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煤油罩子灯
虽然,我也一样不喜欢上学。在学校里,我是出了名的一号调皮鬼。可是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不错,老师布置的作业,总是放学在回家的路上,趴在田埂上就写完了。那种写字,一只手握两支笔,一次写两行的小手法,也是用过的。有一次下大雨,学校前面的操场边有许多小洞,有些同学把脚伸到洞里,又拔出来,挤得泥洞里的泥水“叽叽”的响。一下子,这些泥洞就变成了紧俏的娱乐工具。大家抢着爽一下。我看到一个洞洞,半天没人去挤。有人说,那洞里有块儿碎玻璃碴子,有割伤人的脚,钱湾的钱红星脚被划破了。可是钱红星不在这里。没有人敢去试。我说,我才不信呢,骗人的吧。于是,我使劲的把脚插了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只感觉脚上有一种冰凉的感觉。拿出来,才发现红色的血,已经把脚上的泥水都染红了。有点疼,不知道被划了多大的伤口。但是血越流越多。同村的六鸡和他哥七鸡(不知道为什么叫七鸡,我猜,大概生七鸡的时候,他家有七只鸡,为了儿子就杀了一只鸡。后来生六鸡的时候,就剩下六只鸡了!所以一个叫七鸡,一个叫六鸡),把我抬到一个长水草的小水洼,用清水冲了一下,才发现从小脚指到脚根,被划了一条六七厘米长的大口子,皮肉往外翻着,怪吓人的。六鸡儿,赶快跑到上湾把张大夫请来了,帮我擦上碘酒,又包扎了起来。后来,妈妈告诉我,我一直都没有哭,还嬉皮笑脸地,太调皮了!
放学,我们一般都是手里拿着个棍子的,有时是当枪打,有时是当刀使,总之是演警察、侠客的必备常规武器。要不然就是当马骑。我拿着一根约一米长的竹杆,在路上冲,演追坏人的角色。跑着跑着,一不留神脚下被凸起的地面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可是摔掉牙是小事,手里的竹杆棍子,不知道怎么的偏偏跑到我嘴里边去了。喉咙被竹杆插了一个大洞。插在上腭。满嘴的血往下流,流得面前,腿上都是红红的血。我就这么嘴里吐着血,跑回了家。母亲吓坏了,生怕我这下完了,肯定变哑巴了,那我爹肯定又是一阵子毒打,他是个家庭暴力分子。我可是我爹的心头肉啊。当初生我的时候,我爹就给起名叫云龙。我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连夜用板斧做圈椅,由于夜黑,他一斧头下去,把食指砍下一块肉来,就那样用布一包,继续砍。我爹急坏了,连忙送到供销社的诊所,止了血,查了查。张医生说我命大,就差一毫米,哑不了。真是调皮啊。
还有一次,大队里办了一个烧窑厂。村里的男女青壮年,许多都在这个窑厂拖坯,烧窑,造砖。我们一群伙伴就在一块小山坡的草地上玩。也不知道,是哪个坏蛋提议说我最机灵,翻跟头翻得最好。我小时候就是个“苕”(就是二愣子),俗话就是“吃钢的”。别人说我是英雄,我就敢跳油锅。别人说我会轻功,从房顶上往下跳我也搞过。我于是,真觉得自己一定是翻跟头的高手,因为我爹确实教过我翻跟头。我跑了一程,双手驻地,一个跟头翻了过去。半空翻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姿势没有调整好,还是因为山坡的坡度问题,总之是身体没有翻过来,一头就扎进了山坡上面那个烧着窑的烟囱里了。
现在我终于深刻地领悟到了什么是老话说的“钻烟囱”!意思就是,小命呜呼了,玩完了。我算是拿自己的小命玩了一次游戏。烧窑的烟囱,那么粗,我居然就没有掉下去。如果掉下去,我肯定一会儿就被烧成砖灰了。估计以后我爹妈看包青天的《乌盆记》的时候,就想起我这个“钻烟囱”的砖灰了。当时,我两只手拄着烟囱的内壁,本能地支撑着整个身体,一点点往下滑,还有两条腿在烟囱外面。陈东见我还没有完全掉进去,就跑过来抓住了我的腿,然后大叫救命。他的小爹正在砖厂里做土坯,跑过来把我拖了上来。我已经被熏成老黄瓜了。后来,我听说就是下营的李大宝,这个二流子在后面教唆的。我妈,生气不过,跑到他家去上访,吵了一场,让他们管管宝贝儿子。小时候,小孩子打架,大人们来上访,是常有的事情。我家也是常被上访。不用说,肯定是我和弟弟被罚跪,竹棍子抽屁股!
李大宝害我,这还不是第一次。就是在我的脚被那个泥洞里的玻璃划开后,他还曾经故意踩了我的脚,把正在瘉合的伤口,又给踩裂了,鲜血染红了外面包着的厚厚的布。我妈就曾去他家告过他。
上四年级的时候,因为要准备考五年级了。老师要求我们,晚上要上自习。那时候,我们的五年级相当于初中。考到五年级的就可以到供销社去上学了。所以四年级的期末考试就像一次小中考。在供销社上两年后,再参加竹林桥镇中学的第二次小中考。考上的就可以去竹林桥镇念书。现在真的要感谢,我五年级的时候就搬家转学了,不然,我肯定考不上竹林桥中学,就是考上了,也考不上老河口市第一中学。我一定子承父业,是个种粮养猪的。
80年代中期的时候,莲花堰大队才通了电。不仅电压很不稳定,而且三天难得通上一次电,有时几个月没电。学校让我们自己买煤油罩子灯来上自习,就是煤油灯上面罩一个薄的透明的玻璃罩子,不仅能保证光源稳定,主要是能聚光,比较亮。
一下子,供销社的煤油罩子灯就被买光了。因为,下营离供销社最近,他们最先买到。其实,那个供销社,根本就没有存放多少煤油灯。我和七队的钱军(因为是王举成的宝贝小儿子),我们都叫他“腰子”,(大概应该是玄子的意思),一起去买的时候。刚好只剩下最后两盏了。腰子说他要左边的那一盏,那我只有要右边的那一盏。我拿过来一看,这一盏的罩子有点缺口儿。我于是说,“腰子,我看看你这一盏。”我一看,他这一盏罩子是完好的。我于是就强买,不还给他了,让他要我那一盏。当时腰子,就急得哭了。“不行,是我先要的那一个好的。你这个坏了!我不行!”其实,都是好的。当时,没有更多的灯了。售货员阿姨说:“不急,不急,过几天我们就进新的来了。等几天再来。”可是,谁不买,谁就要看着满教室的同学用着明亮的煤油灯,而自己只能点没有罩子的灯,或者就着别人的灯。要是吹进一点风,那煤油的烟子就熏得人难受。关键是,别人都点罩子灯,自己的没有罩子,那会很寒酸,很没面子!可是又不能不买,那不是更没面子!?
我们兴高采烈的一起来,腰子却愤愤不平地回去了,还不跟我一起走。回到家,他就拉着他妈找到我家了,在我妈面前告了我一状。我乖乖地把那个罩子上没有缺口的灯换给他了。过了几天,因为教室的桌子不稳,我的罩子灯就掉在地上了,罩子被摔碎了。于是我妈只得又给我买了一盏新的煤油罩子灯。
有一天,还在学校,忽然,父亲带着一帮村里的领导干部来视察。天,一下暗了下来。“天狗吞日了”,“日全食,日全食”,有人嚷嚷,有人叫着,大家都跑到教室前面的操场上来,举着脑袋往天上看。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些碎的玻璃片,让我用墨水泼在玻璃片上,就做成了一个黑墨镜。天空里的太阳,真美啊,只剩下一个光环。
过年放炮仗
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到元宵的时候,才会找到吃汤圆的感觉?平时,也吃饺子,可还是觉得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围着桌子包饺子,才最有意思。而放炮仗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有到了过年的那些天,大家都放炮仗的时候,我们玩的炮仗才会觉得那才是真的“炮仗”。
大年初一上街给外公、外婆拜完年,回来后,口袋里就有了两块压岁钱。供销社里的大炮仗是5毛钱一挂,小鞭是1毛钱一挂。过年的那几天,都是玩大炮仗,钱花光了,才买小鞭凑合着玩。大炮仗,只是相对于小鞭来说的,也不是很大,就只有粉笔那么粗。只不过,大炮仗的引信长一点,粗一点,引线里面的火药多一点,这样点燃后,大约二三秒钟就引爆。小鞭引线细,烧得慢,容易熄火。玩大炮仗最主要是因为,大炮仗爆炸的时候“威力”大,声音响。
我们玩炮仗,可不是像大年三十中午那样,把长串的炮仗挂在竹杆头上,挑起来点燃,或者把炮仗挂在大门上面。而是把炮仗一个一个的拆下来。然后,把炮仗散着,装到口袋里。找大人们要几支烟,或者自己偷偷拿大人们一盒香烟。一边学着大人们的模样抽烟,一边用点着的香烟去点炮仗。平时,大人们是不准小孩子烟抽的,只有过年的时候,小孩要放鞭炮,大人们才会很慷慨地给一支,还会帮你点着。我们就右手拿着烟,左手拿一个炮仗。走到哪里,就放到哪里。田野里,大路上,房前屋后,树枝上,牛粪堆里,到处放炮仗。
从远处看到大概有人要经过一个牛粪堆,于是赶快跑过去,偷偷地在牛粪中间插上炮仗。等到那一群人快走近的时候,点燃了就躲开。那走过来的人群,如果躲不及,就会被炸得飞溅的牛粪粘到身上去。所以,看这些躲牛粪的人,吓得抱头鼠窜,就是最搞鬼的开心事儿!
最好玩的,还是在水里炸炮仗。拜年的时候,到老乡家串门,出门就看到他家门口放着一口破缸。冬天下雪、下雨,那破缸盛满了一缸的脏水。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炮仗,抽上一口烟,让香烟亮起来,这样好准确地点火。为了保证这个炮仗能够在水下面爆炸,就必须控制好引线燃烧的长短。如果一点燃就扔进去,引线有可能被水淹灭了,那就浪费了一个炮仗。只有等到引线快燃到底端的时候,迅速地把炮仗使劲儿掷到水缸里,才能听到炮仗在水中爆炸的一声闷响。然后是一屡青烟,伴着被炸起的四处飞溅的水花,从水缸中升起来。有时候,把炮仗点燃后,干脆扔到池塘的中央。这样,炮仗掉进水里的时候,刚好爆炸,也会炸得池塘的水面腾起一股有烟雾的浪花。
另一条小河,可能踩不到底
我家门前有一条水渠,下过雨后,水很满,还会有鱼。但这个水渠不深,我们常在里面游水。实际上那时我们都不会游泳。因为,我们站起来就踩到水渠的底了,所以就在水里练狗扒,就是手脚乱打的那种,卟嗵,卟嗵的。最好玩的就是比憋气了。捏着鼻子,闭上眼睛,猛地,蹲下去,就沉到水底了。比我大几岁的六鸡儿也比不过我。六鸡儿的哥哥叫七鸡儿,他们弟兄,也住在我家后面,挨着红星家。被钱湾那帮坏小子欺负的时候,就是六鸡儿和七鸡儿出面帮我解决了。因为,他们弟兄,身强体壮,听说打架很能打的,是跟朱湾、贾湾的地皮们打过群架的,都动了刀子。反正,莲花堰里的年青人多,跟周围几个村子的地皮、流氓都打过群架。贺湾有个叫老虎的流氓,很野蛮。杀过人,强奸过人,有一次把红星娃的哥哥打断了一根肋骨。我们村里的年青人,就集合起来,伏击了老虎和他们村里的人。后来,这个亡命徒,听说被枪毙了,又说改成20年牢。六鸡儿和我比憋气,都比不过我,他经常偷偷地趁我潜在水底的时候,浮上来换气,岸上的小朋友就笑开了,嚷着有人作弊了。于是我就钻出水面了。
并不是每条小河都可以踩到底儿的。有的小河可能很不起眼,但就有很深的地方。村子西南方有一个小堰塘。里面也种的有藕,但是堰塘的东边有一片水,很静,什么水草和藕也没长。我们几个小朋友,排成排,我第一个往水里跳。大家谁也没有在这里边洗过澡。我一跳下去,感觉水好凉啊!本来还以为像门前的水渠那样,跳下去就可以站起来换气的。这一次却不一样了。我跳下去的时候,好一阵子就没踩到底儿。这时,心里恐慌了,用还剩下的半口气,才撑到踩到底儿。下面的泥巴,好软,搭不上劲儿,所以浮上水面也很慢。浮上来刚吸了一口气,身子就又沉下去了。根本来不及警告后面的伙伴。他们还排着队,远远地冲过来,想跳得远一点儿,可以跳到水的中央。我就在里面一上一下的挣扎,好在这一片深水区不太大,挣扎了几下,就到浅水区了。可是弟弟个子小,他根本就踩不到底儿,所以他在挣扎的时候,就咕嘟咕嘟地喝堰塘里的水。还好,红星娃儿是个傻大个儿,他没有跳到深水中央,因为他预跑的慢。就这样,他站在水里把弟弟捞了上去。后面的小子们,一看不对劲,不敢跳了。后来,才听说,原来这个深水区,是老早就废掉的一个窑窝,没有填平,所以就给这个小堰塘留下了一片黑青色的、不长水草的,什么都不长的深水坑。以后,再也不敢在这里洗澡了,因为这个坑,踩不到底儿。调皮是要为调皮付出代价的,有时可能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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