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民办教师
杨斌高中毕业了，回到了家乡，参加生产队劳动。他跟村上的农民上山砍茅草、开荒地，造梯田。刚开始他干劲冲天，过了两天，他的手磨破了，风吹日晒，口干舌燥，疲惫不堪。他看看身边的人，出工不出力。本家二叔曾小声对他说：“小三，你那样干干不了两天的，得慢慢来。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当时杨斌不理解，后来他想，农民劳动强度这么大，一天干下来的工分钱还不到一块钱，农民真够苦的。晚上回到家里，他晚饭也不想吃，脸和脚没洗就准备上床睡觉。他的妈妈以为他病了，叫他到大队医疗室看看。杨斌说：“没什么，只是太累了，想休息。”
“再累也要吃饭呀。你没做过事，刚做很吃苦。有什么办法呢，你命苦，投胎在这山沟里，命啊，命啊。”杨斌的母亲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杨斌为了不使母亲太伤心，勉强吃了一点山芋稀饭，就睡了。本来因为累了很快就可以睡着的，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母亲“命啊，命啊”的声音老是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他想，我的命就注定在这山沟里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吗？这里的女孩子大多想嫁到山外去，我是男的呀，我又能到哪里呢？我要是女的无论如何也要嫁到山外面去。想想赵晓燕，心里突然产生感激之情；又想想郑美珠，他的心中一片迷茫。
父母为他到乌沙溪中学代课焦急万分。同杨斌在初中曾经打架的那个李万才，在光明中学去年高中毕业，是夏副书记亲戚，据说要安排到乌沙溪中学。杨斌妈叫杨太华去找夏副书记，他为了儿子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杨太华到夏副书记的办公室，刚好公社的王书记也在坐。王书记说：“老杨，你在林场工作压力不大，就安心在那里好好干吧。”
杨太华说：“我这次不是为自己的事来的。我的儿子已经高中毕业了，听说乌沙溪中学缺老师，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我的儿子去代课。”
王书记说：“你的儿子能行吗？那可是初中啊。”
夏副书记说：“老杨的儿子我看见过，听说在永昌中学学习成绩不错，我看行。”
王书记说：“老杨，你儿子的事我们公社党委开个会，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向夏书记汇报工作。”
“那你先汇报工作，今天中午我请客，三人喝二斤老白干，我们一醉方休。”
三个人同时笑了。
春节以后，乌沙溪中学办公室里，杨斌发现了比自己早来几天的李万才。他对杨斌说：“我教初一两个班的数学，听张校长讲，你教初二两个班的数学，还是初二（3）班的班主任。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工作了。哎，还记得我们在初中读书时的事情吗？那时不懂事，请谅解。”
杨斌说：“不愉快的事过去了，那时都不懂事，还提它干什么？”
“是啊，我的基础差，以后还要请你多帮助。”
“互相帮助嘛。”杨斌好像真的忘记了过去不愉快的事，对李万才产生了好感。
第二天，他走进教室，几十双眼睛望着他。他说：“同学们，我叫杨斌，以后给你们上数学课，我还是主任。不过，在‘主任’前面加个‘班’字，班主任。”他的话赢得同学们哄堂大笑，他自己也笑了。他接着说：“以后上课既要严肃，又要轻松愉快，要遵守课堂纪律，谁要是不遵守，我就叫他写检查。”班上雅雀无声。他开始上课了。
刚开始，班上的学生也比较尊敬他，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居然有个别调皮的学生背后喊他的名字。一天上午第二节课，上课铃已经响了，他刚走到教室门口，班上乱哄哄的，好像有两个学生在摔跤，只听到有人喊“杨斌来了”！两个摔跤的学生跑到座位上一动不动，班上静悄悄的，杨斌还有点得意洋洋，但是想到学生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又不是滋味，为了显示自己的尊严，他走到讲台上大声说：“刚才班上乱哄哄的，怎么回事？”学生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作声。他又说：“好像还有人叫我的名字，是不是？”这回学生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一个叫汪凯的大个子学生，杨斌知道这个学生贪玩，学习成绩很差，好打架。汪凯见同学们看着他，把头扭向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