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走后,张焕扶着苏华坐在一旁,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心里除了恐惧,却还有些茫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遇到的一切,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却因一次意外改变了原本平静的一切,若这世上真的存在神,张焕也就应该真的茫然了,这些高居天外的神仙们整天在想些什么,难道觉得无聊,在大街上随便看到一个人,感觉还不错,就顺手一挥就把他扔到这里来了?再蹲在天上看着这小小蝼蚁如何翻出浪来,可这一切不更是显得无聊吗?
张焕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着这些,却感觉怀里传来稀稀落落的抽涕声,张焕回过神来,却有些觉得好笑,这苏华,一看就是身居豪庭,被家里人整天惯着的温室花朵,虽然有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可当这些都不管用时,身处险境又毫无办法,心中定然慌乱无比,不知所措。
张焕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苏公子别伤心,既然我们都被关在这里,哭是没有办法的。”苏华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水,眼睛里还包着泪,欲流而下的样子,张焕看着这张脸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脸,本就俊俏的不得了,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张焕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快要堕落了,连忙移开眼睛,不然他怕他这辈子的一世清白就落寞于此了。
苏华抽涕了两声,看了看这漆黑的四周,“先生,我们恐怕是出不去了。”苏华说完,明显更加消沉了下去,看着苏华作势又要哭的样子,张焕真的有些无奈了,“苏大公子,你不觉得一个大男子,哭得希希哗哗的,很不好吗?”苏华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望了张焕一眼,顿时张焕觉得一阵不适,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苏公子,不如我们聊聊吧!或许,你的灵感一来就有办法了呢?”
“有什么办法?还有,谁说男人就不能哭了?我还偏要哭。”张焕听着苏华哭着,还有越哭越带劲儿的势头,真是有些烦了,这人在最绝望和最兴奋激动的时候,最能表现出一个人的本性,望着苏华,张焕真的不敢相信与之先前杀黑衣人的苏华是同一个人。张焕低声的说道:“我的苏大公子,难道这几天你就打算要哭过去,乖,别哭了,行不行?”张焕真的没有办法了,连哄小孩儿的法子都使上了,“对了苏公子,你说你是贵人什么人啊?武功这么厉害?”张焕想转移苏华的注意力,也就这般问道。
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低下头看见苏华直直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浑身一颤,声音有些发抖:“这……这苏公子,有什……什么不能说的吗?如果不能说就算了,呵呵!”张焕干笑了两声,真是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先生,你是有大才的人,这‘乖’能随便形容一个男子吗?你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苏华一脸认真道。
张焕可真是觉得自己可怜了,他在一旁好说歹说都不管用,这随便一句话,还解释了老半天,若是说的不对,你这位大爷也该早点给我回个话啊!瞧我这说了老半天了,我这可怜的人嘞!
“苏大公子,我错了行吗?您老只要不哭,怎样都行!好不好?”张焕觉得太累了,比面对幽冥子还累,“对了还有,别再叫我先生了,我就一落魄之人,当不得如此称呼!叫我张焕就行了。”
“不行,我师父常教我,遇见大才之人、儒雅之士,就应尊称先生!先生作诗了得,可谓百年难得,叫一声先生应该的。”苏华极为认真的说道,张焕听着,真有些骂娘的冲动,赶紧平息了一下心情,说道;“苏公子,有大才性格又儒雅,自然当得先生之称,可你倒底从哪里看出我有才,又儒雅的?”
苏华和张焕说着,似乎真的没那么伤心了,动了动那有些玲珑的鼻子,依然很认真的说道:“先生作的诗,还有那我从来没见过的棋法,这还不是?”
“我都说了,我哪里会作诗,都是一个道士教的,还有那棋,你怎么知道在别处就没有?”张焕道。
“那是你谦虚,我怎么就没有遇到?”明显张焕说的不能令他相信。
张焕这有些为难了,这还怎么解释?却见苏华转了转眼珠,模样煞是有些可爱,张焕见到苏华有时流露出的一些小动作,更加觉得自己是不是堕落了。
“你在这地上写几个字。”苏华说道。
“做什么?”张焕问道。
“你先写,别管这么多,写啊!”张焕听道苏华催促道,有些不解,却还是用手在地上写着。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苏华身上却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微光,在白天有光线的时候极其难以发现,不过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虽不能看得多远去,但至少这周围一点地方还是看的清楚的,或许这就是大明体现在对他们还管用的地方吧。
张焕借着微光,在地下用手写着,苏华也在一旁盯着,目不转睛,好一会儿,字写好了,很是有大家风范,苏华在一旁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看张焕两眼,看得张焕浑身不自在,张焕对着苏华诺诺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不好?”张焕自从上次写诗之后,对自己写的字还是很满意的,可看着苏华那样子,张焕开始有些不自信起来,毕竟写字原本他就不在行,只是有那块帕子的帮助后,对于写字来说才开始觉得还不错。
苏华看了许久,才抬头对张焕说道:“你是不是上次在临水城的一家买笔墨的店子你写过几首诗?”这回轮到张焕奇怪了,“对啊,你怎么知道?”苏华顿了顿,似乎在想些问题,过了会儿,才对张焕说道:“这就对了,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那天写诗的那个人!”
张焕听着更觉得奇怪了,摇了摇苏华道:“这写诗怎么了,没犯这大唐律法吧?”
“先生,不知你师承何处啊?这写字的功夫,已然可算得上是开山立派的一代大宗师了。”苏华并没有回答张焕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问道。
张焕有些觉得好笑,“我说苏公子,你是不是拿我开心啊,还开山立派?大宗师?你没搞错吧?是不是被吓坏了,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说着张焕便把手放在苏华的额头上摸了摸,也没觉得有问题啊。苏华倒是被张焕这个动作吓到了,忙道:“干什么?”,张焕也没料到苏华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看看你是不是吓出毛病了,净说些胡话,我说你也是,杀黑衣人的威风哪里去了?”
苏华见张焕误会了,说道:“说些什么呢?我还没胆小到这个地步,只是觉得你这人有些了不得。”张焕这回才有些好笑,“我说苏公子,如果我了不得,还会被抓到这里吗?真搞笑!”
“咳咳……”苏华听见张焕说话,也不知道是被刺激的,还是怎么的,直咳嗽个不停,吓得张焕连忙替他拍背顺气,“没事吧?”苏华用力撑着自己,想站起来,几经失败后,放弃了,在张焕怀里喘了几口气,休息了会儿,“你……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能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书法家的人,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书法到了这等地步,就能真真的以笔墨通神,感应上苍,降下神迹?”张焕听得神乎其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天我写完后,就有阵风吹来,天上还降下金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华看了张焕一眼,“那是自然,笔墨通神之人,只要心意通透,头脑通明,天人合一,就能通达上苍,明其混沌,知其天意!”看着张焕吃惊的样子,苏华继续说道:“这种人千年都不见得能有一个,若是这种人还能神意相容,天意即心意,那才真真的可怕,他便是天,他便是地,你说可不可怕?”“还有,你知不知道术法神通是如何来的?像我学的明术一脉,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都是数以万年来,涌出的通神之人所创,那些师祖天人们,有的读书写字百年,浑身通达明白,浩然之气源自心发,处万事不惊,万物不扰;神鬼避之,万法不侵;纵是你术法通神,也不能使他心神有一丝的动摇,这种人待到有神意相容的一天,山河为他所变,写一字为术,说一言成法,这天下术法便是在这一说一写之间幻化而成。”
苏华讲到这里,神色却有些黯淡,“可这种人当他将心意化作天意之时,也就是他一生的终结,成为天地之间的一部分。也有人后天学得前人术法,明了前人心意,那他也就离归天之日不远了,这也是学术法之人的悲哀,纵是能领悟些许天意,呼风唤雨,移山焚海,但最终却还是要还给老天爷的,可世上却从不缺天才,想逆天改命的,无数年来从没有消失过。”
张焕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苏华心情低落的样子,不知为何却有些明白苏华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怎么想,也要当面弄清楚了才死啊!对不对?”苏华听张焕说后,似乎又有些精神了,两只眼睛有神的望着他,“那你告诉我,他不会这样的对不对?”苏华说到最后,激动的抓着张焕的衣服,神情紧张。
张焕看着苏华的眼神,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心中不忍道:“当然,他可是你师父,最爱你的师父,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不对?”
苏华不自觉的抽涕了两下,看着张焕说道:“我还是叫你先生吧,好不好?”张焕见此也只有点点头。
苏华见张焕答应了,明显有些高兴,却在高兴过后,好一会不说话,只是望着张焕,“怎么了?”张焕道。
“你知道了吧?”苏华似乎不着逻辑的问了句。
张焕顿了顿,有些心悸,“知……知道什么?”张焕说完,就听到苏华在笑,只是这笑声明显是个女子发出的,“知道了吧!”苏华依然望着张焕,只是张焕此时觉得心里一阵紧张,随即有看了苏华一眼,心中又是一阵轻松,脑中居然还有一种想法,看来我还没有堕落,这方面还是正常的。
“也……也是才知道,真的,先前只是有些怀疑,真的!”张焕强调,连说了两个‘真的’。
这时,苏华从头上将簪子取了下来,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飘然而下,张焕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清楚的时候,怀里的人却是变了个摸样,还是一身男装,却再也掩盖不住这美丽人儿的惊艳,张焕早已愣住了,这……这天人般漂亮的人,是凡间能够拥有的吗?天女降世恐怕也唯有如此了。
苏华也顾不得张焕的样子,弄了弄手中的簪子,“这是阴阳簪,上面有咒语,能幻化阴阳。”张焕指了指苏华手中的簪子,“就这东西,能……能把女人变成男人?”张焕明显感到不可思议,“对于不懂术法之人,自然能瞒得过,但在术法高强的人眼里,却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苏华说道。
苏华看了张焕两眼,小声道:“先生不会生气吧?”张焕一听,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理解、理解!”
苏华看见张焕这样说,才放下心来,“我原名叫素华,师父说是他在一个暴雨的晚上捡到的,师父常说见到我,他的天就晴了,还时常对我说暴雨后的天色很美,于是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后山崖顶上,等着哪天下暴雨啊,雨下得越大,我就越开心,下得越大,这天啊就会晴得越美丽!常常到我被淋湿后,师父就会来到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师父的怀里,很温暖,很温暖……,只要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干了,我就会在师父的怀里,等着天晴,会很美丽……”素华说着,在张焕怀里动了动,感觉舒服了,才停下来,望着张焕的脸,很认真的道:“真的,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