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情景,无越更加心痛不已,虽然知道林易不会真的让辰溪出事,但也实在做不到像林易那般淡然地看辰溪被追逐惊吓。
“老头!够了吧!你想要的不就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弟子么?我也可以啊!不管你要她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她做到,只要你快些救她好不好!再不出手,难道你真要生生把她逼疯不成?”
林易看着辰溪的目光有些怜惜,却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
无越被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几乎气得晕了过去,只觉得林易实在是固执得有些不可理喻了。
而那追杀辰溪的锦衣人,见辰溪这般狼狈,却更是来了兴致,出手愈加狠厉起来。
追逐中,辰溪身上更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声音完全嘶哑了,只剩下无助的哭泣。
不小心再次跌倒在地,雪妖也摔了出去,手上多处擦伤,额头被磕破,眼睛早已哭得红肿,脸上满是泪痕,一身血污,狼狈不已。
来不及爬起,一扭头就见着那飞剑直扑面门而来,辰溪惊惶无助,手脚并用地往后闪躲,却只见飞剑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开始绝望起来。
眼前再度闪现出无越那张带笑的脸,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很远。
泪水滴落,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将袭向她的飞剑扑了开去。
辰溪一愣,却是忍不住一声凄厉地叫了起来。
“雪妖!”
她看着不远处早已失了白净颜色,被泥土和血脏污成一团的雪妖,那尺长的飞剑就插在它原本弱小柔软的身体里,鲜血汨汨涌出,在地上流成一汪血泉。
辰溪愣愣地看着雪妖的身体,眼泪渐渐止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傻了一般。
半晌,雪妖微微抽搐了一下,辰溪的眼睛忽然亮起来,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将雪妖抱在怀里,声音急切而哽咽:“雪妖,雪妖你没事的,对不对?你跟我逗着玩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最调皮了。最早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直都喜欢骗我对不对?我不怕,我知道你又在骗我了。”
雪妖眼睛艰难地迷蒙着睁开,又闭上,半个身子都被飞剑切开,却将飞剑卡在身体里,血流如注。
辰溪吸了吸鼻子,慌慌张张地看着飞剑,哆嗦着拔出,小手紧紧捂住雪妖的伤口,不断地摇着头,泪如雨下,“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雪妖乖,我们回家去好不好,我们不找无越哥哥了,我们自己回家,回森林里去。我们去和绿毛他们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再也不管你了好不好?”
辰溪抱着雪妖,只觉得它分明在自己怀里,却又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心下恐慌,却只能眼见着雪妖身体里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少,她的眼泪也跟着越来越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痴了一般,只抱着雪妖,不肯放手。
锦衣人立在一边,见了这样的情景,却是大为解气,摸了摸血肉模糊的左眼眶,狞笑道:“小畜生!敢阴老子!等会儿老子再把你的皮给扒下来,给老子做一只眼罩子!”
辰溪慢慢抬起头,看向锦衣人,有些清冷而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锦衣人却是吓了一跳,辰溪眼里早没了泪水,却是从眼里流出两行血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在雪妖身上。浑身狼狈,唯独那两只眼睛却有些诡异的亮光。
正自奇怪,却见那两只眼流出的血泪也止住了,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身影渐渐成了一抹血红,那血红色如晕染一般慢慢散开,不一会儿,便染透了整个瞳孔,显出一股别样的艳丽,心下不由有些骇然,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却见着辰溪脸上渐渐收了悲戚,反倒是有些温和的样子,将雪妖轻柔地放下,“雪妖,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等着我,我们一起回家。”
待转过身来看向锦衣人,却是一脸的肃杀阴冷。
锦衣人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心下却有些发寒,那双眼睛,那对血色的瞳孔,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竟有些畏惧起来。
却见着辰溪站起,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起初步子很慢,但渐渐地,脚下越来越快。
锦衣人倒也不畏惧,毕竟辰溪只筑基后期修为,只是这前后一番变化,让他有些惊疑。当下也不及多想,驱动飞剑,就向辰溪斩去。也知道这一场打斗因自己犯了性子而耽误太久,若是引了其他人来,自己便有些麻烦了。
因此这一剑,却是起了心思要灭杀辰溪。
早先辰溪一直没有反抗,只自己存了戏耍的意思,才拖到现在。因此虽然有些惊疑辰溪的变化,也没怎么在意,直直一剑便斩了过去。却见辰溪并不迟疑,直直冲向自己,待到剑光到了她近前,却是突然身形诡异地右移一尺,躲了开去。
锦衣人心下一惊,这女娃怎么突然便学会用上灵力了?稍稍一愣,辰溪已离他更近一段,再驱动飞剑,辰溪虽然狼狈,却还是险险避开,人已到了自己近前。
心下一声冷笑:这分明是找死!
释放两道风刃,刁钻地切向辰溪。辰溪闪避开一道,却被另一道切在肩头,血肉飞溅,骨头也齐齐断裂开来,整个左臂都垮了下来,耷拉在一旁。身形不由一滞,闷哼一声,踉跄了一下,整个人不自觉地开始抽搐,却没有倒下。朝锦衣人冷然一笑,看也没看左肩的伤口,接着快步冲了上去。
锦衣人这下却是有些骇异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边用飞剑和风刃阻拦,一边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古钱来,用法力灌注激发,那古钱便迅速长大,变成三尺大小,锦衣人对着辰溪一指,“去!”
此时辰溪身上已添了多处新伤,险险避过飞剑和风刃,却被古钱落到头顶,发出一阵白光将她罩住,辰溪立即便发觉自己动弹不得,浑身如被光柱给紧紧锁住一般。
锦衣人冷哼一声,却见辰溪脸上不但没有惧色,反而是多了几分阴寒。心下暗忖今日之事倒是有几宗怪异,还是速速解决的好。驱动飞剑,便是毫不留情地向辰溪斩去。剑光如虹,这一剑若落到辰溪身上,立时便是身首异处。
但到了古钱光芒所笼罩之处,飞剑却生生止住,寸进不得。
锦衣人一皱眉,有些纳罕,发力驱动飞剑前行,却偏生突破不了那层光芒。心下这才莫名一惊,也不管飞剑,转身便要御空逃跑。
却被人生生给定住,动弹不得,心下恐慌,知道遭了敌手,想要开口求饶,却是发不出声音来,更是骇异。
却见着一灰发老者带着一幼龄孩童凭空出现在面前,那老者随手一挥,自己辛苦得来的法宝古钱便掉落在一旁,再没了半点宝光,竟是直接给废了!
这一老一少正是林易和无越。
无越见辰溪重伤,心下又痛又怒,却是被林易控制,不能动弹。待到最后时刻,林易才出手制住锦衣人,携了他出来。
此时见林易挥开古钱,乍然失了支撑的辰溪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倒,无越赶紧上前扶住,却对上辰溪那双血红,阴冷的眼睛,心下不由一寒,却没有放开,反而是放缓了声音:“小溪,不怕,不怕了。”
辰溪却是冷冷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挥开他的搀扶,自己站直了身体。
林易立在锦衣人面前,看着他满脸乞求的模样,失去左眼的脸上有些狰狞,虽然被他用灵力控制,止了血,却没有清理,依旧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模样。
正要动手解决,却见着辰溪拾起锦衣人落在一旁的飞剑,走了过来。
在锦衣人面前立定,辰溪抬头冷眼看着他,看着那张原本凶狠狰狞的脸此刻满是哀戚的模样,面上却是无悲无喜。
转脸看向林易,血瞳里却是半分情绪都没有,开口,声音冷然,却粗嘎沙哑:“林易,我恨你,一辈子都恨你,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不待林易回答,却是微一屈膝蹬地,跃起到空中,右手持刀一挥,锦衣人的头颅便飞起,鲜血四溅,喷涌而出,将辰溪染成了一个血人。
近处的林易也没有去挡,任热乎乎的血液洒到自己脸上。
辰溪轻巧落到地上,慢慢抬起头,看着蔚蓝广阔的天空,微皱了一下眉,有些厌恶的模样。
飞剑掉落在地上,随后,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无越在一旁看着辰溪动手杀人,想起自己曾经承诺于她的,不由愧疚万分,心如刀绞一般,疼痛得不能自已。满腔的怒气待要发泄到林易身上,却又见着他有些呆滞地立在那儿,脸上挂着血迹,却又几分落寞孤寂。心下不由一软,捏紧拳头,暗自将一切压在心头。
抱着血淋淋的雪妖走了过来,又小心地将昏倒的辰溪抱起,语气却依旧有些不善和埋怨:“老头,现在怎么办?”
林易回过头来,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还能怎么办,先回宗门吧。”说着朝锦衣人的尸首一抓,一捏,便只见空中一片飞灰,再没了锦衣人的痕迹。
无越被林易带了,悄然回到碧落峰上,将辰溪小心地安置起来,却又看着早已没了气息的雪妖,心下有些怅然悲戚。
雪妖虽然只是一只小兽,连言语都不会,却是异常聪明,平日里顽皮可爱,也颇得无越的喜欢。更何况,它是为了救辰溪才送了性命,自己一直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辰溪被追杀,看着雪妖送掉性命,却偏偏连忙也帮不上,心下更是愧疚几分。
“带它过来。”
林易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无越有些困惑,却是依言抱了雪妖进去。
地上放着一只三尺宽五尺长的玉制器皿,莹白温润,里面盛着半池清水。
林易取出一只玉石葫芦,往里滴了一滴翠绿的液体,一入水中,便迅速扩散开来,只见整池水立即晕染成浅绿,“先给它清洗干净,小溪的伤势虽重,一时却是与性命无碍。它这仅剩的一线生机,若不赶快救治,却是没得活了。”说着也是叹了口气,“也是它平时贪吃,吞了那么些灵花异草,体内才有这样旺盛的生机,不然,也是极难保住性命了。”
无越却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雪妖还有的救,立即兴奋起来,将雪妖放入池中,小心地清洗身上的泥污和凝结的血块。
那些干结的血块本是不易清洗的,但遇了浅绿色的池水,却是迅速化了开去,只需要轻轻搓动即可。处理到雪妖腹部的伤口,无越更是小心,却见着那些垢结的血块化开,露出柔软的内脏和肌肉,遇着池水,却是如得了能量补充一般,少了几分死气,多了几分生机。
等到无越将雪妖清洗干净,澄澈的池水已浑浊开来。
林易取出一颗赤色丹药,让无越给它喂下,又取出一只一只一尺见方的小巧玉盒,放到桌上,往里倒入一些不知名的透明液体,又取了那只玉石葫芦,滴了几滴进去。
“放进去吧。”
无越有些迟疑,玉盒里的液面已装了一半多,若放了雪妖进去,便是活的也得给淹死,更何况现在还生死一线。
林易见了却是笑骂一声:“还能骗你不成?它若是没得活,恐怕小丫头醒来还得接着跟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