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羿明早早的退了房，在女主人一脸不爽的目光中离开了旅店。匡筱怡若即若离地跟在羿明的身后，一副不违抗也不是很顺从的模样。可以理解，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是平常的人恐怕早就崩溃了吧。充满了好奇心这种事，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羿明来说是这样。
“消化得怎样了？”羿明开口问道。
“啊啊……有点……”
羿明拈出一张纸，递给匡筱怡：“你想知道而还未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足够你写一本异闻录或者游记了，绝对不止一篇报告。”
匡筱怡深吸一口气，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接过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工整的小字，就像是打印机打印的。第十三科的秘密，一字一句地展现开来。
……
空间泥理论：空间异能研究者和使用者认为，空间是像湿泥团一样的存在，可以被切割、分离、揉捏，空间内的物质密度决定空间密度。当空间发生异变之后，异变空间块会自然而然地重新融入原来的大空间，这一过程被称为“空间融合”。因为空间具有稳定性，只要空间发生异变而没有异能力进行维持，空间融合就一直存在。融合过程中，空间块内物体的物理性也随之发生改变。
初级空间异能：空间异能者可以通过触摸的方式发动异能，将空间切割开来，并且可以控制切割下的空间块的空间融合，通称“触摸切割”。这是所有高级异能的基础。
高级空间异能：以初级空间异能为基础，发展衍生而出的更复杂的空间异能。与初级空间异能相比最显著的特点是摆脱了需要触摸才能触发的舒服，但同时需要另外简单的神经动作作为发动异能的条件。
空间异能的类型。
空间感知：对空间的触摸切割让异能者更了解空间，甚至能够了解到五感之外的空间事实。一般来说异能者都有空间感知的能力，但范围大都在一米以内。空间感知没有触犯异空间禁则的可能性。重要实例：编号1008。
空间传送：将切割下来的空间块传送至异能范围内的任意位置，但空间传送不具有物理性，最明显的特征是被传送物体的惯性不会改变。空间块发生位移的时候由于空间的稳定性，空白的部分会被周围的空间通过空间融合的方式渐渐填补过来。如果空间传送频率过快，会逐渐破坏空间的稳定性，触犯异空间禁则。重要实例：编号1027。
空间切割：除了触摸切割，编号1034也已经实现了远距离非触摸切割，但是却不能很好地把握切割精度以及稳定空间融合。当空间切割的密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也就是成片的空间被分割成一定大小以下时，空间稳定性会发生崩溃，触犯异空间禁则。重要实例：编号1001。
空间伸缩：伸展或压缩空间，空间内的物体物理性不会发生变化。这一空间异能目前还无法摆脱触摸的发动方式。当空间被伸缩到一定幅度时，同样会破坏空间的稳定性，触发异空间禁则，所以范围明确规定在1/13至13倍以内。重要实例，编号1023。
空间封锁：固化空间，使封锁范围以内几乎所有空间异能失效。这同样是通过空间切割实现的，只是抗干预能力远远强于其他异能。因为范围过窄，通常用作自我保护或自我隐蔽，不投入实战任务使用。不具备触犯异空间禁则的可能性。重要实例：观察者。
空间扭转：将空间随意翻转。由于在不进行空间融合的情况下空间块内的物体依旧受大空间环境影响，这种异能会产生很多奇特的效果，比如引力倒转、事物逆运转等。扭转过度有可能触犯异空间禁则。重要实例：编号1003。
空间异能的组合：将各种空间异能组合使用，衍生出其他效果卓著的综合性异能。例如，远程切割空间之后立刻使其进行空间融合，就实现了由空间性向物理性的改变，看上去物体就被直接切下来了；切割后通过自由落体产生的惯性，在空间被切割之后进行空间传送和空间扭转，物体可以横着飞出去，看上去就像是控制了物体。
有机与无机的固向性：由于未知原因，同一个空间异能者的异能若想实现间接地对事物的物理性控制，只能单一地控制有机物，或者单一控制无机物。一般和领悟高级空间异能之前的自身接触有关，真正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
编队制度：所有初生的初级异能者编队为0队，配以0开头的4位编号，进行各种常规军事训练和异能的进阶训练。领悟出高级异能的0队成员经检查合格后进入1队，配以1开头的4位编号，在初次执行实战任务前可以获得一个人类社会中的身份。
废弃处理：一个训练周期内没有实现高级异能突破的异能者，以及触犯异空间禁忌的异能者，经第十三科三方意见全票通过的情况下，对其当下的意识进行抹杀，之后再予回收重造新的培育人。
……
“头疼……”
公交车上，匡筱怡一头栽在玻璃窗上，将手里的纸折了起来，无力地塞进自己的挎包里。
“有的时候就算知道太多不会死，也不一定有那个脑力去知道。”羿明笑了笑，从匡筱怡的挎包里取回那张纸，“如果你不看了，我就把它销毁了。”
“那之后我就直接问你。”
“我讨厌回答枯燥的理论问题。”
匡筱怡理了理头发，重新坐正：“那，你和我说说你的异能吧。”
“我记得昨晚我已经说过了。”
“解释，解释。”
微微有些蛮横的语气，一种职业精神般的执着。羿明进一步体会到了对付十三科所说的媒体人士的不易了。
“通过空间切割的方式切割自己，然后传送出身体，对于附着的有机物进行不会损伤我自身程度的空间融合，实现对有机物的控制。这就是我的‘自我切割’，‘有机附着’和‘空间传送’。”羿明无奈地叹道。
“听上去不是很厉害。”
听到这里，羿明会心地笑了：“的确不是很厉害，只能主宰异能范围之内的一切有机生命罢了。”
“……啊？”
“只要打击范围不能覆盖我的异能范围，在体力充沛的情况下我就永远不可能被杀死、甚至受伤。只要进入我异能半径的人，至今还没有放过一个想要处理的家伙。所以，你也不可能逃跑，这下彻底明白了吗？这就是那所谓的‘绝对领域’。”
匡筱怡猛然回想起昨天那阵惊世骇俗的沥青之浪，有些轻轻地颤抖：“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不，你很有用。”羿明笑着拍了拍匡筱怡的肩膀，“你有身份证，以后我就再也不用找家庭旅店了。”
匡筱怡重重地叹了口气：仅仅只是这个目的就好了。
“你写的那些编号，都代表的是一个对应的异能者吗？”
“是啊。”
一提到这个，羿明的声调突然若了很多，仿佛一下子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哀伤。
“除了1003，其他提到的人昨天都在场。”
“……1003呢？”
羿明的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阵亡了。”
匡筱怡沉默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羿明的语气恢复了平常，“从我的编号1001开始，到现在最后一个编号1034，中间空缺的编号……全部阵亡。”
公交车发动机的噪音掩盖着车内所有的谈话声。即便羿明这么说了，匡筱怡也不可能释怀。
“这就是异能者的命运。战死，或者被回收。本来我们就不能被算作人类，对于管理我们的人来说，便自然而然地当做机器来操作。在为我们注入独立意识的时候，一枚遥感器同时被植入我们的大脑，一旦有出格行为并被判定无法正常回收时，我们就会被这枚遥感器杀死，所以异能者必须对上级绝对服从。若不是我的异能切割了自己分离了那个遥感器，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羿明望着窗外，粼粼的景物交错而过，闪现出一片迷幻的画面。
“现在，我只是一个废品，一个因为触犯异空间禁则而遭到废弃侥幸存活的废品而已。”
“异空间禁则……是什么？”匡筱怡小心翼翼地问。
“违规使用空间异能，有可能使我们所处的大空间崩溃或者打开进入异空间的入口，就是异空间禁则。用两个专业词汇来说，就是‘空间陨溃’和‘空间跨越’。”
匡筱怡不太明白地摇摇头。
“还记得这颗心脏吗？”羿明拍了拍抱在怀中的手提箱，“在回旅店之前，我一直都将它放在异空间。因为我对空间的切割太过细致，诱发出了可能导致空间陨溃或空间跨越的空间空洞。这件事很早以前就一直发生着，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直到有一天，负责监督我们异能者执行实战任务的‘观察者’发现有人进入我留下的空间空洞，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羿明的语速越说越缓，匡筱怡的身上逐渐涌起一阵鸡皮疙瘩。心中似乎有些热腾腾的东西开始淋漓地涌动。
“近四年以来，那些失踪的人……不，准确地说是，‘穿越’的人，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由于在我之前就已经存在异空间禁则，四年之前的‘穿越者’也极有可能是第十三科的‘杰作’。”羿明微微闭起眼睛，“他们或许进入了另外一个大空间流和大时间流继续生活下去，也可能永远消失在空间与空间之间永无天日的黑暗中……于是，我因此遭到了废弃处理。”
时间就像是放缓了一样，静静地品味着这宁寂的一刻。不知不觉中，汽车驶入站台，安稳地停了下来。
“——本次车的终点站，市旅游车站到了——”
“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些陈年旧事了。”
走下汽车，一道和睦的阳光打了过来，一扫车上氤氲的阴霾。面前是人流涌动的旅游车站，一辆又一辆的长途车发往远处，将故事延伸到远方。羿明伸了个懒腰，右手点了一下匡筱怡有些出神的脑袋。
“我只想好好把握住现在。一颗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和一只残存着些微意识的左手是绝对不够的。这就是我在废弃处理中保住自身性命并逃出第十三科苟活至今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大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秘密还有很多，你也绝对不会感到无聊的吧。”
“……大概吧。”
羿明突然停下了脚步：“话说，昨天的那张中20万的刮刮卡兑奖了吗？”
“没，显然没那时间。”匡筱怡答道。
“哦，那我们推迟出发吧……出租车！”
（心之淋漓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