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辛相,事已至此,有什么话你不仿直说。”房玄龄想胡芦盖子终究得揭开来,自然早揭早好。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辛相只好红着脸实话实说。原来,自从早些时候他们打听到运送和亲物资的马队要路经青龙山之后,要不要干这桩可能惊天动地的大买卖,他们山寨的八百好汉象开了锅似的,争执不休,意见纷纭。大家又想以蛇吞象,又惧怕事情闹腾得过大,自己这小小山头支撑不住,反被压得粉身碎骨。最终还是挨不过大批金银财宝的诱惑,大家共同商定了一个主意:既干,就不惜血本地把大买卖完全自己拿下。事成后,如果所得金银财宝足够,就全部平摊,八百兄弟人有一份,然后,大家金盆洗手,各奔前程。
“那么人呢,和亲马队的那么多人呢?”房玄龄忍不住插言问道。
“一个不留,统统杀掉。”辛相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图财害命,如此疯狂!”杨昭仪气忿得柳眉倒竖:“你们连那些随队的百工,咱们的汉族同胞也不放过吗?”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大伙做了那么大的手脚,能不杀人灭口么!”辛相觉得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现在,你不必担心会不会杀他们的问题了。”
“此话怎讲?”房玄龄在倒吸口冷气后,猜到了七八分,特别于这时,他示意杨昭仪不要着急,且留神细听辛相下面要讲些什么。
“情况是这样的。”辛相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这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实话不瞒房大人,趁着你们上山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把马队所带的一切箱笼行李翻查了一遍。你猜怎么着?这大隋朝廷也许是真的破落了,连对远嫁的女儿都算计,那看起来挺铺排的和亲供品中,跟本没有多少银两和值钱的东西。这一下,给大家当头一盆冷水,猛发一笔横财,金盆洗手的打算落了空。再没人愿为一点小来来去干杀人一片的大罪孽。这倒给了昭仪他们一个求生的机会。”
听到这里,房玄龄与杨昭仪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相遇到一起。杨昭仪的神情里透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那无声的语言是:我明白了,你为什么十分关注马队所带物品中金银的多少。你真是个城府在胸,料事如神,思谋深远的人啊!房玄龄想说的是:义成公主和你杨昭仪都是不同流俗的奇女子。即使大隋朝廷已穷得捉襟见肘,没有你们的坚持,也不会把和亲供品置办得象现在这样,只重和亲,不重钱财。这次,如果说天意弄人,你们能够得救,那也是你们的高洁使大家免于了身陷泥沼,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也救了大家!”此刻,他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祸兮,福所依。这朝廷之穷倒使这和亲马队因祸得福,由穷而得命了!”
“辛相,那你就干脆直说,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收拾?”房玄龄觉得这酒菜吃得差不多了,话也到了见底的时候。
“那好吧,我也就直说了。”辛相不再绕弯子,他开门见山:“这是大家的意思:一是得小钱犯不着作大恶,树血海深仇。人,我们一个不杀:胡儿骑士放归突厥,百工杂役任从去留。物,金银钱财留下,苍蝿虽小也是肉,其余供品辎重由胡儿带走复命。二是发个大财金盆洗手的梦破了,山寨今后的日子得从长计议。我们只有把义军的旗子真正扛起来,才能踩出一条生路。现在天赐良机,是上苍把掌大旗的主子给咱们山寨送来了,这个机缘决不可错过。”说到这里,悴不及防,辛相就向房玄龄和杨昭仪跪下了,他几乎带着哭音地恳求着:“恩公和昭仪大人,辛相受八百弟兄重托,恭请你们上山主持义举,若不蒙恩准,辛相就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