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午中,袁平府上正在进行祭祖大典,袁平领唐姬大礼参拜,三跪九叩。
“阿父、阿母,孩儿不孝。近年忙于朝廷事,疏忽也!连遥祭都没有!现在儿已是征西将军、雍州牧,坐拥数郡,麾下文武过百,军士数万,儿已光宗耀祖,光大我袁氏门楣,儿未有使您们失望,您二老不用再为儿担忧。”袁平磕完头,跪在地上,眼眶有些泛红,对着供桌父母牌位,颇有些伤心,“哦!儿已成家,这是儿之新妇,姓唐名嫣,颍川郡人,老泰山乃会稽太守,名门之后。儿带她来见二老也!”
“阿父、阿母,大妇嫣儿给二老见礼!”唐姬一脸庄重,“咚咚咚”复又磕头,“二老放心,嫣儿会照顾夫君,会给袁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说着脸上浮起红晕,袁平看着心中甜蜜,更为怜惜,唐姬从来高贵,如今连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这等话也说出也。
“阿父、阿母,儿日后必会带嫣儿回常山老家祭拜您二老!”
王越趴在房顶之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袁平府邸虽不大,但此时正当午中,府中多且杂,王越没有打开杀戒的想法,因此悄悄靠近,一击必杀后,悄然而退最佳。
这时远远见袁平已从正堂退出,下人在其耳边一阵嘀咕,往书房而去。门口两个守卫,望之应是军中宿将,沙场好手。王越略一估计,“嗖”的跃下,顺势藏至一株大树之后,一小会儿后,猫着腰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
一个守卫看了眼身边的兄弟,搓搓手,哈口气道“老哥,这大中午的,我咋觉得有些冷。守门真是难受,没得战场拼杀来得舒服。”
年纪稍长的守卫道“我说小老弟,沙场争锋不死不休,能有个囫囵身都不容易,且保护主公乃是天大福气,瞧你说得,小心让伍校尉听见。”
“额!老哥说的是,说得是。唔。”年长的听到小兄弟这样说,正要夸奖一下孺子可教,可常年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让他突然浑身肌肉一紧,一股杀气锁定自己,想要说话都有点困难,“噌”的后退一步,险之又陷的避过王越的一剑,却仍然将胸前铠甲划开。只见另一位小兄弟已身首异处,他想大喊示警。可王越没有给他那个时间,也不会允许他大喊。王越的剑法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婉转缠绵,一步步的逼着守卫退到墙角,他满头大汗,紧张到喊不出话来,此时由不得他分心,稍有分心,必死无疑。
王越连两剑相对的机会都不给,让他如何造出声响通知屋里的主公,看着王越又是一剑挥来,猛的一咬牙,不退反进,“呲”的一声长剑插入喉咙,他惊恐的看着王越,此人剑法太过高明。刚刚自己明明是想用胸膛承受这一剑,然后大叫一声提醒将军,明明计算好的,可为什么剑会插过自己的喉咙!没人告诉他答案,下一刻,王越收剑,一股鲜血喷洒而出,老守卫突睁着双眼,在不甘中缓缓倒地。
“是军中好手,可惜了!”王越缓缓摇头,轻声嘀咕。
袁平正想事,李儒等人将要发动,以李儒之能,准备如此充分,当不在话下,可是孝直出使凉州,不知能否有结果。至于张绣,据说裁汰不利,皇甫郦与士孙萌多有对抗,多事之秋也。头疼!
武艺本就不算出色的袁平不知外面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杀伐,更不知危险降临。不时点头,不是提笔写写画画。
“嘎吱”有人推门进来,袁平以为是下人进来,初时不以为意,可突然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眉头一皱,抬头正要呵斥,只见一柄长剑直向自己刺来,眼睛猛的睁大,虽武艺不精,可也算旧历战阵的人,迅捷的往后一跳,随手提起凳子一挡。“哐”巨大的力道瞬间将凳子搅碎。
袁平恐惧的急速后退着,一边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刚刚袁平感到一股死亡的威胁,他不想死,可来人功夫实在太过厉害,任凭自己左右躲闪,一把剑分秒不离自己周身要害。如今袁平已退到墙角,退无可退,长剑再一次在眼前出现,直向袁平眉心而来。王越心里一喜,成了!
“叮”王越愣在当场,双目一凌,直直的盯着袁平手中举起的石像。袁平紧张的盯着王越,汗水已湿透全身,心里急速转着。逃?不行,妄动必死无疑。站在这里?不也必死无疑么!此必死之局也?难道我袁平今日要命丧此处?该死的伍习,怎么还不来?
“主公!”正在这时,伍习听到袁平喊声后带领着一帮侍卫到来。见王越拿剑指着袁平,袁平正用当初从王莽九庙废墟捡回石像抵着剑,大喝一声,“毋那贼人,还不放下剑束手就擒!”
一声大喝,不但将袁平喝醒,王越也从发愣中醒转过来,看也没有看身后的伍习等人一眼,冷哼一声,“都给老夫滚出去,否着现在就杀了袁平!”
伍习等人投鼠忌器,实在拿不定主意,进又不是退又不是,怕一转身王越真杀了袁平,这时见到袁平递过的眼神,微微点头,一咬牙,“贼子,若敢伤我主,上天入地必诛杀于你。退”
王越对此充耳不闻,只一味的看着袁平手中的石像,袁平其实早已发现,否则不可能让伍习等人退走。心思急转,此人是谁?认识这石像?前来杀我,难道就为此一石像?这太过玄乎也?
王越没有管袁平在想什么,说道“这石像从何处得来?”
袁平闻言愣了愣,还真是为这石像来的?看来性命无忧,当下忙道“这是本将在王莽九庙拾回来的,要是大侠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王越闻言缓缓放下剑,看着袁平道“把你手中石像给我!”
袁平本来不太想给,这可是保命的关键,见王越有发怒的迹象,只得连忙递上,然后一退离王越远远地。王越像拿着至宝一样小心仔细的捧着,发愣的望着、摩挲着,不久眼泪簌簌的落下。
袁平大为惊奇,这刺客有些意思。见王越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往边上移了一步,想要借机逃走,不料“叮”的一声,王越用脚一挑,长剑斜插在袁平脚尖之前,入地三分。袁平顿时肌肉绷紧,浑身有些颤抖,额上冷汗连连,忙又小心后退一步,退回刚刚位子,小心的看王越一眼,见他没有继续动作,才艰难咽口唾沫。
王越继续看着石像,头也没有抬,擦擦泪,出声道“本来今日你必死无疑,不过看在这石相份上,算你福气和造化,我不杀你!这个石像我带走。”言罢,抱起石像随手抄起长剑就要离开。
袁平毕竟是身处上位之人,此时却是恢复如常,淡定下来,见王越要走,出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很难走出这里。”
王越问言顿了顿,“天下之大,能阻老夫之人尚未遇过。不过,你到是个妙人,就此出去难免一番杀伐,今日老夫不想大开杀戒,要不你陪老夫走一趟?”
袁平闻之,又是一吓,瞧着破嘴,多嘴干啥,苦也!苦也!自作孽不可活!不料王越转头,戏谑的看着袁平“放心,我王越尚未沦落到挟持人质逃命之地步。不想让你之卫士妄送性命,让他们乖乖让开路来。”
袁平愣了,说话也些结巴,有些激动,甚至怎么说呢,有些崇拜,对就是崇拜“王。。。王越?你是那个大剑师、先帝时虎贲校尉,王越?那个当世大侠辽东燕山王越乎?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三十岁周游各州,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王越乎?”
王越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袁平,傲然的点点头,“正是王某!将军既然知道在下的薄名,现在还要让人拦着某家乎?”
袁平言语激动,“不敢不敢!不过王大侠,你我往日无怨近无仇的,若是为了手中这石像你直接找我,平冲着先生当年为我汉人杀羌族首领的份上,也会给你,干嘛非要如此做?”
王越似乎在缅怀往事,很有耐心,居然就此与袁平两人聊起来。“我来杀你受人所托而已。”
袁平闻言眉头深皱“受人所托?难道先生已投效某位诸侯?”
袁平倒是知晓王越好功名官爵,之前在帝侧时,经常听闻王越往各家登门自荐过。因寒门出生,不受门阀看重,所以一直不受待见,更别谈重用,今日受人所托前来杀自己,肯定是他已经投效某人,否则谁能指使得动,是谁呢?许都陛下?还有谁?
不料王越一窘,“哪有什么诸侯愿用越这粗人,只是越年轻时欠人家一点恩情,今日他之后人以此前来求越帮忙杀将军,越虽然不愿意干这刺杀之道,可有恩却不能不报,走这一趟,算是两清,越是杀不了将军的!呵呵!”
袁平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总算笑了出来,“以先生之功夫,杀平却不费吹灰之力,怎么见了这石像便不杀平也?”
王越闻言看了看袁平,语气有些阴深“将军真要知道乎?”
袁平虽是一愣,然郑重点头,不搞清楚为啥,心中总有些郁郁。只见王越随手拉开衣襟露出臂膀,袁平眼睛猛的睁大,只见王越臂膀之上有一个和石像一模一样的纹身。身体不自然有些发抖,这是王莽九庙中的东西,而王越也姓王,那不是。。。。。。吸。。。。
王越见袁平似是明白了一样,放下袖子,声音淡然“将军看来已经猜到,越确实是王莽后人。”叹了口气,“当年先祖殁,家族多有牵连。然总有遗孤,我王氏一脉却因此得以留存,一直想恢复往日荣光,也是这样越才一直想要求取官职,好光耀门楣。也不怕告诉你,王允王子师与某家同宗,不过他还在希冀于当年先祖之伟业,所以他最后才会那么疯狂,他失去了理智啊!哎!”
听到这些秘闻袁平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来,于大汉忠心耿耿的王允,却是在想在如何取汉而代之,好恢复王莽的荣光。这。。。
好一会儿,袁平突然想起王越尚孤身一人,要是能招募他,那不是有了个无敌于天下冲锋陷阵的猛将了么,遂出言“先生如今既然没有投效何方,不知愿不愿意在平这里屈就?”
王越闻言,看着袁平,看了好久,看得袁平都有些发毛了,忙出言道“先生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料王越这时猛然跪下,“越愿意效忠明公。”
袁平闻言明显一愣,遂大喜过望,失而复得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惊喜。急忙扶起王越,挥退伍习等人,问王越道“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说出何人要杀我?”
王越忙道“主公叫越名字即可,先生之谓不敢当。既然主公要越说,越就告诉主公吧,是汉中张鲁。”
“什么?”袁平明显愣了,“汉中张鲁,这却是为何。”
不久贾诩等人到来,贾诩抚着短须沉吟道“看来张鲁那边对我们有了企图,没想到这张鲁的野心不小!不过,如今我等没有那个功夫理他,眼下尚有要事。”
袁平眼珠一动,以手扶额,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文和、子城立刻传令出去,就说我受人刺杀,命不久也!”
王越一蹦而起,拉过袁平的手,眉头皱起“刚刚某未伤到明公才是!”
“不关先生事。”袁平忙说道,哪里还有半分危在旦夕的样子。
贾诩眼睛一亮,马上拉着伍习允诺而去。望着王越离开屋内的背影,袁平恢复冷漠,王越得来太容易,刚刚他说王允,未尝不是再说他自己,恐怕这是见我这里稍有起色且刚才我表现出的一脸崇敬。用之未尝不可,而且他所言太过玄乎,还得有待查证,这事还得交给文和,等这一阵过去再说。
“夫君,你没事吧!”唐姬推开书房门,梨花带雨的扑到袁平怀中。
“没事!没事!别哭了,这不好好的么!”袁平好一阵哄。
袁平被刺重伤,生死不明,很快传遍长安城,又不信的,有欣喜若狂的,更有蠢蠢欲动的,一时间长安城风云色变。胡车儿正在这个当口,赶到了袁平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