倒地,以双眼化成日月,眼泪化作云气,呼吸化成风雪,血液化成江河湖泊,毛发化作原野森林,四肢化作蛮荒大岭,躯干化作土地荒漠,筋脉骨骼化作无尽矿藏,完全融于了天地之中……”
世界真的是由混沌而开始的吗?那么它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合上了书本,薛铃手捧砂壶,伏案沉思。
薛铃在大学时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他不像那些书呆子一样只知道啃书,相反他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闲暇时酷爱读一些野史与搜奇类的书,常常喜欢探究一些古代的历史和传说。
“白衣苍狗多翻覆,沧海桑田几变更。时光飞逝,物换星移,盘古氏死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大地上商丘变迁沧海桑田,完全换了一副样貌,再不是赤地无疆一派荒凉的景象,而是呈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世,植被千里毒虫遍地,大山深泽中出现了无数的凶禽猛兽……”
难道是《山海经》上记载的那一段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历史?薛铃如是想到,同时那些凶禽异兽的形象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穷奇、夔牛、烛龙、黄鸟、獬豸、饕餮、白泽……
《山海经》被许多论者称为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相传乃是上古先民所著,此书所载上古时期的民风民俗、地理环境、奇闻轶事等无不让人心驰神往、心旌摇动,曾令无数古代大贤趋之若鹜为之折腰。
“后来,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女神叫女娲,没有伙伴,她一个人感到非常的无聊和憋闷,又没法跟那些凶禽猛**流,郁闷到极点,有一天散步到河边,看到自己的倒影,觉得很美丽,于是便用泥巴捏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人,小人成型后就活了,女娲很高兴,捏了很多这样的小人,让他们陪自己玩,后来捏得累了,便寻了一条长藤,在泥水中一搅,在空中挥洒出无数的泥点,这些泥点就变成了无数的小泥人……”
难道人类的初始真的是这样吗?薛铃觉得这段历史有可能会是真的,女娲造人,虽然有些玄幻,可是毕竟这是无数先人口口相传的,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这很有可能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后来,女娲来找这些泥人,发现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死去了,这种情况让她头疼不已,这些泥人不能自己繁衍,早晚会死光,于是,女娲把泥人分成了男人和女人,让他们自己繁衍,这样过了不知多少年,人类逐渐变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主人……”
盘古氏开天,女娲氏造人,燧人氏取火,有巢氏造屋,神农氏尝百草,轩辕氏败蚩尤……
想起这些上古大贤的种种神通,还有那令人热血沸腾的神话传说,薛铃不禁一阵悠然神往,上古时期充满了神秘,薛铃很想了解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岁月。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也许是人类崛起、统御天下的真正原因,夹着一支红河,瞅着窗外飘零的落叶,薛铃如是叹道。
中秋节已过,天气渐渐转凉,周遭的一切都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秋意,青草褪色了,树叶泛黄了,早出晚归的人也都穿上线衣了……
薛铃独坐窗前,捧着一本泛黄的经书认真研读,任窗外落叶飘零,凭天边云卷云舒,他自巍然不动,貌似这个世间已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内容博大而广义,意境悠长而深远,常人难以参悟通透,薛铃揉了揉太阳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叮铃铃……”一阵音乐响起,打断了薛铃的思绪,原来是王飞打来的。
“飞机,找我虾米事啊?”接到好哥们的电话,薛铃心情非常好,话里带着一种轻松的语气。
“铃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前两天我刚把请柬给你寄过去,别告诉我你没收到。”听着薛铃的调侃,王飞一阵愤愤。
“肿么会呢,此事干系甚大,关乎你的终身幸福,我肿么敢忘啊?”薛铃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大红的喜贴,跟王飞打着马虎眼。
昨天收到了王飞的请帖,他要在下个月举行婚礼,还说他伟大的爱情将要得到升华,有情人将要终成眷属。薛铃对此相当无言,不就结个婚嘛,至于这么兴奋吗?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闲的蛋疼吧?少要扯这些没用的,酸不酸啊,我是要跟你说一下,月底我们这有一个庙会,十里八乡的人都要来,什么舞龙、舞狮子、大秧歌、玩杂耍的应有尽有,比过年都要热闹,我想让你和刘郎都提前来,咱们好好聚一聚。”
王飞是个孝顺的孩子,遵从了父母的意愿,要在老家百户寨举行婚礼。
“有庙会?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你放心,我和刘郎过两天就去,真期待啊!”薛铃一阵感叹,他也是农村人,对庙会有着特殊的情结。
真是世事无常啊,王飞和江小涵这两个分分合合N多次的冤家,最后竟然走到了一起,不知道飞机这小子是不是先上的船后补的票,薛铃心里不无恶毒的想到。
如果王飞知道了他此时的想法,估计会愤愤然喷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呷了一口清茶,薛铃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过,飞机这小子也太没出息了,结婚而已,臭屁个蛋啊,本哥哥的老婆一定比你的漂亮。”
王飞和薛铃、刘杰三人是大学同学,三个邋遢男都是一路货色,关系铁的很,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在当时曾一度被人称之为基友。
王飞浓眉大眼长得很魁梧,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毛毛躁躁,浑然就是一个急先锋在世,整天灰来灰去,一点都闲不住,因而同学们给他起个外号叫“飞机”。
刘杰清逸俊秀、风流倜傥,是典型的帅哥型,卖相很好,最是招蜂引蝶,身边总是有无数花痴围绕,因此,他被同学们戏称为“刘郎”。
薛铃比较清秀,文文弱弱,有一种骨感美,纯粹就是一个纯情小正太,而且看起来是最没有破坏力的那种,但事实上他才是三个人中最可怕的一个,一身力气大得跟自身的体型完全不成比例,而且从小跟着他那个武痴爷爷学武,所以,他的危险系数很高,没有人敢因为他的卖相而小看他,也从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战斗力。
自从毕业以后,三人为了自己的梦想,扎根在了不同的城市,见面的机会很少,只能以电话联系。
大登科金榜题名,小登科洞房花烛,真是羡煞旁人啊!
薛铃此时醋味十足,全是被王飞刺激的,如果此时有人的话,肯定会酸倒一片。
无边落木萧萧下,秋意渐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就连风中都带有一种风霜的味道。这种肃杀的气息是北国特有的。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遥望西方,薛铃负手而立,神情中难得露出了几许伤感,使他挺拔的身躯看上去多了几分落寞。
北国有佳人,清丽压群芳。
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韩小美,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想起那个曼妙的身姿,薛铃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颇有几分牵强之意。
韩小美是典型的北国女孩,大眼扑朔,空灵秀丽,黑发如瀑,天生丽质。乃是薛铃大学时的女朋友,她是法语系的高材生,自幼就有到法国留学的梦想,毕业后,她不顾薛铃的劝阻,毅然踏上了法国之旅,而今一去不复返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少年英雄早落寞啊!凝视着杯中袅袅的蒸汽,薛铃一声长叹。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你讲我就记住不忘……”
歌声轻柔,旋律悠扬,薛铃身坐摇椅,望着天上南归的大雁怔怔出神。
“三年前,也是在这碧空如洗、大雁南归的时节,你义无反顾,远赴法国……”
斜靠椅背,薛铃不停地喃喃。
“在机场为你送行时,也是听的这首歌……”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晚风如一只温柔的大手,抚过苍茫大地,抚过万水千山,抚过千千万万颗浮躁的心。
繁星点点装点了那浩瀚无垠的黑幕,宛如一颗颗闪亮的宝石。
薛铃手中夹着支香烟,闲庭信步于公园中,身后带着一只小黄狗,狗脖子下挂着的铜铃不时的发出“叮当叮当”声,一人一狗就这样穿行于公园小道之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过去的都已不可挽回,人生总是会有遗憾,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定数。
北国依然,
佳人不再,
缘起缘灭,
眨眼之间。
“沙沙沙……”薛铃越走越远,只在无边的夜幕下留下了一个拉长的身影和那一串串清脆的“叮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