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心里流血
杨斌连续三个晚上失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美人儿好像另有所爱,坠入情网。她和李万才整天在一起,难道日久生情?怎么办呢?她又不能不上班啊!他从来也没有现在这样恨晓燕:做姑娘就不守妇道,将来怎么在一起过日子?但又不敢过分的得罪她,他太爱她了,怕这只美丽的燕子飞了。罗曼·罗兰的话对极了,“爱,使他们恨得那样深。”
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上课没精打采,到了办公室胡乱地翻着报纸,然后长叹一声。
坐在他后面的郁老师说:“小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不瞒诸位,我现在的头脑是格陵兰岛,被冰雪覆盖了。”
杨斌的话,引得坐在他前面的一位姑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姑娘家住县纺织厂,是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这所农村中学教音乐的,她叫汪淑贞,也住在学校里。
当天晚上,杨斌到王淑贞的房间里拿《中国青年》杂志。她很客气的让座,对杨斌说:“我有两个同学,一个考上解放军的一所医学院。”说着,她翻开一本影集,指着一个女军人的照片,“就是她,叫王彩云。还有一个考上中国人民大学。”她指着一个站在校园里的女生照片说:“她叫王彩霞,是彩云的妹妹。”她又指着自己在校园里的一张照片,“我的这张怎样?”
“你的神态很自然,很漂亮。”
“那么,这张照片送给你了。”
杨斌为了晓燕皮夹子里的李万才的照片,心里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想,如果晓燕在我的住处发现王淑贞的照片,不吃醋吗?可拒绝接受她的照片,又觉得没有人情味,只好婉言道:“等我买了影集一定来拿。现在没有地方放,这么好的照片不能乱放的,你说是吗?”
“有道理。”
从此以后,王淑贞偶尔到杨斌家后面的小山上看风景、练嗓子,杨斌开始对她有了好感。
杨斌正在吃午饭,在小学读书的弟弟对他说:“阿哥,许多学生讲阿姐同李万才两个人……”弟弟欲言又止。杨斌知道,弟弟讲的“阿姐”指的是晓燕,忙问:“他们两个人怎么啦?”
弟弟说:“嗯,嗯,学生说他们一天到晚……”
“一天到晚干什么?快说!”
“一天到晚打打闹闹的。”
杨斌决定进一步了解晓燕同李万才的关系,又不好直接问人家,怎么办呢?他苦苦思索,要找个借口去看看。对,找她做一双鞋垫子。
他来到小学办公室,老师们说晓燕在值班室,这几天又轮到她护校。
他来到值班室,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只见晓燕靠在床上看一本《中国妇女》,李万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们两个吃着花生米,说笑着。杨斌在门口停住,一言未发,李万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晓燕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动了动身子,“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找你帮我办件事,看来你很忙,算啦。”杨斌转身欲走。
晓燕忙下床穿鞋,“找我有什么事?”
杨斌脸红脖子粗,过了好一会儿,“请你给我做双鞋垫子。”说罢,扭头就走。
第三天午饭后,杨斌正在学校的房间里写日记,晓燕来了。她把一双花鞋垫子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坐到床上。她的头发刚洗过,束在脑后,用白丝绢扎起来,穿着海昌蓝的褂子,很秀气。天气比较冷了,她穿的那么少,真是美丽动(冻)人。
杨斌看了那一双花鞋垫子,气消了许多,可仍然一言不发。他是以沉默的方式对晓燕同李万才不正常关系的反抗。
晓燕看着杨斌紧闭的嘴唇,看着墙角,忍不住说:“我到这里来,你就这样对我?那天在小学值班室里,你见到李万才为什么连声招呼也不打?”
杨斌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那儿有许多知心话要说,还要我同他打招呼?我说话岂不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晓燕简直要哭了,“什么好事?你讲话要有根据,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有什么权利这样指责我?我们还没有结婚呢,你就对我这样?”晓燕气愤地走了。
杨斌看到她同自己说话时,额头上有抬头皱纹。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怎么有皱纹?是纵欲过度吗?同谁纵欲过度?听讲女人的皱纹是笑出来的,同我有几次笑容?同谁经常笑呢?
太阳落山不久,天上的云墨一样的覆盖着,晚风轻轻的吹,使人感到深秋的凉意。在晓燕家南边的山涧旁,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山涧的流水声。
杨斌同晓燕坐在一块长石头上,他说:“我们的关系恶化到这种地步,究竟怪谁?”
“怪你!你对我管束太紧了。我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姑娘,我有我的自由。”
“就像你那样的自由?不错,年轻人是要玩笑,不玩不笑,不成老少嘛。可是不管什么事都要有个限度,要适可而止。年轻人要有远大理想、抱负,要把工作和学习放在第一位。李万才有老婆孩子,昨天他的孩子一周岁的时候,你和你的姐姐在他家吃饭,一个大姑娘,居然喝酒,也不怕人家笑话,不能为了吃不顾一切啊!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他为什么对你好像特别友好?”
“你不知道,李万才同刘翠香谈恋爱的时候,刘翠香怀孕了,是他找我叫姐姐给人工流产的,又怕我讲出去,所以就对我好些。他还说你们在中学建房子的时候,一起看建筑材料,在一起喝酒,在一起睡觉。你忙于考试,没有功夫对我的功课复习加以指导,对我说向他请教的,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