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来老夫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一位身披铠甲的老人骑着战马缓缓前行,身旁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身后的土地上印下了两行长长的马车印,看那土地上深深的印迹,就能知道车上装了不少的东西。
“莫云,好好照顾你大娘和二娘,还有你的弟弟们,出了这城阳关,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不要恨将军,你爹爹也是不得已才让我送你们出关,这儿就快被包围了,沙漠之王迟早会将这里踏平的,到时······到时······,”老人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远望着逐渐升起的朝阳,内心充满了凄凉,竟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沉默着将这满心哀伤缓缓流出。
这时车帘被掀了起来,从中走出来一位少女,说是少女,身上却是一副男人的装扮,素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的束起,深色的衣物,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剑,脸上也没有因为刚才那位老人的话而有丝毫的惊慌之色。
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严肃。
“程将军,请你转告我父亲,等我送她们过了紫荆河,我还会回来的,我是夜家之女,就一定要与夜家共存亡!’’
原来这就是夜莫云,樱桃小口,鹅蛋脸颊,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倾城绝色之姿,却透露出一股英姿飒爽,干练利落的形象,比起一般的女子还要高出不少,言语中也没有带着普通少女的羞涩与轻柔,微微低沉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话说这块大陆上共有三个国家,分别是漠国,吉莲王朝,与夜莫云他们一行人的天宇国,本是成三足鼎立之势,可是最近几十年间吉莲王朝不知因何而逐渐没落了下来,成为三国中实力最弱的,于是漠国趁此机会向天宇国发动进攻,短短几年之间就大战了上百场战役。
也许是三足鼎立之势让天宇国的人民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而且天宇国地处辽阔的山河,每年物产丰富,全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天宇国的皇室也因此过上了奢靡的生活,百姓都早已不知战争的滋味,所以在面对这场大战时,那些天宇国的士兵心中都有一丝胆怯,这就导致战局败多胜少的局势,
而漠国那些常年生长在沙漠,戈壁等恶劣环境的士兵全都天生的带着一种豪放与狂野的架势,特别是最近漠国在沙漠之王耶律夙凌的带领下更是所向无敌,沙漠之王曾带领一支由他亲手打造的十万铁骑兵在一夜之间连续攻破五座城池,让整个大陆闻风丧胆,无人敢面其锋芒。
而吉莲王朝也因实力下降,不得不被迫与漠国签订附属条约,于是这个大陆上就剩下天宇国与漠国逐鹿中原,可是真正的有心人却是早已发现,现在的天宇早已不是漠国的对手,国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紫荆河乃是天宇国与吉莲王朝的分界线,吉莲王朝与漠国都地处塞外,乃是一片风景美好的草原胜地,就像此刻夜莫云所看见的风光一样,满眼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绿色草原,微风习习,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张开手臂,静静感受这种安宁与自由。
可却没人在这里赏景,因为沙漠之王的军队就快打到这里来了,这里只留下一片萧瑟与肃杀之气。
“莫云,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自己的父亲,但是也不能因此送了性命,车里的人还需要你的照顾和安慰啊,”老将军刚听完莫云的话就深深皱起了眉,竭力的劝阻道。
“过了紫荆河,就找个地方在吉莲王朝隐姓埋名生活下来,不要意气用事,这场战争恐怕一时半刻是结束不了的,倒时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所以千万,千万不能让夜家断了香火啊。”
老将军的声音渐渐呜咽起来,黯淡的双眼中流露出稀薄的液体,眨眨眼,仿佛想要咽回自己的心里。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不要担心,再说了,此次朝廷又加拨了二十万人马,加起来城阳关就有四十万大军驻守,他耶律夙凌就凭区区十万兵马就想吃下多他四倍的大军,也太不自量力了,”
夜莫云说到此处,抬头望了望那碧蓝的天空,眼里闪过一丝看不清的神色,似自信,却略显淡薄,强烈的语气仿佛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
“哎,有四十万兵马又怎样,还不是一群······”话到此就停了下来,老将军又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夜莫云听到这里,竟像是没有了辩驳的力气,眉间的深壑越来越明显,两人就此沉默的看向远方,仿佛在看向未知的明天,连身下的马匹都低垂着头颅,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叹息。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归乡。
乱世硝烟,只怕身不由己。
远方的地平线,静静的停留,时间好像就此停留在这分离的时刻。
“姐姐···咦?好漂亮的草原啊,”这时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小孩,粉嫩的小脸,圆润的额头,光泽的嘴唇,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疼爱着他.
这一声清脆的叫喊让两人回过神来,夜莫云转过身,脸上已不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松开的眉头下,带着一丝微微的温柔,连紧闭着的唇角都弯起了一种不由自主的弧度。
“离儿,你怎么下车来了,大娘身体好些了吗?”
夜莫云口中的大娘正是夜家之主夜盛易的正夫人,离儿乃是她嫁到夜家后十几年来的唯一所出,取名为夜离,自然是深得夜家上下所有人的宠爱。
而夜莫云其实不过是一个侍女所生,一切还是如那些狗血一样的剧情一样,酒后的乱性,于是生下了现在的她,而她的生母也在生产的当日就难产而死,当时的夜盛易自觉对不起这为他生下第一个子嗣的女子,于是将夜莫云的身份写入了夜家的宗室玉蝶上,成为了夜家的大小姐。
本来就算是夜家承认了夜莫云的身份,但是毫无依靠的她本来应该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上有一位对她的身份颇多偏见的正母与一群姨娘,下面还有个个房所出的公子哥们。
偏偏夜家几位夫人都只产下男婴,十几年来再也没有另一位夜莫云名义上的妹妹出现过,于是夜家之主也就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青睐有加,甚至对她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自然也就惹得夜家其他的人不满,处处暗中的刁难,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依旧没有撼动她半点的地位,不知为何在夜盛易这一家之主的眼里,对这个女儿却是越来越满意。
“娘已经不哭了,也开始吃东西了,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离儿偏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
“我们要去吉莲,那儿比这还漂亮呢。”夜莫云轻轻地说着,对着这个最小的弟弟,却是从心底里生出的疼爱,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就是这世间最纯洁的东西,弥补了自己心中永远不敢奢望的天真。
“那爹爹呢?他怎么不来,娘一直都闷闷不乐的,真是个坏爹爹。”离儿说着说着小嘴一下子就翘了起来,微微的低下了声音,言语中带着一点点不满。
“离儿,别胡说!”车帘又一次被挑了起来,出来了一位看起来富贵丰雍的中年妇女,厚厚的粉底却遮不住那早已不再年轻的容颜,红肿的双眼更是为她添上了一丝倦容,言语中却是带着一种严厉。
“程将军,你跟随了老爷已有三十余载,也算是自家人了,这次我们远走,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以后老爷的生活请你多照料照料了,”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车上走了下来,缓步移到程将军的马前,
“另外,请你转告老爷,我一定会照顾他们的,让他不要担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夜家的香火永远都不会断的,”说完,朝着老将军深深鞠了一躬,微微弓着的身躯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辛酸。
“请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所托,前途遥远,属下也只能送到这里了,保重!”
向一行人行完礼之后,就挥鞭朝着来时的路快马赶了回去。
渐渐消失的身影,就像是一副流动的美景,让剩下的人沉默着看着,久久的不愿眨眼,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再看见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我们也启程吧,也好早日到达紫荆河,”
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依旧沉默的夜莫云开口,夜盛易的这位大夫人拉着夜离上了马车,只剩夜莫云一人还远远望着那团早已看不见的人影,不觉中早已握紧了双拳。
人离去,从此别,只余往日岁月如流。
一行人驾着马车向紫荆河的方向赶了过去,按照事先给的地图,她们穿过了一大片草原,一片沙漠,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中终于在十天后到达了紫荆河。
一路上除了行走的马蹄声,所有的人都很沉默,都清楚的明白这次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远离自己的家乡和亲人,每个人都只想在沉默中慢慢平息着自己的伤心,毕竟新的生活还要开始,有人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们开出了这一新的生路,总还是要带着这种心愿强迫自己活下去。
紫荆河其实就是一条类似于大海的河流,宽广的河面,波涛翻滚的河水,但是两岸却只是架起了一座只余两辆马车并行通过的石桥,不能说是架起,因为至从有人发现这条河流以来,这里就已经存在这么一座桥面,曾有人想再修一座宽阔的桥,却因为河面太过广阔而不得不不了了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想改变什么了,这里就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成为了一处理所当然的分界线。
夜莫云一行人过了紫荆河,便到了吉莲王朝除了都城莲都之外最大的城镇——卫城,因为是吉莲王朝以前与天宇国来往行人做交易的城镇,所以城内显得特别热闹,但是因为最近漠国与天宇国交战,导致人口少了不少。
又是五天过去,夜莫云她们已经在城里买下了一座别院,安排好所有人的生活起居,还特的雇了四五个护卫保护这里的人,在确定不会出任何意外之后,夜莫云已经决定返回天宇国。
“姐姐,你真的要回去吗?我也要跟着姐姐,”离儿一听说莫云要走,就哭闹不已,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不放,生怕她消失在眼前。
“离儿乖,好好地呆在这,姐姐只是去找爹爹了,”说着,莫云蹲下来,轻轻抚摸着离儿的小脑袋,微笑的地看着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和爹爹一起回来了,离儿要留在着好好照顾你娘,你是个男子汉,好保护好家里的人,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不想姐姐走,”离儿听到这儿,眼中积蓄的泪水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声音夜呜咽了起来。
“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乖乖呆在家里,好吗?”
最终还是离儿的娘拉住了哭泣的他。
“唉···”一阵长长的叹息声从她的口中传来,一路上丝毫没有流露出过妥协的面容,这次却清晰出现在夜莫云的眼里
“你,一路多多保重。”
最终只留下这句话,就不再挽留,眼中的欲言又止是那么的明显,可是从来对眼前的这个叫过自己大娘的女子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关爱,往日对夜莫云冷冰冰的态度,让她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话咽了下去。
“大娘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爹的。”
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话,口中的承诺没有丝毫的犹豫,认真的神色带给面对着她的人一种说不清的安心。
最后,夜莫云牵了一匹马,带上干粮就上路了。
消失的身影在身后的人眼里看来是那么的不是滋味。
从她生下来以后,自己对她从来就算不上好,甚至默许着其他人为难她,也许只是对当年的自己没有所出却被一个侍女抢得了先机了的一种报复,每每看见她就提醒着自己这段不愿回首的痛苦。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位自己毫不在意的女子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地位成长到了令自己心惊的高度。
冷漠的神情,神出鬼没的手段,从一开始的毫无反抗之力,到现在的无人敢欺,甚至所有的人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种蜕变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才能完成的呢?
而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她完全不必将这些对她有过刁难之心的人安全的护送到这里,甚至对所有的人都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怨恨,一切还如当时在府里一样,也许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的小心思,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种不入眼界的小把戏。
而刚才她口中的言语,却带着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安慰。
她,到底不是自己能看的透了。
不过,至少她对自己的离儿却是真心的对待的。
缓缓的松下心中的念想,拉着手中这个自己心中视为珍宝的小东西,回到了房间里。
一路上,夜莫云快马加鞭,恨不得马长上两对翅膀,让她赶快飞回将军府。因为漠国的军队就快到达城阳关了,到时城门紧闭,她就再也难以回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过了那片沙漠,正向着草原前进,这时她早因赶路过急而累得筋疲力尽,只好找了一块干净点的草地坐下来休息。
她拿出包裹里的干粮,却发现没有了可以喝的水,带着的水早就在沙漠就喝光了,无奈只好忍着自己心中的渴意晃悠悠的站起来去寻找水。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水塘,松了一口气满带欣喜的跑了过去。
“老大!看,又来了一个小妞,还挺正点的,”池塘边上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夜莫云不由慢下了脚步。一只手却伸进了自己的袖中,直到摸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才缓缓的平息下来自己心中剧烈的跳动。
“嘿嘿,还是老大英明,在这守这池塘可比守在路上抢女人容易多了,”又是一阵阴险的笑声过去,夜莫云听到此话,脸却瞬间白了下来。
以前就听说着草原上有强盗专抢女人,也顺道打劫过往商人,可是却因为上次路过时并未发现什么,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在这碰上了。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不适宜与这些人周旋了。
夜莫云想着,便顺着笑声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去,果然有不少人影闪动,于是她一边向来时的路退去,一手又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剑,警惕的看向那个地方。
“老大,不好,人要跑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过,立刻从灌木丛中跳了十几人出来,每人拿着一把大刀就快速的向夜莫云围了过来。
“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美女来!”一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句话,夜莫云听到此句,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现在这些打劫的还这么有文化了。
这时从这些强盗中走出了一位老大级别的人物,看那一身花不溜秋的衣料,脸上还留着一撇八字胡,不时用手抚摸一下,手上还拿着一把特大号的弯刀,这场景像极了抢劫,不对,这本来就是在预谋就抢劫。
“你,就是你,小妞!别动不动就拿刀嘛,放乖点,乖乖的跟着我们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绝对少不了你,怎么样?”这位老大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开始说话,话刚落音就让一群人汗颜不已,我们是来抢美女的,这么听着像是拉人入伙的。
“少废话!有本事就留下我,”夜莫云也不多说,挥动自己手中的长剑就朝他们打了过来。
一群人开始了混战,可这夜莫云夜好歹是将军府出生,一身武功虽算不上一流,但对付几个不入流的强盗还是绰绰有余,于是几分钟下来,除了围在那老大周围的两人外,其余都已经倒地不起。
“妈的!没想到还有两下子,”那位老大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骂道,“那就别怪我了,”说着对夜莫云身后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就一起冲了过来。
夜莫云警惕的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却无暇顾及所有,突然余光看见身后人影一闪,心里惊起一阵恐慌,“不好!”话还未落音,一阵白烟扑面而来,顿时就失去了知觉,身体也软软的倒下。
“嘿嘿,和大爷我斗···”耳边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没想到居然败在了这样的下三滥手段之下,身体中传来的阵阵的虚弱,却终于让她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莫云终于在一片哭啼声中醒了过来,脑子还是不太灵光,这迷烟的后劲也太大了,用力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了起来,连带发现双脚也是一样,暗自骂了一遍这群强盗,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车内还有几个同样被绑着的姑娘,正在不停的掉眼泪,应该也是被抓来的。
本来心里就不爽的夜莫云听到这断断续续的哭声更是火冒三丈,张口便呵斥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女人真是麻烦,”话刚说完,全车的人都看向她,带着一点怪异、惊奇的眼神,难道你不是女人?全车人心中都发出深深地疑问,却没人说出口。
夜莫云却不管她们的眼神,一个人皱紧了眉头,思考着该怎么逃出这狼窝,这些强盗长期做这种事情,恐怕还是有法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