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你的愤怒,可你要知道,你客户的这笔钱是怎么来的?这些是赃款!”
“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我想你当然可以,不过这些债券,在我的保险柜里,杀了我,这些债券就将成为我遗嘱里的遗产,另外,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客户的特殊性,你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当然可以和你的客户说有这样一个老头子存在,可他相信?你是聪明人,所以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上面的签名也是你的。我有一万种理由可以让你的客户相信,是你,阿奇特力先生,侵吞了这笔钱。”
华伦不得不赞同,上流社会的体面人,比任何黑社会都来得龌龊。连黑吃黑都如此体面。
“那我告辞了,让所有罗马人尊敬的律师先生,不过我会回来,就像你说的,我从未想过我此时会如此的嗜血,恨不得杀了你。另外,我会让你相信。我这个阿奇特力先生,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仅仅在金融圈混。”
科扎迪老头之所以敢吞这笔钱,就是因为他认为华伦只是一个被银行扫地出门的金融掮客。他查证过那不勒斯银行确实有个被扫地出门,并且叫阿奇特力的人。他只是没办法想到,眼前这个阿奇特力是假的。
他确定要杀掉这个道貌岸然的律师,然后拿回自己的东西。
除了钱这事情,他还是除了那个误会他是商业罪案部探员的女间谍之外,唯一知道他存在的人。
他必须如此。
但是谋杀是个技术活,他不想留下任何破绽,他是幽灵,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要用几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个事情。
SIS/MI罗马总部,5楼会议室。
“作案手法,不是恐怖分子能干的出来的,他们只会喊着处女,捆着炸药包向前冲。我们暂时还没找到事件的动机。唯一的线索就是阿莱尼亚防务公司,美国大使是代表美国的战机企业向阿莱尼亚公司,寻求合作的。所以我们应该从他们的竞争对手中寻找突破。”特勤局的战略部负责人胡瓦罗介绍这案情,眼睛瞄向国防部对这次事情的接口人小鲁卡少校。
“作为国防部对这次案件的对接人,我暂时不对这些事情发表建议,这也是国防部对这次事件的态度,毕竟国防部长在昨晚的宴会上,并没有遇到刺杀。”
阿尔伯特局长的发言打断办公室里的沉寂:“我希望对我们所有的情报进行分析,这样大的行动,难道之前就没有听到风声?拿出我们原来抓获恐怖分子的效率来,虽然我们最后被美国的摆了一道。但是那次的工作,体现了我们意大利人的智慧。我会让受伤的卡莉尼配合我们的胡瓦罗先生,进行调查。”
罗马的街头开始弥漫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一种紧张、焦虑的味道。整个星期,在罗马,除了足球赛爆发出正常的狂热气氛,其他的一切都在变味,生活是要继续,可生活不能不安全地继续。
华伦在报纸上除了正常的报道,对罗马治安环境不佳,进行漫骂之外,就是意大利左右两派的互相攻忓,彼此指责。他没有在报纸上读出什么。
他把报纸丢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远处的科扎迪。
街区那头,华伦正坐在他租来的汽车里仔细观察着这位律师先生。
他,准备上哪里去?熟食店还是回家?熟食店还是回家?你的黄昏岁月可真漫长啊。
华伦多次观察过老讼棍这个做内心决定的过程。大约有四分之三的时候,科扎迪最后都选择了去熟食店,而不是回家。这个比例今天仍然有效。
科扎迪转身顺着大街往前走,走进叫DINO的熟食店。从门上的标牌可以看出,这家熟食店1969年就开张了,生意一直很火。这说明它远比那款让人沮丧的汽车(店名根据1969年菲亚特汽车的名字DINOCOPU取的)受人欢迎得多。
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科扎迪会在那里吃午饭,仔细观察那些乖巧女服务员们的每一个动作。用餐结束,他用二十分钟开车回家。之后的步骤是,他将坐在后院里看报,然后进屋小睡,接着吃一顿简单的晚餐,看电视,在窗边那张小桌子上和灯影一起玩单人纸牌游戏。最后,这个男人上床睡觉。到九点钟,那座小平房中的灯光就会熄灭。科扎迪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如果没有客户约见,就从头再来一遍。
华伦机械地在脑子里数着这个老人平庸生活中的这些分分秒秒。追踪科扎迪在这个小区的足迹之后,了解这个男人的日常生活规律。这种监视让他得以策划出一个完成任务的完美计划。
科扎迪从DINO出来前大约五分钟,华伦从他车上下来,大步走到街对面,从熟食店窗口向里面看了看,发现科扎迪坐在后面那张他惯常坐的桌子边,正在看服务员递给他的帐单。华伦急忙顺着大街向科扎迪停车的地方走去。两分钟之后,他已经回到自己车上。三分钟之后,科扎迪从熟食店出来,慢慢顺着大街往前走,钻进自己车里,把车开走了。华伦从相反的方向离去。
华伦在科扎迪房子对面一座别墅的楼顶上,手拿的是单筒望远镜,只是一个反器材狙击枪的瞄准镜。距离是主要问题,附近的地形找不到比较隐蔽的场所,所以他得从目标区外将近半英里处窥视科扎迪可能把他的钱放在房子的什么地方。毕竟杀死科扎迪很容易,可找出钱在什么地方却不容易。
这个小别墅并没有人修理,他是偷偷爬上来的,这里因为雨水滋润,到处布满低矮的蕨类植物,连续五个晚上的蹲守,收获是基本确定保险柜的位置。
但是他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个保险是和墙体固定的,如果这个保险柜是声波识别的,如果这个保险柜是按键密码或者回拨密码的……总之,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去了,除非他炸掉科扎迪的房子。
明天晚上就是动手的时间。华伦给他自己定下的时间,他今天去了趟机场,明显有了加强了各种安检措施。进关时候的护照查验时间也多了许多,他要尽快离开这里。
那天傍晚,科扎迪做完他通常的日常琐事之后,往杯子里倒了三指深的黑方威士忌。
他并非不喝酒,为了止痛,他还无视酒瓶标签纸上的所有警告,往酒里加了一种专利药物,他毕竟已经是老头子了,作为老头子,身上总有各种病痛。他还没走到床边,麻痹就开始了。刚开始时,他还以为是药物起作用了,而且非常喜欢那种麻醉的感觉。但当他在床上躺下时,才突然有些惊恐地想到,可能是狼疮加重了,到了更加危险的程度。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呼吸困难时,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心脏病发作?
但怎么没有那种大象压在胸口上的压迫感,左臂下部没有那种刺痛感?或者是中风?但他又还能思维,还能说话。他说了几个字,吐词清清楚楚。他的脸好像也没向一边扭曲。他之前没有感觉到任何其他痛苦,平日的那些痛楚之外。问题就在这里。他的四肢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目光顺着手臂往下滑,一直移到左手上。他想用大拇指擦擦其他手指,但大脑的命令显然无法到达手指。
但是,先前他手指上的确有过什么东西。感觉滑滑的,像凡士林。他擦了又擦,但就是擦不掉,手指一直感觉湿湿的。他回家时洗过手,问题好像就在这里。手指后来不滑了。他不知道是肥皂和水把那东西洗掉了,还是那东西自己蒸发了。
然后,真相突然大白,像一颗50毫米口径的子弹一样击穿他的大脑。那东西被吸收了,被我的身体吸收了。
他的手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湿的?他吃力地回忆起来。不是今天上午。不是在商店,也不是在熟食店。那以后?也许是上车的时候。车门把手!如果可能,科扎迪已经一骨碌坐起来。但可惜,他无法动弹。现在,他连呼吸都很困难,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是一种短暂的喘息声。他的车门把手被涂上了某种东西。现在,这东西正在要他的命。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话。电话离他不到一米远,但却像是远在中国,对他没有丝毫用处。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他床边。他没有伪装自己。甚至在微弱的灯光下,罗斯也能看出他的面部特征。他是华伦。科扎迪无法想像,一个金融掮客,这样的人,居然能设法杀他。还杀的如此精彩。
华伦自言自语地说着:“你在这个星期,有三个晚上靠近,那边的油画。而这三次靠近的第二天,你的佣人,就会去为你购买各种东西。包括去订下个月去瓦伦西亚的旅行团。所以你的保险柜,应该就在这油画后面。这是最业余的保险柜安装办法。”
“画的不错,印象派风格。可惜不是名家大作。你现在应该没有力气建议我,不去把这画拿下来吧?”华伦说完就取下了画,后面确实是个保险柜,他所预估情况中的一种,声波识别保险柜。
罗斯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佣人今天晚上要到12点多回来,你一定不知道你的佣人还有个克罗地亚的丈夫,她的丈夫今天才偷渡到罗马。所以,12点之后,她才会回来,不过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她了解你的所有习惯,她不会上来敲门。”
华伦戏谑地看着科扎迪濒死的愤怒眼神,继续说着:“你还记得昨天,有个莫名奇妙的电话?我想你一定记得,你接起电话,报上名字,对方却挂了。或许你只是觉的是一个挂错了的电话?那个电话是我打的。并且做了记录。”
“你看,我现在就能用你的声波打开保险柜了。”
华伦手是电子仪器发出:“科扎迪”的音节后,拉开了保险柜,里面除了他的不记名定额欧洲债权,还有一堆钞票,和几件小艺术品。回头看了一眼,科扎迪能喷出火的眼睛,再次开口:“放心,我只拿回我的东西,我不是盗贼,为什么你还在生气,中国人说,人死如灯灭,你要安静地面对死亡。放心,你会转生的,中国佛教的说法。忘记告诉你,我有四分一中国血统。好了,我们应该说再见了。”
然后华伦安静地看着科扎迪,麻痹范围继续扩大。他死死盯着床上那个男人,直到那人的胸脯最后一次无力地鼓起来,两个瞳孔慢慢放大。
两分钟后,华伦穿过科扎迪屋后那片花园。
第二天上午,他坐上去苏黎世的火车。留下罗马所有的焦头烂额,他到了苏黎世,才知道,华伦和杜克,这两个护照都不能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