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刚想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腿上的小人儿嗫喏着动了动。他低垂眼睫看了看她，她正慢慢地睁开双眼，然后伸出粉嫩的小手揉了揉。
他宠溺地拉过她的小手，哄着说道：“乖，别揉。”她眨着眼看着他，笑了，然后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爬了起来，捂着小嘴打了个呵欠，笑着想靠过去，却忽的看见了面前的两个陌生的人。她一惊，跌到了他的怀里。
她拉过他的衬衫，把小脸微微地遮着，她柔声轻唤：“年年……”
他笑着垂下眼睫似是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发。
她便乖巧地待在他怀里不出声。
八阿哥柔和的目光移了过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李棉年这样的温柔的目光了。自从沈安静不在了，他已然忘了他多久没见到他真心的抒怀而笑了。
他注意地看了看他怀里的小女孩，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舒心了不少呢，他知道，也许桑药正是他的那副良药吧。
十阿哥嬉皮笑脸地看着李棉年，挑了挑眉。
“年年……”嘿，他可记得小时候，年妃宠李棉年宠得紧，老是叫他年年年年的，李棉年还发发火了呢，现在可好，娘亲叫不得，这个小屁孩倒是可以叫的啊……
他感觉到了十阿哥调笑的眼神，没有搭理，只是柔声对桑药说：“桑药，这两个是八王爷和十王爷，乖，起来行个礼。”
她好看的眼睛在李西尹和李南定之间好奇地转动，她带着小小羞涩，起了身。
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身子。
“桑药给八爷，十爷请安。”
逗得十阿哥哈哈地笑。
“免了免了，你叫桑药是吧，过来过来。”
李南定笑着朝她招手。
桑药带着询问的眼神回头看着李棉年，李棉年受不了地耸耸肩，对她点点头，让她过去就是。桑药便迈起小小的步子踱了过去，不想，刚一走，她就疼得叫了出来。李棉年也是微微皱了眉头。
他顺着疼痛的方向看过去，才见不知道何时，他的发辫和她的发辫用一根红绳绑在了一起。他有些发愣地看着她柔顺的青丝和他的绑在一起。慢慢的，眼睛里浮现了些流光。他转头看了看桑药，桑药正红着脸站在一旁，不敢过去。
她傻傻地朝他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带笑的脸庞愈加的好看。
他把她拉到了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声音略显沙哑。
“桑药，…怎么这么调皮。”
十阿哥探着脑袋，自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禁不住地投过去一丝丝的调笑的眼神.
“哎呦，九哥，怪不得你今天披头散发的，感情是要玩这个游戏啊。”
李棉年再次瞪了他一眼，桑药在他怀里小声说，“不是的，是桑药不让年年扎头发的。桑药喜欢年年的头发。”
十阿哥看着她笑着，“那你怎么也不扎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啊，桑药喜欢让年年来帮桑药梳头发。”
十阿哥暧昧地看了看九阿哥，“九哥，可以啊你，不知道你还会梳头发啊，你还真宠她……”
九阿哥淡淡的笑着，“十弟，要不赶明儿，九哥也给你梳梳头，宠你一下。”
十阿哥笑容僵硬。“九哥……不…不用了吧。我开玩笑的。”
八阿哥笑着站起身子。“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着他一把拉过了李南定。
桑药起身想再行个礼，八阿哥却挥了挥手。他笑着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小脸。
“桑药，你要记得我。如果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到八王爷府来找我。”桑药注意地看着他，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李棉年深邃的眼眸望了过去，他朝八阿哥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八阿哥却只是又打开了扇子摇了摇，“好了，我走了九弟，好好地，珍惜吧。”
十阿哥拍拍身子，朝桑药挤挤眼，“小桑药，下次见了。”却一把被八阿哥拖走了。
“八哥，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对待你这样的粗人，只能粗鲁一点。”
“八哥，你什么意思啊…！”
“你说呢，十弟！”接着传来一声“啪！”
“八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用扇子打我聪明的大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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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怀里的桑药，她还在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发着呆。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啊，就是调皮……“
桑药转动眸子看了看他，认真地说：“是北月告诉桑药，这样就可以和一个人永远不分离了啊。”
他一时哑然，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只觉得心潮澎湃。他第一次觉得，他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这样的活着，奋斗，更是为了保护他心爱的桑药啊。他笑了笑看看怀里的单纯的笑脸。
“傻瓜，我永远都会在桑药身边的。”
桑药笑着。“那年年，我们说定了哦。”
他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好，说定了。”
桑药咯咯地笑着又躲进他怀里。
他抱起桑药朝远处的湖心亭走去。
“走吧，我替你梳头发……”
桑药闷声地应了一声。
“年年，等我长大了，我也替你梳头发吧。”
“好。”
“那年年，你不能着急啊，你要等我长大啊。”
“好。”
“年年，其实…你披发的样子，比较好看……”
“…”
“年年，你脸红了吗……”
“…”
桑药咯咯地笑着躲进李棉年怀里。
“桑药？”
“嗯。”
“你也脸红了……”
“…”
那天的风吹得两个披散头发的人的青丝，那么柔和。只是，连风都看见了，他们俩的发就那么缠绕在一起，似乎说着永不分离的诺言。
一个长发的男子，抱着一个长发女孩走向落日方向的画面，成了那一天。最美的画卷。
只是谁又能知道，多年以后，他们是否能信守今日的这个诺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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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根海家的夜晚，很冷。
古根海晋绶来回地在大堂内踱步。步伐略显焦急。这已经是他的女儿蒲雨第四天不吃不喝了。
太医院的掌药官李楠竹正在里面替古根海蒲雨把脉。
晋绶的眼眸深处有些隐隐不安，他不知道她一向听话的女儿为何这次这般胡闹。婚事是皇上指的，她若不依，皇上一气，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半壁江山怕是又要还给皇上了。
他的福晋这几天尽是哭哭啼啼，本来他就够烦了，她倒是又来添乱。不过好在，她今天终于苦累了，在房间了昏睡了过去。
他叹着口气，不知道后面的事该如何。
忽的他听见了从内室传来的脚步声，他紧张的上前，迎上了一个瘦削的少年。
“李太医…怎么样，雨儿怎么样……”
那少年的身子骨看上去有些娇弱。他的面色似一弯永远不起波澜的湖泊，娴静，又或者是冷漠。
少年看了看袖口中的金子。在心里冷冷笑了几声，到而今，能付得起他出的价码的大臣，也只剩古根海晋绶了。他知道这些都是怎么来的，他可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
少年抬眼看了看晋绶，“相爷放心，小姐已经愿意进食了。”
晋绶的脸庞如在黑暗里刚点亮的火烛。
“真…真的。”
少年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弯身写下了一个方子。递给了晋绶，“相爷，这是我开的一副方子，您拿去给小姐每日三次的煎了喝，不出一个星期，小姐的身子就会好了。”
晋绶接过方子，面上尽是喜色。
“那多谢李太医了。”
少年笑了笑，不说话，只是开始理起了东西。
晋绶微微瞟了一眼方子，看着这一味味药，突然脸庞有些抽搐。他少时也曾在医馆里做过小工，有些药材他还是知道是什么用的……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这…李太医，不知…这方子，是不是你一时着急写错了……”
少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冷冷笑了笑，“怎么，相爷，你怀疑我的医术吗……”
“不不不，我并无此意，只是，我看这有几位药……”他犹豫着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呢。
少年的向他投去了目光。
“相爷直说便是。”
“李太医，我看这有几味药似是…保胎的作用。”
少年微微一愣，却有些好笑地看着晋绶。晋绶看着他古怪的脸色，心中掠过不安。
“怎么，相爷您不知道啊……小姐有喜已经两个月了……”
少年的余光看到了晋绶泛白的脸庞，一滴汗正缓缓从脸颊落下，“啪！”滴在了安静的地上。少年没有吭声，只是背起了药包。
“相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晋绶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少年看他这副样子，便轻轻摇着头，笑着走掉了。
晋绶咬着牙，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