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隐丛山中,茕茕牧轻烟
“叮呤呤呤……。”
清脆的下课铃声一瞬间和着这所立在半山腰的小学喧闹了起来,鱼跃而出脸庞稚嫩的孩子,像小虾米一样活蹦乱跳奔向木栏杆外山脚下的自家。
半山上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阿妈一定做了自己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孩子们迫不及待的踏上回家的路。
夏轻一手夹带了两本书,一边与身边蹦跳着走过的同学打招呼,更一边嘱咐猴孩子们注意安全。小学生们嬉笑着应付夏轻,这个小小老师最怕同学们摔哪磕哪、简直比阿妈还唠叨,不对,阿妈才懒得理猫三狗四走个连隐山这么丢人的山路还摔着的呢。
小夏老师真是小题大作,小家伙们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刚刚学的成语就用在了夏老师身上,然而其实还是比以往小心了一点点,仿佛看到身后牵挂的目光而不希望惹来心疼而焦急的疾呼。小小的孩子心里种下美好的希望,比任何大人都更懂得珍惜。
其实说的到也是,连隐山实在太矮了,即使不能叫土坡但也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架不住景致好,山腰上居然还有不亚于平地的大片平坦的空地,不适合种庄稼,山隐小学倒是座落的恰到好处,用学校那个精心蓄养了长长的白胡子校长的话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纯朴的村民们并不理解白校长摇头晃脑哼的这一句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见着自家的孩子越发出落的懂事、听话,还有股子形容不出的机灵劲,心里的满足说也说不完。因而白胡子校长在山隐村很是有人气,常常是村头晃到村尾总是能收获几个煮好的土鸡蛋,如果那天他刚好早晨忘了洗脸导致当天脸皮厚度超标,没准儿就会在哪个叔伯大爷家留饭,夏轻等饭等不回白老头时会吐槽他,而白老头总是抖抖他的白胡子,眨眨眼睛道“这就是文人的狡黠。”惹夏轻忍不住翻个白眼送他。
哦对了,再里边一些山里有一个很隐蔽的部队基地,虽然直线距离只有二、三里地,但是隔了半个山头。只偶尔可以看到他们大规模的拉练时的身影。对村民们来说基地太遥远,他们更愿意将心思放在琢磨今年的早季稻的播种和自家小子的调皮捣蛋劲又见长上面。
其实山隐小学并没有多久的年头,而她的创始人便是这个面容慈祥的白胡子老头,村民们只是听他自己的说法是退休后来发挥余热。往年连隐村的孩子们上学很是难题,连隐村三面环山,最近的学校都在四里地的山外镇上。一些家庭实在困难的孩子只能每天赶着山路上下学,惹家人担心不说孩子们学习也耽误不少,从山隐小学建起来之后,白校长真心为学生着想,甚至对一些家庭困难的孩子免受学杂费,更是时常贴补学生。因而白校长在村里的人气旺盛倒也不是没来由的。而四五年的办学下来,村民们心里清楚,学校的老师们几乎都算是义务教学的,因而对他们更是越发的尊敬和感激。
因而时不时的,白老头总是会和夏轻得瑟起自己的人气,比如今天自己说书给王大爷、李大伯听时直接把他们忽悠倒了,居然都没跟自己脸红脖子粗的争辩。夏轻的反应基本上是默默的,默默的走开。
夏轻落脚在这里有两年了,那年秋天一脸悲痛欲绝的夏姑娘无意旅游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巧遇白校长。瘦弱的小姑娘背着硕大的背包从四里地外的镇上艰难跋涉到连隐山来踏青,白老头遛弯时看到夏轻支着一副画架毫不嫌弃的坐在清流河前的草地里,一脸苦大深仇的画着眼前的树林和山脉,笔法其实很生硬,一看就知道是初学者,画上的风景又仿佛死了似的一丝丝人气都没有。白校长突然就对这个了无生趣的姑娘来了兴致,很讨嫌的蹲了下来搭讪了起来。
“姑娘,你这画咋这么没生气呢?”
夏轻被惊了一下,抬头看到了白校长“哦,老师傅,你好。”不错,还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被人突然打断思绪也不恼,脾气不错。白老头暗想。
夏轻又顿了一下说“因为心情不大好,让您见笑了,我想您也应该看出来了,我是初学,只是用来寄托情绪。”
“寄托情绪是应该的啊,本来文字、绘画、音乐什么的都是用来发泄情绪的,哪里有那么多崇高的道理啊。”白老头看起来是想开导她,又问“姑娘,你怎么来我们这穷乡僻壤了,找到这里也不大容易啊。”
夏轻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其实是在前面的镇上下车的,后来看天色还早,就想随便走走,一路上想事情,就没注意路,一直走到了这里。”说罢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刚刚有些红润的脸蛋又恢复苍白。
白老头看夏轻的样子,心道这孩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一时间接受不了,要不然也不会随便走走就走了三四里路跑连隐山来的。
白老头生性诙谐,见到夏轻年纪小小喜欢山水做派又不似伪装,竟真的是喜好淡泊致远,一老一笑索性席地而坐,相互攀谈了起来,这一聊就更加相见如故了,直到日薄西山都浑然不知。
那日到天晚夏轻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可能就此迷路了,心道要不是遇着了这么个老头,自己可真要是欲哭无泪了。夏轻和白老头都是性情中人,而夏轻更是单纯些,总是愿意相信世界上总是好人多的很,这不眼下遇到的老头儿就是个好人。
那天夏轻随白老头邀请去了连隐村宿了一宿。白老头还跟接待她的李叔李婶笑道自己出去遛了一趟湾,就遛了个孙女回来,还是个迷糊大胆孙女,一个人就这么闯进山里也不怕被狼叼走。李叔李婶和白老头的热情融化了夏轻的寒气,跟着一起笑话风声了。
那天起夏轻就留在了连隐村,并且随后接受了白老头的邀请支教山隐小学,夏轻喜欢小孩子,而她笑起来脸上也有漂亮的两个梨涡,山里的孩子们喜欢亲切的老师,更何况这个一脸微笑娃娃脸的小老师。
白老头不是很清楚夏轻的底细,就像夏轻知道白老头的家长里短,但不知道他的家庭社会关系一样。一老一少秉承着君子之交的默契,从不过问对方的隐私,然而夏轻感觉得到白老头越来越视她如亲孙女,每每想起,总忍不住感动,许多年了,没有这样的感动了。
山里的日子安宁、平静,夏轻和学校里其他老师相处的也十分融洽,山隐小学的老师分为两种,一种是白老头一类的退休来发挥余热的几个老头子,其实在夏轻暗暗的观察下来,这一帮老家伙貌似是离休的军官,他们都喊白老头老首长,另外他们身上军人的气质也不时流露,当了一辈子兵的人,总是遮挡不住军人的气质的。夏轻很感动,这帮老家伙,退休的老干部待遇不去享受,反而跑到山里来找罪受。容不得夏轻不感动,活到这么大,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多愁善感。而这里的老师另一类,就是地方大学过来支教的大学生,说起这些支教的学生,那就有得聊了,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夏轻待在这里的两三年,千奇百怪的大学生都看到过,有真心来支援山区孩子教育的同学,这些人是真心教育孩子,虽然教课的方式各有不同,甚至也有体罚孩子们的,但是好歹也是单纯的支援山区教育建设。而另一些抱着功利目的而来的大学生就让夏轻有些不忿,他们只是为了在以后求职的履历上填一笔不大不小的漂亮成绩。这些人教课就敷衍至极了,夏轻有时看不下去就撵开他们自己来上课,他们无所谓,反而乐的轻松。
人来人往的支教大学生,让一旁坐看云松的夏轻不无感慨,远离大城市许久,城市里的硝烟依然纷飞,自己却越来越不愿面对了。
然而人不惹尘埃,尘埃自动来惹人。星期一的早晨刚刚在办公桌前坐定,白老头夸张的笑了起来,“丫头,谁送的花啊?”旁边教社会的王老头闻言迅速挪开刚沾上的板凳,甲办公室的老师们蜂拥而动,全数涌在夏轻的办公桌前
“丫头,啧啧,女大不中留了啊,这小伙子花都送上门了。”个个大摇其头。
夏轻忍不住一个个白眼飞过去“你们够够了啊,多大岁数了还八卦啊,闲的啊”
王老头摇头晃脑的表示不赞同“丫头,你这可就说错了,八卦乃是人的天性,八卦由来于易经,易经可是。。。”
“得得得,老王,你再掉书袋我踢你出去啊”白老头果然德高望重,一句话让王大师闭了嘴,委委屈屈的蹲在一边,就差厥起嘴了。
夏轻头疼的看一堆老头儿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打开满前包装精美的野花儿上面的便签,
“轻儿,你与美同在。--冯飞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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