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影子
又是新的一天。
三月的日光温暖的照耀着大地,树枝上长满翠绿的新芽,象征无限蓬勃的生命力。
柳血儿愉快地走在田间小路上,是时候离开乞丐村了,他没有向村里的任何人告别,不想惊扰了村民们一湖宁静的心水,匆匆的来,就神秘的去,弄不清楚谁是谁的过客,在柳血儿心中,自己永远是过客不是归人,而且前路还很漫长,得一步步去走。
心情好的时候,柳血儿总是要去喝几杯,要好好的享受快乐的时光。
燕京是国府所在地。皇帝在城里筑起高高的围墙,将来百姓隔在厚重的大铁门外,自己就躲在里面过着骄奢淫逸的日子。然后还振振有词的告诉每一个人,说他就是天子,天命所归的人就应该享受最好的待遇,拥有至高的权利。并用武力压迫着每一个人,也愚昧着每一个人。
柳血儿来到皇城外的一条街市,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街市里酒肆、饭馆,各式各样的店铺繁多嘈杂,繁华之处不用细说。
繁华也是别人的繁华。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繁华从来不属于柳血儿,他只是江湖里浪迹的浮萍,是潜伏在人世的一名杀手,是一只伺机出动的野兽。
现在,他只想喝酒。
柳血儿来到隆兴酒铺,老板夫妇是地道的东北人,酿造一手绝美的高粱酒,性烈,味浓,质地纯,后味强劲,却不上头。再配上一些精致可口的小菜,简直是一绝。
柳血儿就喜欢喝这样的酒,也经常来喝这样的酒,现在他又来喝这样的酒了。
柳血儿走进来,愉快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也会意的一笑,操着一嘴的东北口音,说道“还是照旧哈?”
柳血儿道“今天再加二斤酒。”
现在还不到正午,酒铺里只是零散的坐几个人在吃酒。酒铺里打扫的特别干净,包括各个角落,酒桌更是被擦的光亮,柳血儿很满意这点,这表示老板是个爱干净的人。
柳血儿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背靠着墙,柳血儿才会感觉到踏实。
不一会儿,小二就端来了酒,老板也从厨房端来几样小菜,一溜儿都摆放在柳血儿面前的酒桌上,然后老板也不客气地坐在柳血儿对面,跟柳血儿热情交谈起来。
柳血儿也很喜欢和这个老板交谈,东北人都直率,说话用不着揣摩心思,容易交心。
柳血儿问老板,说道“这几天生意好吗?”
老板愉快的回答,道“到这疙瘩吃酒的人越发多了,都忙不来了。”
柳血儿道“干吗不多请几个伙计?”
老板道“俺婆娘也是这寻思,只是这赋税又长了几成,还花钱雇伙计就没啥子赚头了……”
柳血儿没有接着问,只是猛的喝了一口酒。老板也便不好再说什么,起身又忙活去了。
渐渐地,酒铺里面客人多起来,也嘈杂起来,这儿生意的确很好。
柳血儿突然发现酒铺里“多”了一个人,要是平常地来喝酒的客人就谈不上“多”字,因为那个人与其他酒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同之处,这个不同之处当然就逃不掉柳血儿敏锐的眼里。
见那个人一身黑色衣着打扮,衣服不紧也不松,束着头发,脚穿黑色牛皮靴,是擅长奔跃型的那种靴子。
柳血儿对面的位置现在还没人坐,黑衣人径直走过来便坐在柳血儿对面了。
柳血儿仍旧往嘴里灌酒,黑衣人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会来这样的酒肆喝酒?”
柳血儿停下酒杯,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以你的身份应该去那种顶尖级的大酒楼,那样才体面呀。”
“你知道我是谁?”
“嗯”
“我也知道你说谁!”
“哦?”
“影子!”
黑衣人笑道“柳血儿不愧是柳血儿,饮血剑并非浪得虚名。”
柳血儿嘴角浅浅一笑,道“‘黑衣影子,摆脱不掉的纠缠’,不就是用来形容你的。”
“影子”不是人的影子,他是一个人,时刻伴着你左右的人,时刻也准备刺杀你,有这样的“影子”相伴,你会坦然吗?你看不见他,鬼的影子又岂是可以看见的!被他盯上的人,早已是个鬼。
黑衣人看着对面的柳血儿,道“我们同在‘地九州’杀手序列,可是在组织里面,你总是较我更受重用,所以我想找你比试一下,来证明自己。”
柳血儿道“强弱不是证明给别人看的”,接着柳血儿又倒满一杯酒,灌在嘴里,然后接着说道“你还有事吗?我还要喝酒。”
黑衣人倒是很无奈了,耸耸肩,道“你能请我喝酒吗?”
柳血儿道“不能,我的钱只够付自己的酒钱。”
黑衣人道“那我请你喝。”
柳血儿道“不好,我只喝自己花钱买的酒。”
黑衣人怔住了,但又立刻转过头冲老板喊道“来十斤女儿红。”
老板见这黑衣人与柳血儿相识,以为是柳血儿的朋友,所以笑着说道“这位大兄弟扯笑了,都晓得俺们这儿只卖高粱酒,莫有女儿红的。”
黑衣人道“你这里可是酒铺?”
老板道“那可不是。”
黑衣人道“既然是酒铺,怎么不卖女儿红?”
老板怔住了,这个问题从未想过,现在倒是无言以对。
柳血儿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够了,老板是老实人,你没必要吓唬他,你不是想喝女儿红嘛,对面那家吉祥大酒楼有卖。”,然后他对老板道“你去忙你的吧。”
黑衣人看着老板离去,然后大笑,道“一个杀手,怎么会如此有情义!”
柳血儿不言语。
黑衣人又道“你平日杀人的狠劲哪里去了?现在怎么弱成这样!”
柳血儿还是不言语。
黑衣人骂道“废物!”
柳血儿冷冷道“你不用刺激我,我的剑只刺向该死的人,你该死吗?”
黑衣人道“我知道你杀人还定了规矩,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不想跟没用的人合作。”
柳血儿明白了,这厮是杀手簿派来和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的。只是他不明白,“地九州”序列杀手一向是独立行动,这次怎么却要协同合作。
黑衣人似乎看出柳血儿心中的疑惑,道“这次是去保护一个人,所以讲究合作精神。”
柳血儿道“保护一个人?谁?”
黑衣人道“下江南。”
(二)烟雨江南
世人眼里,江南总是代表温柔,是才子佳人的梦境,充满无限美好憧憬。
人世间里,江南就像是温情恋人的怀抱,充满着无限温暖和柔情在里面。
江南的水清凉而又香甜,江南的女人是用水做的,江南挤满了英雄和侠士,江南真是一个美妙的地方。
东风不来,三月的桃花也不开。借着东风,船也可以在江面上急速行驶,所以三月里的江南吹着三月里的东风。
天水一色的地方徐徐驶来一条渔船,扬起的帆借着东风的力量荡在江面上。船上有三个人,船家在吼着粗犷的打渔歌,惹的船上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人禁不住用手拍起了拍子…还有一位年轻人躺在船板上,仰面望着江南的蓝色的天空。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柳血儿,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肯定就是“影子”了——影子杀手郝东来。
船家见郝东来和起拍子,以为遇到知音,就更加起劲的唱弄起来。
其实,那声音跟驴子叫唤没什么两样。但是柳血儿觉得,再烂的表演,观众都得坚持看下去,给表演者留下自信,相信他会越唱越好听。
不知不觉船到岸了,郝东来先跳下船板,舒展一下筋骨,说道“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突然转过头对柳血儿道“我怎么感觉来过江南似得。”
没等柳血儿开口,船家笑呵呵地插嘴道“是在梦里吧。不过江南的确是个值得留恋的地方,客官们会喜欢上它的。”
柳血儿很有深意地望着远方,默然说道“也许吧。”
沿江布满了许多城镇,市集热闹非凡。郝东来一路上东看看,西摸摸,忙的不亦乐乎。
柳血儿一直很规矩的走路,不过他也深深被江南的风景和文化吸引了。他想着,要是能死在这样的地方,也是蛮不错的。
走在前面的郝东来突然停下来,转过头朝着柳血儿,说道“你怎么不问?”
柳血儿道“问什么?”
“我们此行的目的。”
“你愿意说的时侯,自然会说。”
“那我现在想说。”
“我在听。”
郝东来又转过身去,道“我饿了。”
柳血儿跟着郝东来走进镇上最大一家酒楼,上了楼,郝东来随便找了个空桌子就要坐下,柳血儿却走到靠墙的那张桌子,道“坐这里。”
郝东来道“你很多事!”
柳血儿道“我的习惯是靠着墙坐,墙里绝不会有人冒出来杀你。”
郝东来恍然大悟,道“有理。”
他们现在开始点菜,小二站在旁边问道“你们要吃什么?”
大酒楼里的小二就是不同于一般,身份比酒楼的招牌还高,服务态度自然比不上小酒铺的谦恭。
郝东来忍不下这种鸟气,说道“鱼翅燕窝不用说,还有什么名贵的菜,摆满桌子就行了,至于酒嘛,没有窖藏三十年的女儿红不行!”
小二眼睛睁的很大,他不相信这个穷酸相会有这么多银子。
郝东来咽下一口唾液,又道“钱肯定少不了你的,去吧!”
等小二离去后,柳血儿道“这么多菜,吃的完吗?”
郝东来道“吃不完就倒掉,因为我乐意。”
柳血儿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酒菜摆满了桌子,他们就开始吃了,谁也顾不上说话,因为嘴主要是用来吃,只有想要东西吃的时候才拿来说。
酒过三旬,两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酒桌上杯盘狼藉。
郝东来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然后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挺的肚子,开始说话“前面就是桃塬府,江南道御史曲耿现在在那里,我们的任务是,让他活着去燕京面见皇帝。”,打了个饱嗝,接着道“这次你是头,我听你调遣。”
柳血儿道“哦。”。他听过曲耿这个名字,人如其名,此人耿直不曲,是现今官场难得的清官。做清官就难免会得罪一些朝廷重臣,可见曲耿是得罪了某些人高官,而且还惹来杀身之祸。
先不想这么多,柳血儿停止了自己的思想,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这桌酒菜花了很多银子,他在等郝东来结账。
可是郝东来迟迟未动,柳血儿有点着急,他开口道“既然你吃饱了,今天我让你一次。”
郝东来道“让什么?”
柳血儿道“让你付账。”
郝东来道“不必让,不用客气。”
柳血儿道“要的、要的。”
郝东来道“不必、不必,我很少带银子上路,行动太不方便了。”
柳血儿道“我没钱了,现在。”
郝东来道“你的钱哪里去了?”
柳血儿道“刚才付给船家了。”
郝东来道“你出门不多带些银子!”
柳血儿道“那是我全部财产。”
郝东来大笑道“哈哈……真不知道你这位名满江湖的杀手王是怎么做的!”
柳血儿道“我杀人不是为了钱!”
郝东来道“难道是为了正义?”
柳血儿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人是为了什么。起初是迫于生计进入了杀手簿,替组织杀人。后来又给自己定下一条规矩,非邪恶之人不杀,但终究都是在杀人,永远洗不干净手上的血。
就在他们退让之际,小二走过来,嘲弄道“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抢着付账,你们却是抢着不付账,是不是没钱付账?总共一百零二两七钱。”,然后小二眨巴一下眼睛,接着道“得,今天算你们走运,收你们一百两就好。”
郝东来道“一百两确实不算多。”,可是他还是和柳血儿两人面面相觑。
小二怒了,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从你们进门之际就是没钱付账,还非要装阔,现在二位是怎么个收场?”
郝东来道“喊什么呀,没说不给你钱,只是现在身上没带而已。”
柳血儿也附和道“就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欠着别人的银子,柳血儿说话当然没底气。
郝东来又问小二道“来这里吃饭的人如果没钱结账,你们会怎么处理?”
小二回答的很干脆,“暴打一顿,送去见官。”
“还是这样子啊……”,郝东来眼珠子一转,道“小二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留下一个人,然后另一个人去钱庄给你兑换银两?”
小二道“也行,不过要快的。”
郝东来道“是,我会很快的……你先去忙,我们再商量一下。”
小二道“谅你们也逃不掉。”,甩手便离开了。
郝东来看着柳血儿,说道“你先等着,我去钱庄拿银子。”
柳血儿道“好!”,“好字出口的同时,柳血儿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掠出窗户,弹在对面的屋顶上,等身子下一次落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街道的拐角处。
酒客们立刻骚乱,以为撞见鬼了,柳血儿的身形实在太快,跟影子一般“飘”了出去。
就在柳血儿落地的同时,郝东来也照着柳血儿的动作“飘”了出去。
小二转过头,看的目瞪口呆,久久合不拢嘴,等回过神来,才喊道“这两人没给酒钱就跑了!”,众皆哗然。
除了街市,柳血儿站在路边的一颗树下等着后面赶来的郝东来。
郝东来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也站在路的另一边,用眼睛瞪着柳血儿,没好脾气的说道“你真是个好朋友,扔下我自己就跑了。”
柳血儿道“如果我没有脱身,而你又在钱庄里取不出银子,到时候你岂不是很着急了。”
郝东来道“你凭什么说我取不出银子!”
柳血儿道“像你这种酒色之徒,得到的酬金还不赶紧地挥霍干净,哪来的余钱存入钱庄。”
郝东来大笑道“没想到你会这样的了解我,我本来是想让你难堪,没想到自己也也当中出丑了,哈哈……”然后郝东来看着天空飞过的鸟,接着说道“不过你的轻功还不错,可以追上我的影子了,你这身功夫哪里学的?”
柳血儿沉思半晌,说道“是一位很好的老人教给我的,那你的“换影移行”之术是跟谁学的?”
郝东来道”我祖上是小偷世家,家传一本轻功秘笈,我祖父还曾盗得御酒来喝。只是传到我这一辈,就剩下一本残破不堪的缺页秘笈了,我多半是靠自己练就的,因为我不想世世代代做小偷。”
柳血儿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年轻人,自己的命运和他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无数个挥汗如雨的早晨和夜晚,无休止的重复拔剑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按照不同角度和力度去挥剑,那握剑的手,老茧打满了手掌,没有人知道过程中的心酸和苦楚,大家看到的只是他荣耀的结果——饮血剑威名尽传于江湖。
柳血儿望着郝东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还活着,就要做一些事情,始终要对得起手里的剑。”
郝东来笑着说道“你说的总是有道理。”
一路上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又拉近了很多距离,其实,真的友情是在一刹那间结交,不在乎几十年相识,只要志趣相投,就是朋友。
(三)胡家的刘少爷
江南水乡,真是一个物阜民丰的地方,三村一集会,五镇一闹市,繁华之处不用多说。
柳血儿和郝东来一路行街过市,甚是费劲,又过七、八天时间,两人终于踏入桃塬府地界了。
站在桃塬府的界碑前,柳血儿摸着石碑说道“御史曲耿是一个好官,是他太过清廉,才得罪了朝廷里的重臣,惹来杀身之祸。”
郝东来慢慢地说道“我也听说过此人的事迹,说是掌握了严嵩的罪证,要呈交皇帝,严嵩知道了,当然不会留其活口了。”
柳血儿又问道“组织的意思是什么?我们可是从来不过问官场是非。”
郝东来道“不管‘老板’有什么用意,好在是去保他的命,总比要他的命好。”
柳血儿道“原来你也讨厌杀人。”
郝东来道“而且讨厌的要命。”
柳血儿道“既然不能放下手里的剑,我会选择刺进那些该死的人的心脏。”
郝东来道“你认为什么样的人该死?”
柳血儿道“只顾自己的好活,而让别人没法活命的人就是该死。”
郝东来道“你的评判很精辟!”,然后他看着柳血儿,眼里透露出尊敬的意思,说道“柳血儿,我服你了。”
柳血儿嘴角泯了一下,道“我们是杀手,江湖里面都是身不由己,想要做到问心无愧很不容易……好了,我们快点赶路吧,任务要紧。”
刘少爷敲开茗香茶楼的门,一大早就来品茶了。每逢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喝茶听曲,消除心中的烦恼。
刘少爷从来不喝酒,他认为酒是穿肠毒药,会侵蚀大脑,要想永远清醒和睿智,就决不沾酒。
偌大的茶楼此刻只有刘少爷一位客人,唱台上女伶人自弹自唱,台下只有刘少爷一位听客。
小二不时的加热水,不敢怠慢这位客人,因为他是刘少爷,胡家的刘少爷。
刘少爷真名叫做刘少野,是江南富豪刘盛天的外孙,也是桃塬府知府胡庸的儿子,凭借任何一个身份,别人都该喊他一声“少爷”。可是只喊“刘少爷”,而不是“胡少爷”,其中的缘由人尽皆知。胡庸做人胆小平庸,为官糊涂,刘少爷瞧不起自己的父亲,就随母姓了。
刘盛天早年丧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字叫刘若琳,小女儿名字叫刘若男,却没有儿子来继承家产。当年的书生胡庸为人实诚,十分倾慕温柔贤淑的刘若琳,刘盛天就让胡庸做了刘家的上门女婿,成就这段好事。
某一年,胡庸参加选举考试,竟给中了进士,做了朝廷命官,先后在江南各处任职,后来升任桃塬府知府。
刘若琳红颜薄命,产下一子后魂归了西天,该子从小就由刘盛天抚养,也就是现在的刘少爷。
胡庸看不惯岳父一身铜臭味,翁婿之间渐渐有了嫌隙,发展到不相往来。刘少爷对父亲美好的感觉只存在少时的些许记忆当中,随母亲的逝去也被封埋起来。
在刘少爷的心中,胡家只是自己生命里一个歇脚的旅店,而且刘家终究不是自己的家,自己没有家。
晌午时分,茶楼里来喝茶的人多了起来。茶客们经常陪刘少爷喝茶听曲,没准刘少爷一高兴,就会赏众人几两银子。
今天来茶楼喝茶的人和平日里一样,都得了刘少爷的赏钱,大家就愉快地去了。
黄昏,黄昏后。
茶楼的客人已经去光,唱台上唱曲的人都换了好几拨,刘少爷正襟危坐,只剩下他一位看客了,跟早晨的场面是一个模样。
刘少爷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至少现在还没有,他还在等指令,等待信鸽的到来。没错,刘少爷也是杀手簿成员,位列“地九州”杀手序列。
茗香楼作为杀手簿在江南的一处联络地,杀手簿看中了常来茗香楼喝茶的刘少爷,恰好刘少爷又讨厌自己平庸的活着,他发誓不和父亲那般窝囊的活着,所以一拍即合,刘少爷就入了杀手簿。
这也许是天命,没有人能掌握,刘少爷自己也不能。
刘少爷三年前被写入杀手簿,位列“地九州”杀手序列,“地九州”杀手序列的九大杀手直接听命于“老板”。柳血儿打拼了好几年才升任到“地九州”,而刘少爷一下子就是,刘少爷的种种荣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别人羡慕不了。
这三年中,刘少爷基本上没有执行过任务,杀手簿多派他搜集武林消息,以便于后来所用。
小二哥又送上一壶热茶,刘少爷却不再喝了。
掌柜老乔慢腾腾地走过来,趴在刘少爷耳边嘀咕几句,刘少爷就匆匆离去了,出了茗香楼,刘少爷直奔桃塬府衙,也就是那个不曾被自己当作家的家。
刘少爷走在路上回想起老乔的话,组织的指令是“协助杀手簿派来的人,让曲耿活着见到皇帝,而且有消息说今晚会有大批杀手死士硬闯府衙刺杀曲耿。”
刘少爷知道,自接到指令的一刻起,他就必须保证曲耿还在喘气,不敢有差错,一错就是死,这是杀手簿不成文的潜规则。
刘少爷现在的心情还有点激动,也有点急躁,毕竟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千万千万要做的完美,免得丢了性命。
他盘算着,曲耿一行人是下午刚来到桃塬府衙的,自己从现在起就应该留守在其身边,以确定他的安全。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脚,慌乱之际不一定护得住曲耿的安全,真希望杀手簿派的人早点到来。
刘少爷回到府衙,穿过走廊步入会客厅堂。短短的走廊里看似空荡,其实暗藏玄机,有数名好手伏在各处护卫厅堂的安全,这一切部署都被刘少爷看在眼里,原来自有高人暗中保护,也倒没那么紧张了。
正堂里坐着曲耿一行人,胡庸在一旁陪坐,看见刘少爷进来,胡庸就向曲耿介绍自己的儿子,道“这是犬子少野。”,然后让刘少爷快拜见曲大人。
刘少爷早就闻名曲耿的廉洁不阿,见到真人后很是尊敬,道“曲大人敬安。”,曲耿也回言几句。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胡庸就去安排住处,让曲耿一行人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