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方木抹了一把脸上混着眼泪的沙土,然而只是越蹭越脏:“让我静一下。”
知道方木过于激动,赵文天叹了口气,开始注意刚刚方木望着的位置,却见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长相穿着都很普通,一副大框眼镜,增添几分文气,似乎与从事职业有关。这女人看了方木一眼,大概是在这里做出这种悲拗的行径并不值得奇怪,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之前,转身离去。
“她要走了。”想起方木正是见到这个女人之后才变成这副模样,赵文天拍了拍仍然没起来的方木,提醒道。
“算了。”方木低声说道,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曾想过很多个和‘她’见面的场景,但是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地方。
即使拦住和她说话,又能说些什么?
方瑶老姐,我是你老弟方木。
谁信?
姓方的全家都是坚定的唯物论者,不相信任何奇幻的浪漫,若非是本人经历,方木自己都不信。
对于‘她’而言,他已经死了四年,方木一个死人,何必去搅乱她的生活?换了身体的他,又凭什么再次得到她的关爱?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恐怕她感到的也不会是欣喜,多半是惊恐与疑虑。
融合了‘般若’,方木只相信逻辑,而不再相信不可捉摸的奇迹,尽管他这个怪胎的产生多少也有些奇迹的意味。
放了,若挂心,在暗处守护便是了。
方木拿定了主意,再叹一口气,走到那块没有刻字的墓碑之前,伸手轻抚碑顶,眼前再次模糊。
墓中人一生平凡朴素,带着方家的家族心脏病,一辈子勤勤恳恳,也就为了家人一生平安,然而却先是因为一场触电事故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受了这三苦,又在寂寥中结束生命。
“爸,我回来了。”
方木低声呢喃着,蹲了下来,平视墓碑,上下抚摸着,口中除了第一句话,接下来的倾诉全部模糊不清,如同疯魔的梦呓。连近在咫尺的赵大少爷都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凄凉。
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看着眼前这浑身颤抖,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的少年,赵大少忽然有些错觉,仿佛是个比自己大上七八岁的大人。
毕竟,赵大少虽然特立独行,胆大妄为,但是家庭还是颇为圆满,没有亲人在眼前死去,没体味过这种感觉。
方木站了起来,吐了口气,转身离开墓碑,赵大少没问那里面埋得是谁,不用想也知道,他和方木不熟,还断了和家族的大部分联系,也没有那个力量去多管闲事。
“该走了,谢谢你送我来。”方木掏出一包纸巾,擦去脸上的污垢,向赵文天道了声谢:“没你,或许还来不了这里。”
“不客气,反正我也闲得很。”赵文天和方木离了墓碑,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忽然面色一变,停了下来,双腿颤抖,表情好像见了鬼一般,欲进不进,似乎是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怎么了?”方木疑惑地看着赵大少,觉得很是奇怪,再仔细看看,发现那辆QQ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停了一辆新车,看那车型,居然还是价值不菲的保时捷911,全滨海还没几个开得起的,如果开车的是个年轻人,估计也是个性比较张扬不在乎旁人眼光的那一类。
奇瑞QQ和保时捷911并排停放在一起,那反差还不是一般的巨大。如同农村土狗和纯种藏獒放在一块,而赵大少的表情,就好像见到一只大型猛兽一般。
“我先从那边闪了,一会有人过来问,就说不认识没见过我。”在方木的眼睛里,赵大少的脸色突然就变得灰溜溜的,躲在比他矮小瘦弱得多的方木后面,悄悄地转身就走。
方木心中好笑,真不知道那保时捷里面坐着个什么样的大神,能让这赵大少爷如此忌惮,然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一个愤怒的少女声音就在旁边不远传了过来:
“还跑?我在这看着你已经很久了,你想跑到哪去?”
赵文天顿时蔫了,一副病恹恹的表情,看着旁边不远的那位大姐,然后半死不活地打个招呼:“嗨!”
这女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不好不坏,勉强凑合,身材倒是不错,由于方木没研究过服装,也看不出这一身没有品牌标记眼看不出质料怎样的衣服究竟出自超市还是某位大师之手,只是一身浓浓的异域风情,让方木知道这女孩绝对不是在国内读书的。
“嗨嗨嗨!我嗨死你啊!”那少女满脸愤怒,手挥标着LV字母的精致皮包,冲到近处狠狠抽打着赵大少的后背和脑袋,赵大少空有金刚罗汉之力,却只能生生扛着,不敢还手,看得方木直愣。
“以为你躲着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一个月!我从曼彻斯特回来一个月了,你一直躲着我,是不是想等到九月末把我熬走了啊!混蛋!”少女语气愤怒。
“你先停!别人在,给我点面子!”赵文天一把抓住皮包带,抬起一只手,讨好似地说道:“大小姐,您老在英国读书辛苦,这身力气花在我这小角色身上不值。”
“不值?”女孩嘿嘿嘿地笑了两三下:“能殴打少林金刚赵大少爷,实在是****,怎么不值了?话说今天才把你揪出来,你可别想逃跑了,今天非得陪我一整天不可,不然对不起我在滨海找你这一个月。”
“我qu!”赵大少一脸喝了苦胆水的憋闷,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殴打了一番赵大少,女孩又转向在一旁看戏的方木:“这位是谁?谁家的?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赵大少无奈地瞟了少女一眼,然后对方木介绍道:“他叫方木,是我邻居,你有麻烦找我,别找到他身上。”
“你!你都自顾不暇了!我可听你家老太爷说了,明年把你送部队里去,让你再不务正业!”女孩笑眯眯地说道,不理一脸郁闷的赵大少,转向方木:“我叫张君静,从小和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一起长大的,你好。”
说着伸出一只手,方木识趣地伸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赵哥,我先撤了。”
这两个人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他懒得参合进去。
“等下。”赵大少眼珠子转了转,甩开张君静:“小木刚出院,我还得送他回去。”
“病人?”张君静奇怪地看了方木一眼,脚下虚浮,精神不振,确实不像是健康人,点了点头:“也是,那你就先送他回去就是了。”
“好好好”赵大少一脸庆幸地和方木上了QQ,一插钥匙,就要开动,却见张君静打开后门,上了车子,神情自若地坐在后座上面。
赵大少立刻愣住了:“大小姐,你有好好的911不坐,上我这小破车作甚?车小可供不起大菩萨。”
“911只有两座,可坐不下三个人,为此,本大小姐只好屈尊降贵,凑合凑合你这小破车了。”张君静拍了拍一点也不舒适的座椅,皱了皱眉:“真搞不懂你,有大把的好车可以开,偏偏成天开这玩意,生怕人知道你家里有钱似的。”
“全国在我们这个时候有车的又有几个,要知足啊。”赵大少懒懒地哼了一声,就是因为太知足了,所以才排斥承担荣华与责任,歪头看了看车旁边那辆911:“你就这么放心你的车?几百万大洋的东西。”
“我的车谁敢偷?”张君静冷哼,确实,太过名贵的车,偷车贼是不敢动手的,先不说技术问题,整个城市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也就是那么几号人,若是惹翻了,这些小贼吃不起,所以偷车贼通常下手的都是中低档车,敢偷这种车的,都是有名有号的江洋大盗,全中国也没有几个。
所以就这么一保时捷放在那,还真是不敢说不安全。
“还有,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你要把车开到什么地方去,本大小姐可不是傻子。”
这姑奶奶还真是不好对付,赵大少苦笑一声,看看方木,又看看张君静:“都快中午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小木,你也来吧。”
“好的。”方木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大少爷很是忌惮与身后那位女士单独接触,所以要拉一块挡箭牌分担压力。
人生地不熟,赵大少把他送来,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这个情要领。
而且他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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