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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青春以看不见的速度老去,下一个转角遇到谁,又和谁挥挥手告别,只有机缘巧合的缘分才能预示。

蒲公英没于草丛中,最后才离开度过一生的地方,在风中飘荡地悲哀地审视着世界,依附到衣服裤子才被人所发现,然后被赞美,被歌颂。在生命结束和无数生命的开始的时候,这样的奢华不知道到算迟还是算晚。

有时候,我们都是青春世界里的蒲公英,那么渺小,那么轻飘飘。

“赵朗,过一阵子我可能就有事做啦,我爸托我叔在镇上找了个工作,到时候,我这个闲人不再闲了,这样也好,迟早都要工作的,是吧。”王沧喝着酒,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啊?哦,那也不错,不过是干什么的?”赵朗先是一怔,然后问。

“工人呗,我们这种人,还能做什么,不过应该没有其他工人那么辛苦罢了。”王沧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

“那以后我们沧哥挣了钱可不要忘了小弟我啊,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赵朗笑着说,将啤酒送到王沧面前,他也举了举,示意地碰是一个。

“我能挣什么大钱,够自己花就已经是万幸了,像你这样还可以读书的,多好啊,以后准是有出息的胚子,我就不同,可能一辈子都属于这条村子的。”

听他这么说,赵朗很不是滋味,他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王沧说了这么些话,莫名其妙就有了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感到好像外面在下雨,雨滴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顺着血管,想冲破眼眶···

对于王沧,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些什么,他们之间的友谊会因为人生道路的不同而渐行渐远吗?到了梦中的那个路口,是谁做出了分道扬镳的手势?又是谁的眼睛先闪过泪光?这些赵朗从未想过,今天经王沧一说,心里倒有一丝担忧。

“别这样说,王沧,我们是朋友,永远是朋友,不是吗?”赵朗借了一些酒意说了一些男生之间少有的动情的话,他转过头看着王沧,希望从他眼中看到给自己的肯定。

“你都这样说了,我···喝酒吧!”王沧又举了举啤酒瓶,昂首一饮而尽。

赵朗也抬起酒瓶喝了几大口,说了一句“为了庆祝你的第一份工作,干杯!”来打发尴尬。两个人似乎都成了借酒消愁的游子,一切情绪都在酒中发泄。

“你现在和文欣在一起了,可要好好对人家,她可是个好女孩,如果不是你···幸好也是你,如果换了其他兔崽子我还真的不放心。”王沧不知怎么地就说到了文欣,或许勾起的回忆中,那段“古有刘关张,今有赵文王”的日子,文欣的影子无法抹去。

“这个你安心,我赵朗可以说是···是···算了,你也赶快找一个吧。”

“哈哈,不急不急,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过了许久。

电视依旧在响着,讲新闻的播音员像机关枪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地喷着国内大小政事。漆黑的夜里,蟋蟀叽叽作响,在村子住长了,当环境变得十分安静时,耳边的蟋蟀声像条件反射一样若隐如现地响起,赵朗已经分不出外面是否真的有蟋蟀在鸣叫了。

王沧带着醉意离去,赵朗收拾了一下杯盘狼藉的桌子,关了电视和灯,黑夜变得更加漆黑了,更安静了,蟋蟀的声音仿佛越来越清晰。

赵朗一头栽到床上,窗外点点星光,树影婆挲,摇动得有些可怕。

他已沉沉地睡去,带着对未来的担忧和憧憬睡去。

第二天早上,赵朗匆匆收拾一下,拿着文欣给他父亲带的茶叶便出门,大步流星地走着。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见父母了,走在路上心里那种激动的感觉竟然有些陌生,虽然父母在他眼里仿佛没有传颂的那么关怀备至,或许是长大了些的原因,赵朗和父母的交流也随之减少,但毕竟现在自己长大了,受教育也多了,孝顺的观念在他思想深处已经狠狠扎下了根,想到小时候父母对自己的关爱,他眼眶会湿润,心里对父母说:“等朗子长大了,一定要让你们过好的生活···”

村口,那排银杏正在风中张牙舞爪,像个巫舞女一样扭动着腰部,又像醉酒的莽汉一样跌跌撞撞。

赵朗突然看见一个人向他走来,定神一看,是东记老板娘陈嫂的女儿——陈美君。岁月无情的塑造下,陈美君现已不是过去那个喊他哥哥的小女孩了,青春的光彩并没有因为那身朴素的衣裳而消亡,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一丝少女的风姿,这让赵朗又一次惊叹,时间的脚步是那么匆忙,回头看看身后的村庄,仿佛不再是多年前来时的那样了,不是仿佛,是真的。

“赵朗哥,这么早,你上哪了呢?还穿这么少,都入秋了,不要冻着自己···”陈美君走到他跟前,歪着头问。

“镇上,回我父母那边,是秋天,不过今天很热啊,你呢,不也是这么早?”

“我每天都是这么早的,习惯了这种农村生活,是了,这些时间怎么不见你来我那里关光顾了?”

“看你说的,我现在不是刚开学么,比较忙,过些日子应该就会过去了。

“这是什么?”她指着赵朗手里提着的茶叶。

“哦,这是文欣给我爸带的茶叶,我爸他比较喜欢喝茶,所以···”

“听说···你和文欣在一起了,是么,赵朗哥。”

“嗯!”赵朗低声应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对了,你现在读初三了吧,感觉怎么样?要加油喔!”用来打破沉默的语气比平常高了些。

“还不是那样,加油也是一年,估计念完就不念了,我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陈美君有些叹气的语调,脸上却是十分乐观的表情。

“好啦,你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公车了。”陈美君接着补了一句,压制了局促的气氛。

“嗯,那好吧。我先走了。”

“再见”还没有等赵朗开口,陈美君已经挥手转了身,速度快得有些难以理解,他怔了怔,手悬在半空,像钟摆一样晃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特意提到茶叶是文欣给带的,只是很自然就说出口了。我们都知道,恋爱中的人都喜欢把对方对自己的好,分享给他人,让自己能够从别人羡慕的眼光和话语中获取满足自身虚荣心的快感,这是人的本性,应该赵朗也不例外,希望听到更多对他和文欣之间的祝福,但陈美君并没有如愿地表现出祝福和羡慕,反而神情中还能看几丝失落······

对于陈美君,赵朗都感觉她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或者是朋友,普通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次和这个“妹妹”见面说话,心中都会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是陈美君的热情开朗?是年龄的增长后产生的自然反应?还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已?不然呢?

赵朗不知道,在陈美君的心里,他是那么完美,这个从小成绩优秀的“哥哥”,给过她很多安全感,那种小时候的崇拜慢慢地转变成了如今的喜欢,心里默默的喜欢。

坐在回镇上的车里,心里不断涌现着这些莫名的念头,看着窗外向后流动的一切,忽然感觉,回家的路竟然如此陌生,但想起父母,家的感觉还是阳光般温暖,上学前母亲对自己说保重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语仍然在耳边回绕,那时的情境依旧历历在目······

然而,天下的父母都是那样,儿女眼中最不留心的琐碎之事,都蕴含着他们倾注的莫大的关怀,他们把生命中有限的爱像飞蛾扑火似的不顾一切地洒向自己的儿女,他们甘愿化身土壤,孕育着花一样的后代,他们不求什么回报,只望子女有一颗理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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