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棉年和着夜色走进了府中。
门旁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开了门，马元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一见他来，立刻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衣服。
“爷，今儿怎么怎么晚。”
他面色有些冷淡，“皇上叫我陪他下了两盘局。”
马元的脸庞微微笑着。六年的时光倒是使他更长大了一些，脸庞的线条深刻了许多，倒是有一些的大人模样了。李棉年转过头看着他，有些恍惚了。
原来真的是六年过去了。
“爷，皇上很看重你呢。”
他哼了哼，“看重？我看是喜欢折磨我罢了……”
马元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啊，爷？”他有些不解。
他看了看马元呆滞的样子，轻笑。他的马元还是一如从前般的单纯。
“马元，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马元偏了偏头，不自在地咳了咳，“爷，你又拿我打趣……”
他哑声笑了，“小姐呢。”
马元刚想说什么，就听得远处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姐，当心啊，不要跑，奴婢追不上了…”
只见婢女北月小心地跟在一个小女孩后面。
小女孩笑着红着脸，就往他所站着的方向跑。
他站在走廊里，笑着看着她向自己跑来，一如潮水般的记忆涌了过来，她欢笑的脸庞一点点地向他靠近着，他有些失神，她的脸蛋愈加的好看了，他便突然只能听见自己的砰砰心跳声，眼睛里也竟只能有她了。
他想着，内心的柔软的地方又被碰触了。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不自觉的，他的目光又是一阵放柔。他没有上前，只是蹲下了身子，好在桑药跑过来的时候一把抱起她。
小女孩笑着躲进他的怀里，对身后的北月说：“瞧，抓不到我了吧。”
北月喘着气，“小姐，你跑得太快了。”
他宠爱地看着桑药。抚了抚她柔软的青丝。
她感觉到他的碰触，很欢喜地样子，把脸颊贴了过去，冰凉的感觉传来，她却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他有些不悦，想向后躲一躲，“别，桑药，我骑马过来，脸很凉。”她却不不依，仍执着地贴上他冰凉的面颊。
“没事的，桑药跑热了，这样很舒服。”她柔柔地说。气息滑落在他耳畔，他笑了。便任着她贴着她。
她的小身子总是这样温温的，他却总是冰凉的。于是她常拿自己的体温温暖他，虽然他不愿，她却总是不依他。久了，他竟也是贪恋上了她的温度了。
北月笑着看着两个人，“爷，你可是回来了。小姐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呢。”
桑哟咯咯地笑，脸颊微微泛着红，不说话。
马元也是轻笑出声，“可不是，爷，你不在，小姐可凶了。”
桑药不悦，“哪有哪有，桑药很温柔的。”说着她就嘻嘻哈哈地朝他靠过去。
他的嘴角净是笑意，把头抵在她的发旋上，蹭了蹭。声音有些沙哑，“桑药，今儿可听话了。”
桑药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嗯，今天桑药可乖了，吃了一大碗饭呢。”
他看着她伸出手，做出一大碗的样子，那纯真的表情，逗笑了他。
“是吗，那桑药可真是乖啊。”
她开心地偎在李棉年怀里。
“年年，你今天到哪儿去了。桑药找不到你，很着急呢。”
一旁的北月扶了扶额“小姐，不能叫王爷年年啊，要叫九爷。“
她瞪着一双水灵灵地眼睛看着他，“九爷……”
他听了，只觉得有些不舒服，倒是笑开了，把她抱紧了一些，拢了拢她的头发。
“不打紧，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她抬起兴奋的眼看着他。然后略显疲惫得打了个呵欠。赖在了他身上。
“年年，今天你给桑药讲故事好不好。桑药好想听年年讲的故事。”
他笑着抱着桑药往前走，“好啊，今天桑药想听什么呢。”
“嗯，桑药想听，牛郎织女的故事。”
他半垂眼睫看着胸前的一小团，笑着，“这个不是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吗。”
她慢慢地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总是说他身子冷，可是她却觉得，他总是那样温暖啊，温暖地让她这样安心啊。
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上扬了嘴角。她好喜欢他的一切。好喜欢。她低头喃喃：“桑药，就是喜欢…听年年……”
话还没有说完，便从他的怀中传来了阵阵小小呼噜声。
旁边的北月笑了。
“爷，今儿看来小姐是真累着了。”
他轻轻地继续抱着桑药往她的卧房走去。
“怎么，小姐今天干了什么了。”
马元无奈地带着苦笑，“回爷，小姐自从午睡醒来见不着爷，就开始到处拉着我们找爷呢。我们就告诉她说爷进宫了，她就也说要进宫，我们自然不答应，她就眯着眼看我们，然后就笑了，说什么爷不在，她无聊，要和我们玩游戏。”
北月也是苦笑了，“可不是，哪是玩游戏啊，爷，太折磨人了。”
他没有看他们俩，只是收拢了手臂。
“如何，你们在向我告状吗……”他带着轻笑。
马元和北月在一旁齐刷刷地点头。
他咳了咳，“可是桑药累的睡着了，你们却好好的没事呢……”
他带笑的眼眸扫过了他们两个人。
“你说，到底是谁‘折磨’谁啊……“
北月的嘴角微微抖动，马元的脸也是抽搐了一下。
“爷，太过分了！你不能这样偏袒小姐啊！！！”
他笑出声，语气中欢快极了。朝他们无辜地眨眨眼。
“我就偏袒，你们奈我何.”
两个人投去算你狠的眼神。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快乐，便笑着走进了桑叶园，把怀里的小人儿轻轻地放在床铺上，然后为她盖上被子。
房间里的烛光摇曳在那小小的脸庞上。她睡得安心，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声均匀的摇曳着。她是这样的好看。
他的眼光柔得如一条小河潺潺。他微微伸出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在梦中，她笑着贴了上去。她似乎知道，那是他。他的眼眸若月牙，照在她稚嫩的小脸上。
马元和北月在一旁。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爷，小姐长得真是粉雕玉琢呢，不出几年，肯定是京城里的大美人了。”
马元发出喟叹。
北月斜睨了他一眼。
“喂喂喂，不要露出那种神往的表情，你是没机会了……”
马元努着嘴回视她，“谁说我是这个意思了……”
他浅笑。他的桑药自小就生得像个小仙女般好看。
他听着那旁边两个人快要吵起来的声音，扶了扶额。他们两个怎么那么不让他安心呢。他回头看着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呢。
他站了一起来，走了过去，顺手一边抓一个，把两个家伙都拎了出去。
两个人依旧不依地怒瞪对方。
他也终于受不了了.
“闭嘴！”
“你闭嘴，没听见爷叫你闭嘴吗！”
“你听错了吧，爷明明是叫你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两个人一傻，默默地闭上了嘴，然后都抬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了过去。好像他是一个大大大大大恶魔一样。他叹着气，把他们俩放下。
“我看只是对付我的时候，你们俩才是一致的……”
马元不自在地咳了咳。“爷…那个……”
他笑着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们俩个听我说。”
两头无辜地小鹿立即投去了乖巧了眼神，他看了看他们。这些年，不管什么事情，他们俩都在他身旁，陪着他，也陪着桑药长大。
虽然两个傻乎乎的家伙常常吵吵闹闹。但是这样的生活却是那样的美好幸福。第一次让他觉得，原来平凡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美好吗。
他轻叹，对上了他们俩清澈的眼眸，一如青春最初的模样。
“爷…要娶福晋了。”
两头小鹿的眼睛有了亮光。
“真的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一窒，又互瞪对方。
“不要学我说话！”他呀然，一样的……
“听到没，不要学我说话。”他又呀然，还是一样的……
“哼！”两头小鹿一起扭头。
他扶了扶额，果然一样的……
他摇了摇头，果然，每次都这样，他们俩要是都在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他们俩遗忘。结果什么事情都说不成。
马元瞥到了他轻笑的脸庞。
“咳咳，爷，不知是哪家姑娘呢。”
他负手，徐徐地往前走。
“古根海家的大女儿。”
少年大悟地样子，“听说过，是京城四大美人之首呢。”
北月不屑地看着他：“你对美女倒是有研究。”
“哪有！我这不是在给爷提供信息吗。”
“你没看见爷不乐意的样子吗……“
少年闻言，目光探了过去。见李棉年没有多大的欢喜，也没有多大的失望。
“爷…真的吗？“
他不回头地往前走。
“不打紧，谁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我担心着桑药……以后怕是不能常来看她了……”他的眼神有些轻晃，他摇了摇头，揉揉眉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皱起了眉头。
马元上前扶住了他。“爷，你怎么了。”他目光微顿，袍子轻轻扫过马元扶他的手臂，让他放下。他的目光越过了长廊，看了看桑药的房间。
烛火依旧亮着，不时地轻晃。他恍惚地觉得能听到从房内传来的她的安详呼吸声。他只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只是他看着，又觉得桑药的房间离他太远太远了。
北月看着他发愣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她微微笑着向前。
“爷，你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的。”
他收回目光落在了北月的脸颊上。他知道她对小姐是百般的好。他呼出一口气，转身笑笑。
“我当然放心，有你们两个在，我怎么会不放心……马元，走吧。”
马元应了一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北月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背影，长廊的微弱的灯光映得两个人的背影那么颀长。马元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挥手让她回去。她的脸颊微得一红，不理他，转身走了。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放柔了稍许，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轻笑着捂着自己微红的脸庞，走回了桑药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