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吹来,伴着莎茵草的清新,引的人想一尝酒香。当然,如果这香味中没有骨头烧焦的味道的话……
克伦镇还是沦陷了。正如那个骑士所说,怯森姆已经向塞德进军了。那无边无际的骷髅海,让人从心低绝望---那怕是银辉级的力量,此刻也显的无比弱小。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艾弥森小心的问着那个走在前方的骑士。自从黎明之后,他们克伦的民兵就决定跟随他了。
"伊斯坦堡。"那个骑士说到。
"那里?我们是去寻求守军的帮助吗大人?"艾弥森问。
"不。"骑士拨开一截伸出来的树枝---他们选择走东南方的树林,至少这对他们而言更有优势。"那里的守军早以成为贵族的私兵,在塞德这个国家的边境,贵族没有用。"
塞德这个国家,已经开始有些没落,从那些边境的贵族身上,就可以看出些影子。
当然,这并不影响塞德。大陆最强军事力量---自由骑士团,那里的每一个骑士,都有着自由骑士的称号。而风雪之殿通常只会为破晓一级的骑士授予这个称号---这不仅是荣誉,也是实力。
当然,这支五百人的军队从来都只是守卫帝都,只有帝王亲征时,他们才会出现。
克伦镇的东方有一条河,这条河被称作克尔河。骑士与民兵们正站在河畔---河畔有许多混乱的脚印,想必是撤离的民众所留。
"各位,先修息一下吧。"那个骑士看了看民兵们---一夜的战斗,已经使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浑身是伤,干涸的血迹和那漆黑的尘土,让这群小伙子看起来像刚从骸骨坑中爬出来---骸骨坑中爬出来的都是一些刚刚被唤醒的骷髅。
那些小伙子一听,都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肮脏的衣物,跳进克尔河中嬉闹去了。
艾弥森看着这些小伙子,无奈的摇摇头。他又看向那个骑士---骑士走到水边,那清澈的水流映出了骑士的面容。很俊秀,艾弥森想到。
"大人,您……"
"你也去休息吧,赶到伊斯坦堡后,恐怕会有些麻烦。"骑士捧起了一汪清水,浇在脸上。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侧过脸,深邃的眸子泛着冷光。
"……"艾弥森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是没问出口。
"对了,那个晨曦级的士兵等会来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骑士对着阿斯兰说到,"然后还有你,民兵队长。"
民兵们看见骑士消失在树林中时,顿时炸开了锅,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呼,克里斯特保佑!我们还活着!"
"骑士真是太强了,我以后也要成为骑士!"
"算了吧,就你那点天赋,还是阿斯兰最有希望啊!"
"诶,对了!你们说骑士大人找阿斯兰会做什么?"
被谈及的阿斯兰也是一脸诧异,他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特别。
从昨夜奋斗至今,精神难免有些疲惫。而塞德南方的阳光,倒是挺适合睡眠---塞德整体偏北,因此南方的气温较为舒适。当然,艾弥森和阿斯兰并没有时间去休息。
克尔河畔的树林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块平地---说是平地,但实际上却布满了树桩。只是那些树桩很整齐,和四周的树木相比,就显的平整了。
四周散落着树干和木屑。刚走到这里,艾弥森就发现了些许的异样---那些树桩的切口很整齐,很明显是一次造就的。他看向那个骑士---银辉之力果然力能撼木。
阿斯兰也有些惊讶,他也看出这是一次挥剑造成的。虽然见识过骑士大人挥出的气刃,但他仍想问问这是怎么做的。
只是那个骑士开口到,"你们会什么。"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在询问。
艾弥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映过来:"大人,我们训练过「冲锋」与「重击」。"
"嗯。"那个骑士点了下头,然后拿出了一柄木剑。他身上的力量突然爆发,然后他对着空气一剑---剑停下来的地方,一圈无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地上的尘土也随之飞散。
"以力为始,以点化面。"骑士收起姿势,"「振荡」,军用二级剑术。以剑的挥舞,震落敌人的武器。一个小时,掌握它。"说完,便走出了树林。
"……队长,这是军用二级剑术吧,我们……学这没问题么?"阿斯兰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军用二级剑术,在塞德的制度中是只有正规军才能学习的。
不过既然那个骑士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问题吧。艾弥森想。于是他抽出了剑,对着阿斯兰说到:"应该没事,毕竟是大人说的。那么,打起精神,给我开始训练!"不知不觉,艾弥森又恢复了往日队长的威严。
"两人的灵能都是晨曦,那么传承就应该没事。接下来……"骑士走向河边,看向那群年轻的民兵---他们朝气蓬勃,充满了坚强与不屈。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啊,他想。
"士兵们,可愿不畏生死,守护这个国家。"骑士静静的看着这群年轻人,问到。
"愿意!"骑士的强大,早已在年轻人心中树立了威望。
"那么,请站起来,用你们手中的剑,向我进攻。"骑士似乎早有预料,他看着愕然的年轻人们,继续说到:"不必畏惧,因为如此,才能让你们进步。你们的下一目标,是晨曦。"
以一人对抗十三个人,放在平时,却是没什么奇怪。因为银辉一级可以凭灵能的差距战斗,但既然是训练,就必然是在同一级---也就是说,现在骑士所使用的力量是学徒上位。
不过,似乎人多也没有什么优势啊……
"出剑的力量不够,练习挥剑。"
"剑的角度不对,练习军用剑术。"
"攻击不够连贯,练习力量的掌控。"
"身体僵硬,练习肌肉的柔韧。"
"……"
好吧,于是在大概十分钟后,这群年轻人就都被甩到地上去了。而那个骑士只是一脸平静的观察了一下木剑,接着似乎没发现年轻人受了打击似的,又自顾自的说到:"自由练习十分钟,然后再一次。"
好吧,谁也不知道这群年轻人怎么想的,反正十分钟之后,他们又义无反顾的"去了"。
温暖的春风吹着,伊莱花的香味让人忆起童年的故事。骑士依在一棵树旁,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怀表,看了看时间。
"已经有五天了吧……那么要快些了。"骑士望着东方的天空,宁静的出神。
"大人,十分钟到了!"远处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骑士看了眼时间,嗯,确实到了。他收起那枚怀表,拿起了一旁的木剑---这是为了不伤到他们而特意制作的。
"准备好了么。"骑士的语气总是那么平淡。
"时刻准备着!"年轻人们喊的很有气势。当然,他们所喊的,都是骑士所要求的。
"那么,开始吧。"说着,骑士挥剑,迎向了那群如朝阳般的年轻人。
当艾弥森和阿斯兰从那块"平地"中走出来时,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同伴。
"这……克里斯特在上!这是……"艾弥森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在他们面前,站着十三个晨曦级的存在。
尽管这些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们的身上却实实在在的荡漾着晨曦级的气息---[朝气]。
轻灵、蓬勃,向四周散发。这便是晨曦级的[朝气]。
这对塞德这个国家来说或许微不足道,因为这个以武力著称的帝国中,正规军都在晨曦级以上---而这样的军队在塞德数不胜数。
但在克伦这个偏远的小镇,这样一股力量,已经值得人惊讶了。
"你们,已经掌握了。"骑士正靠在一棵树上,尽管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平静,但实际上,他的衣角已经出现了皱褶---看来,他吃了点小亏。
"是的,大人!"阿斯兰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向着骑士答到。
骑士点点头,他随手指了指民兵中的两个小伙子,"你们,出列,与他们一战。"
阿斯兰兴奋的握紧了剑柄,他从学会了「振荡」之后,就一直想试试。而相比之下,艾弥森则要冷静了许多。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
与艾弥森战斗的那个年轻人有些吃力。虽然他也已经是晨曦级的战士,但与艾弥森的经验比起来还差了许多。而且他平时很敬畏艾弥森。
没有悬念,在两人第九次交剑时,年轻人感到了一阵劲风袭来---这气息他很熟悉,正是他才掌握不久的[朝气]。然后,朝气扩散,一圈波纹震掉了手中的剑---军用二级剑术「振荡」。
[朝气],军用二级剑术的基础。
与之相反,阿斯兰的战斗却并没有这么轻松。
阿斯兰的剑与那个年轻人碰撞,激起了不小的火花。而骑士自然看的出,这一击,两个年轻人都用上了重击。等这两把剑分开后,那个年轻人反手又是一记重击,迎向了阿斯兰上方的剑刃---骑士的眼睛动了一下。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似乎有意在向剑柄的方向滑动长剑,然后年轻人手腕转动,把剑绕至了下方,向上一挑。阿斯兰显然没有准备,被这一挑逼出了破绽---然后年轻人的剑,就刺过来了。
不过,任凭如何精彩,年轻人始终是输了。阿斯兰的敏捷很高,在那一剑刺来的同时,就已向后一跳---这一跳,就有了距离。
于是,一招振荡弹开武器,年轻人输了。
但那个年轻人却让骑士留下了映象---他记得年轻人叫作卡萨。那一剑上挑很有些「大地剑术」的影子---那是巨剑骑士的剑术,他们选择了以巨剑抗衡自然,他们的血脉中流传着战斗的天赋---所以骑士猜想卡萨或许是那群恩格斯人的后裔。
反正他们也都是棕发棕眸。
但这些都无所谓,骑士想到。他理了理衣服,左手习惯性的搭在剑柄上,"不错。"骑士对着卡萨说到。然后他站起来,向着东方望去,"接下来,我们向着东方进军。"说着,骑士拔出了剑,剑身泛着冷光,素白的梅花逆着阳光,直指东方,"伊斯坦堡。"
艾弥森听着骑士的话,再看着骑士那一往无前的姿态,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千年前,那个塞德刚刚建立的时候。
那时,有位王,就是这样。带着自己的士兵,开疆括土---而他自己,就是那士兵的一员。
他记得,那些士兵在吟游诗人的记载中,被称作[寒霜]---"身缠风雪的叹息,脚蹋亡魂的悲鸣。"
"大人,那个、进……进军?"卡萨小声的说了句。
"呃,我是说‘前进‘,前进。"骑士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对整个世界而言,这一且就像一个小小的石子,惊不起一点波澜。此刻正是春季,暖风吹拂着这片土地,但事实上塞德的边境,已经被怯森姆给侵蚀了---一场战争,注定要拉开序幕。
伊斯坦堡是个由男爵管理的城镇,作为一个处于塞德与怯森姆交界的城镇,伊斯坦堡算不上繁荣,单也不贫瘠。三个小队的正规军,本来是用于清除怯森姆的小规模骚扰---因为它们常常这么做。但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他们早已沦为了贵族的私兵。
"大人!"华丽却略显庸俗的大厅中,装点着宝石的吊灯正光彩四射。一个身着华服,体态臃肿的中年人,正欣赏着舞池中女子的舞姿,但却被这不合时宜的喊声打断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奈烦,但却并没有发怒,只是挥挥手遣散了那群舞女---传令的是他的心腹,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他是不会打断自己的"雅兴"。
"说吧~~"他抬起头,看着从大门走出的身影。"克拉克大人,我们收到消息,怯森姆从西方入侵了!"那个身影有些喘息,想来是匆忙赶过来的。
"是吗?"克拉克有些不以为然,这群骨架子每年都会来这么几次,就跟"那什么"一样有规律,"这次来了几队?"事实上克拉克也是在故作轻松,因为他知道,能让他的心腹如此紧张,数量也一定不会少。
但饶是如此,他也依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无―边―无―际。
当他的心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四个字后,克拉克顿时愣住了---无边无际……克里斯特在上!这是在玩儿我吗?虽然也知道有些夸大的成分,但……他冒不起这个险。此刻他只想快点收拾东西逃命,毕竟多一点时间就能多带一点财富。
"快!你马上吩咐下去,整理男爵府里的东西,我们准备撤离!"克拉克一边跑向卧室,一边吩咐着心腹。
但他的心腹显然还没有反映过来,仍在那愣愣的问:"大人,那……那些平民怎么办?"
"这种时候谁还管那些贱民?"克拉克轻蔑的说到,"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冷血、自私,这就是贵族。
艾弥森走出伊斯坦堡时,已经是傍晚了。沉沉的太阳正要坠入遥远的彼端,元素与精神相互交替。到了夜晚,便是精神最活跃的时刻了。
不过艾弥森眼下却没空去注意---况且,就算他注意到了,他也不懂。他此刻正在思考那个骑士对他说的话,那些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但艾弥森却总觉得不该让骑士一个人留下。
"伊斯坦堡的民众需要你们,那些未撤离的民众中,或许就有着你们的亲人。"他拔出剑,"因此,请你们带着他们去往安全的地方,而我---"他把剑往下一压,收回了鞘,"去拖住亡灵的脚步。"
天已暮,月如初,伊斯坦堡已没了往日的热闹,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哀伤的笛声。
骑士立于城门,收起了那支横笛,看着那无边的骨海---一人、一剑,这便是他的倚仗。
艾弥森看着身后的民众,回忆着那个年轻的骑士。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谈话是这样的:"大人,能否告诉我您的名讳?"
"海冰。"
骑士淡淡的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