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凤来阁拼酒已经过去了四天,这期间苏晋一直昏昏沉沉的也吃不下饭。
如今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在相府的花园里盘膝坐着,身上凛凛有丝丝真气流转,看来是在排除最后的一点酒精。
小南则搬了张太师椅在一旁晃荡着,享受着季末最后的春风和月色。再过不久就到五月份了,委婉的春天已悄然离去。
“李公子,李公子!”
远远的一个婢女就向小南喊道,声音有些慌张。小南疑惑的回头看去,那婢女快步跑过来,喘了两口粗气似乎跑的很急。
小南淡淡的问到:“怎么了?”
“李公子,老爷,老爷他……”
小南一听立马瞪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还在盘膝修炼的苏晋,侧过那婢女急速向张九龄的卧房飞掠而去。
不会挂了吧!
小南这样想着,脚步更快了一些,黑布的高筒靴下清楚的看见淡紫色的真气萦绕。
在小南身后看着他飞掠而去的婢女总算喘顺了气,喃喃的说:“老爷他……找你。”
啪的一声,小南一把推开了房门,两扇木门反撞到墙上还来回弹了一下。
“张大人,张大人。”
小南看着床上像死尸一样躺着的老人,心底突然一酸,眼泪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小南一步步的走向张九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都冷了下来,感觉整个房间霎时变成了太平间。
“张大人……你死的……”小南注视着张九龄的惨白的脸庞,“好惨啊”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张九龄突然睁开了眼睛。
“老朽还没死。”
小南啊的一声怪叫向后跃出了两米远,惊惧的看着张九龄。这时才发现门打开后是月光照射在张九龄的脸上了。
“你找我什么事?”小南忙开口问到,心底尴尬异常。
“明日老朽就要上朝,你准备一下。”
“明天?”
小南疑惑,按道理张九龄的身体状况还不足以支撑着他上朝吧。
“对,至于为什么你就不用问了,就这事。”张九龄语毕又闭上了眼睛,似乎一刻都不想多睁眼。
“哦,知道了。”
再次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张九龄的脸庞,确定刚才不是回光返照或者鬼魂什么的之后小南带上门离开了。
也不能怪小南以为张九龄去世了,几天里张九龄给小南的感觉也颇为震撼了一些。张九龄偶尔会出来走走,远远的小南看见他就会担心,每一次春风抚过张九龄就会摇晃一下,像是在凄风中飘摇不定的孤舟。小南蛮担心若是夏天或是秋天风大点的话会不会真的把张九龄吹走。
带着这样的想法小南入睡了,前阵子都会梦到落虞而这个晚上,小南竟梦到了张九龄。梦见他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站着,颤悠悠的站着,稍有些佝偻的脊背和土黄色袍服下微颤的双脚。梦里没有风,只有一片夕阳染遍的土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橙黄色的土地。张九龄就像融入了那一片橙黄之中,渐渐的就再也找不到那夕阳下的——夕阳。
小南如愿进宫要面圣了,正在等着传召,多少有些忐忑,毕竟第一次见帝王这样的角色。还有什么比一国之君更有权势和名望的角色,一时之间小南还真想不到。
朝堂之上,皇上还没有上殿,一众官员们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张九龄消瘦的身影被几个或年轻或老的官员围在一处,这些人都面露担心的神色,甚至不敢多观察张九龄的身体状况,深怕一个转身回过头来张九龄就倒下了。
一个年轻的秀气的官员还是忧心向张九龄问到病情,张九龄咳嗽两声还没回答一众官员已经知道了结果,纷纷说张九龄应该在家好好养病才是。
与这边颇为融洽和谐的气氛不同,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也聚集了一群人,那里俨然一副山雨欲来之势。偶尔投射向张九龄这边的目光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仇视和鄙夷。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和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中年人耳语了几句,期间眼神多次瞟向张九龄,不知在说些什么。
晨曦的光越来越耀眼,从宽敞的大门直照大殿,在那最中间的一座龙椅金光闪烁。有人看着这龙椅是或敬仰或崇拜的目光,也有人是或贪婪或渴望的目光。这些人多为穿着绯服的年轻官员,与那些老官员相比他们是绝不会对龙椅有过多注视的。
“皇、上、驾、到!”一个很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娇滴滴的响起,像是吹向了战斗的号角。众官员们井然分立两侧。立于前面的是身着紫袍腰佩金鱼袋的三品以上官员,其后的则穿绯色官服配银鱼袋。品级的划分清明的将他们排列开来。
一个身穿金黄龙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上,脚步有些晃荡,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为何。不过这一切也掩盖不了皇上的气场,那种独属于皇族的气场。
唐明皇在位六十年,二十岁登基,与小南前世的古代唐朝截然不同。皇族有着特殊的血脉,是为玉帝所赐的龙族血脉,得意于这种血脉唐明皇现年八十岁依然不见任何苍老的迹象。这也并不是稀奇的事,在这世间神仙高人之类的不仅仅是神话而已。
皇上悠悠然坐下,平淡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臣有事启奏!”
皇上话音才刚一落,好几个官员站出来急切的说到。这惹来皇上的眉头一簇,虽然好几日没有上朝但事情这么多对皇上来说并不是愉快的事情。若不是卖张九龄一个面子皇上还真不会上朝,**之中那娇艳的美人儿可还在等着自己。
想到那美人儿皇上就不耐烦问这些官员什么事。
一个官员站出来首先说到:“启奏皇上,科举会试临近,此届科举……”接下来就是一长串让人听着心烦的论文和名单,原来这是国子监的某位官员。皇上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直到这官员说完,皇上才粗略的回上一句,任命礼部尚书沈大人全权处理此事。
科举的事才刚说完又一个官员站了出来。
“启奏皇上,大雁塔的封印有所松动,化生寺方丈呈请皇上邀国师择日巩固封印。”
这件事就更不是皇上所关心的事情了,准备随口吩咐一个工部什么部的侍郎处理一下就算了。而那启奏的官员则一脸焦急的模样,这时一个身穿紫袍颇为秀气的年轻官员站了出来,原来是刚才问及张九龄身体状况的人。
青年拱手向皇上说到:“大雁塔镇压数十万妖魔,封印松动涉及长安城乃至整个天下的安危。此事决不能草草了事,望皇上尽快邀国师入朝商议。”青年的语气决然,一旁静观其变的张九龄也微微颔首,心道几日不见他又成长了不少。
这个青年名为李适之,尚书省左仆射,品级比张九龄低。年纪轻轻深谙为官之道,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张九龄一直很欣赏他,多次在皇上面前举荐,再加上李适之的才情,官路亨通,仅仅三年时间就官拜左仆射得到了宰相的称号
李适之的寥寥数语让皇上对这事多注意了几分,旋即干脆任命李适之择日前往青城山邀张天师入朝。李适之欣然接受,从长安到青城山跑快马再辅之以真气只许数日便可到达,回来时乘坐张天师的云驾更快。这件事只需几日便可达成,李适之如是想着就应承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么?”
大雁塔之事处理完毕之后又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禀报了上来,皇上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心早飘回了**去。
这时立在右侧的一个紫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和一般的中年男人无异,一米六几的身材,稍显肥胖,鼻翼下两撇小胡须和下巴的另一瞥胡须刻画了他的年龄。眼睛就像一双狼的眼睛,锐利而冷傲。这样的眼睛却配上一张国字脸又颇有几分滑稽的感觉,可从来没人敢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