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是一个多么平常的词儿啊,可对于王简来说却是陌生的很,原因也简单的很,他从来没有去过!澡堂是什么样子,他不清楚!
俗话说,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但越来越多的人就是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对澡堂的了解,王简也只是电视里零星的影像片段。但他知道进澡堂是要脱衣服的,这天经地义事情,王简为难了。进澡堂洗澡又是多么富有挑战性的事情!
在澡堂附近王简坐了下来,晚上的风开始有些刺骨之寒的意味。芷菲看过王简写的小说,在王简身上看到了小说中主人公的样子。芷菲也坐了下来,却什么也没说,而王简给芷菲讲起了他的故事:
在王简十几岁时,他的身体长的就跟别人不一样了,不是一下子不一样,是循序渐进,慢慢的不一样的。身上的软骨瘤像排队一样,因为这一块软骨瘤长起来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平净,另一块又长起来了,此起彼伏的。这个过程无声无息的慢长,慢慢的,他就孤僻了。开始受不了一个宿舍住那么多人,受不了参加长跑要穿短裤。同学常常的奚落也罢了,老师还要拿来说事儿了。
男孩子青春期,也是性发育最猛的时候,开始长起胡须,喉结,小弟弟开始能够像模像样的**,还长起了**。说起长**,有意思了。一天在宿舍里,一个同学发育的最快,长的最长。拿着梳子一边打理着,还超有创意的讲:“你们说我是梳个中分好,还是偏分好?”本以为难为能想出这么逗的话来,一定是哄堂大笑了,结果就是没人笑。奇怪了。他抬头一看,不是没人笑,有一个人,就是刚进来检查卫生的女老师。
芷菲听到这里,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王简继续讲:
老师一走,笑疯了。笑过后,那个年代懵懂而又萌动,又不知是谁的创意,比谁的小弟弟长的好。纷纷的脱起了裤子,光起了屁股。
王简在那个时候也掺与了,与别人不一样的是,只是把裤子脱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小弟弟。比就比,他的小弟长的标致,如果不穿衣服,他的小弟弟是身体上长的最好的地方,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所以不会丢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反而还自豪。要命的是,正因为他的特别,让同学们目标转移了,几个同学过来案在床上,三下五去二,把衣服脱了个净光。裸了,这下丢人了。
芷菲听到这儿,却说到芷菲心里去了,芷菲脸有些红,笑着,笑着,不笑了!她觉得没什么可以笑的。王简还在讲:
又一天,是上体育课,内容模拟训练三天后的长跑比赛。有男生,有女生,男生里有舍友,女生里有诗雨。别人都穿着短裤,王简又另类了,另类的体育老师也发现了只有他穿着长裤。
体育老师把王简叫出来问话了,身体长的不好看,这话是说不出口的,何况还有诗雨在场,不光在场,还一直注视着他。
面对体育老师的问话,王简沉默了,而另一个同学说他腿长的和别人不一样,这话一出,五十多双眼睛,像一百支箭射了过来。王简躲闪不及,人丢大了。以至于在所有人的不理解的辍学了。
芷菲有些难过了,说:“你不应该不上学的。”王简说:“在别人面前爆露出缺点,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平常的很。但要在别人面前爆露缺陷,就另是一番场景了。当时太幼稚了,想着能够自学,学校出来后才知道自己管自己太难了!”芷菲说:“我几年的教材都在,可以慢慢补,现在的任务是去洗澡!”芷菲轴上了,拉了王简进了澡堂。
买票时,王简抢到芷菲前面,又犹豫了。后面三三两两的人进来,服务员催促的问:“搓背吗?”芷菲在身后说:“搓吧!”王简是心一横,把票买了。他想,以毒攻毒也好!或许紧张还能盖过心中的烦燥呢。豁出去了。
与王简年龄相仿的同学,大都与女朋友同居了,而他没有,他远没有那么高尚,也不是没有机会,必尽他与诗雨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只是他的身体长的太不好看了。家里一堆人要吃饭,生活,靠的只是他老爹一个人的工资而已,能容出几千块钱的时候是少之又少。他身上的毛病又不太怎么影响生活,随之左推右推几年就推出去了。进了澡堂,王简把衣服塞进柜子里后,迅速钻到了池子里,水面淹到了脖颈。
“我在美国的时候,洗澡?那条件!可是比这里强出不少!”一个老大爷慢慢吞吞的说着。有人就搭着讪问:“老人家不简单了么,还去过美国?”老人手比划着“八”状,打开了话夹子,说他在美国生活了八年,建筑,环境,社保,反正美国什么都好,听老人的话,有点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意思,使王简感到反感。一时老人成焦点了,有人问:“那你一定回拿英文唱京剧吧?”“那你在美国干什么的呀?”老人还是慢慢吞吞,没滋没味的讲,别人七嘴八舌的问,并没有打他说话的节奏,继续说:“我在美国什么都不干,每天就看看电视,养养花,打打太极。我那儿子儿媳好啊,我想吃什么,他们下班总能带回来,我想去哪?他们请假都陪我去,我是有福之人呀!”又有人问:“那在美国多好呀,还回来干嘛?”“这不是老了,落叶要归根嘛,我才回来的!”老人的还在絮絮叨叨的讲,后来听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只有一些搓背的师傅偶尔搭一搭腔,再后来也各干各的了,只有老人一个人还在说。王简却是听的难受,是自已难受。他能听得出老人所说的美国这般好,那般好,是说他的儿子,儿媳好。想想自己的父母,却是天壤之别。
眼泪扛不住的往下流,怎么能争气呢?什么时候在父母的脸上能看到那样的自豪。捧起一捧水浇到了脸上后,立起身来,迈出了浴池。环视了一下,并没有人留意自己,这让他忐忑的心平静了一些。
搓背师傅年龄与王简差不多,王简走过去,躺在搓背桌上,王简哆嗦的发抖,搓背师傅问:“冷吗?”王简无法控制的紧张,想说话,却是上下牙忙活的咯咯的响:“不......不......不冷,紧......张,呵呵!紧张!”王简笑了,搓背师傅也笑了,估计搓背师傅也不明白,人洗澡会放松,不曾听过紧张之说。光着身体,众目睽睽,让王简紧张到了极点,能感觉到湿漉漉的头发在往起立,每一根汗毛也往起立,某些地方也跟着往起立,这下好,尴尬了。
这个时候,最好说说话,搓背的师傅当然明白,职业性的问:“现在是上班还是上学了?”“勉强算是上学吧!”“勉强?”“在起凤街一个学校学摄影!”“那可是个好行业,搞的是艺术!”王简说:“什么艺术,最多能算个技术,学出来能不能找到工作还两说呢!”搓背师傅摇着头说:“不,不,话不能那么说,听说你们那个行业挺挣钱的,哎呀!你这皮肤可真算油的。”王简手一直挡着那个倒乱的玩意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是的,平时枕头套一个礼拜洗好几回。”王简自己都奇怪怎么能说出这么俗的话来。搓背师傅停了手中的活儿问:“你这腿?能搓吗?”搓背的师傅没见过这样的腿,不知道这一块一块突出的是什么东西,怕搓出什么责任来,犹豫了。王简那倒乱的玩意儿突然间安稳了。王简淡淡一笑:“搓吧!没事的,骨软骨瘤,可能是遗传,也不清楚是传男还是传女,反正挺邪门的!”搓背师傅一边搓,一边说:“你这人心态可真好,别人有什么毛病生怕别人说什么。”王简笑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以前从未说过的话,也因为有这些毛病,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来澡堂。然而竟可以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的如此轻松,反倒畅所欲言了。聊了一会儿,背也搓完了。发现身体不抖了。
站在淋浴下,王简不禁觉得好笑。无比惧怕的澡堂也不过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