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乱哄哄的人群英玉也没辙,只好交给他这一世的便宜老爸--驭!
话说,驭的本事真不错,他只是站在沟边喊一嗓子,所有人都老实了,乖乖的去干活。因为驭说了,谁不听话就不给肉吃。
驭裂开大嘴直乐,他心里得意啊,恨不得昂天大吼。是他儿子的主意,他们才有肉吃,有肉吃才能活下去。是他儿子,是他儿子拯救了整个族群。驭再不似刚才的内疚了,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
看着下面一片忙忙碌碌,英玉心里也激动啊,终于不用饿肚子了!这比什么都强。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难民的生活,真不容易啊!
英玉和老人,还有几个孩子,围着一口破铁锅,眼巴巴的望着里面上下翻滚的沸水,满嘴的唾液。里面整条整条泥鳅被炖的烂烂的,香气扑鼻。英玉深深的吸一口,一脸的陶醉!
这时,一个干瘦的影子猛地扑在英玉身边,连连磕头,“多谢大人仁义,多谢大人仁义啊!”
英玉一看,原来是那个刚才晕倒的女子,这时候醒过来了,怀里抱着个孩子,不停的磕头。
英玉郁闷了,怀里抱着东西磕头?这可是个技术活。看她那难受的样子,英玉心中很不忍,连声道:“起来吧,你这样不怕把你孩子弄伤了?”
女子哽咽连声道:“要不是大人,妾都不知怎么活下去,多谢大人救了妾和小女。”
英玉无奈,他想站起来扶她,可是,那也得能站起来再说啊。喝得那些脏水早就不知跑哪去了,连身上的力气都跟着一起跑了。只得救助似的望向老人!
老人一声咳嗽,“起来吧,只有你不怪我等,你们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放心,有东西吃了,不会再打你们主意了。起来吧!”
女子吓得一个哆嗦,她最怕的就是还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听老人一说,心中便安定下来。她在队伍中也不短了,知道这个老人才是拿主意的人。
女子如同吃了颗定心丸般,安定下来。慢慢的向后退去,坐在地上搂着孩子,默默的流泪。
英玉看到两人孤单的身影,形影单只的有点可怜,便舀点鱼汤,捞起条泥鳅,费力的爬起来,端着碗向她走过去。
女子正在伤心,她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可是进香被一个国人看中,本来是宁死不从。可拧不过父亲兄弟,哭叫哀求的硬生生把她送过去,说只要巴结到国人就能全家保全,要是不听国人的话,只能全家全族性命不保。
满心不情愿的到了国人家,那个国人只是刚迁到邺城,只是图个新鲜,然后几天就玩腻了,便不再理她。后来珠胎暗结,被大妇发现,打发到杂房打杂。几年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为了女儿只得委屈求全,做牛做马的活下来。
国人内乱,她家也受到牵连,只得举家搬到襄城,可是半路上却被一支人马全部杀尽,看她是汉人,便饶她一命。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在这荒乱的乱世活下去?
路上正好碰到这支南迁的队伍,看她可怜带她一起走。没想到只是把她们当做“两脚羊”,宰杀吃肉。想到府里开宴会时,那些跟她一样可怜的姐妹被杀死丢入鼎中,和牛羊肉一起煮时,便一阵不寒而栗。只得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希望能逃过“两脚羊”的命运。
没想到今天女儿还是逃不掉这样的命运,可能过几天就轮到自己。她绝望了,听天由命,可能,这就是她的命运!再怎么躲也躲不过。
可是,希望来了。听她们说,找到了肉,不用吃她女儿了!
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哪有这么多的肉供人吃?
紧紧的抱着女儿,好像一松手就被别人杀了吃掉。虽说是国人的孩子,但也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和她一起受过多少罪?吃过多少苦?天天被大妇的几个孩子打,有时候一天吃不到饭,更有一次差点饿死!母女俩相依为命,才熬到今天!
她暗下决心,等到他们没东西吃了,就亲手掐死她,偷偷埋在土里,也决不让人吃。
不想要她的女儿像府里那些可怜的姐妹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鼻中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她知道,这是他们熬鱼汤的味道,真香啊!
可惜,她只是个外人,他们不会把这么珍贵的肉食给她们吃的!
就是国人,也不舍得把肉食给她吃。
正在她暗自垂泪的时候,一只破烂的木碗伸到她的眼前。里面除了浓郁的油花,还有一条肥壮的鳅!
鳅她吃过,那只是在娘家的时候,可是从没吃过这么大的。自从到了国人府,连肉腥味都没闻过。
惊愕的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瘦小干枯的小脸,脸上满是和煦的微笑,让她以为看到了邺城新建寺院里的佛陀!
英玉看着她惊讶的脸,脸上满是错愕和灰土,“吃吧,不要怕,以后没人能伤害你。”
“以后没人能伤害你”!
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就算他的至亲,父母兄弟,也没说过。从这一个瘦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不但不让人错愕,反而一股暖流注入心田,那颗早就冰冷的心也有一点暖意。
温暖的想哭!
英玉见她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连忙把破碗放在她面前,逃也似的跑到锅边,他最怕的就是人说什么谢谢了。
老人看着英玉,不但没有怪他,反而微微点头,道:“应该好了,都吃吧!”
轻轻的啜一口,滚烫的鱼汤中还有一丝腥气,这是没有时间让泥鳅把体内杂物排出来。但是那股香味,让几天没吃饭的英玉垂涎欲滴!
真幸福啊!
顾不得是滚烫的开水,狼吞虎咽得把一碗清新的鱼汤喝完,吃完一条小鳅鳅,还想吃。一看锅里,太阳啊!清清溜溜了,半滴都没剩下。
哼,真够快的!
猛然,英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几天没吃饭的人乍一吃饱,肠胃承受不住,反而会直接撑死。
这群人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多少。这么多泥鳅,一定会死命的吃,死命的喝。那么,最后有几个会再爬起来?想到这后果,英玉激凛凛的打个冷战!
不行,得提醒他们,不能吃太多。
那么,该怎么提醒呢!
英玉思量一阵,对旁边慢悠悠喝汤的老人道:“二爷爷,我们这是去哪呢?”
老人放下木碗,舌头舔舔嘴唇,漫不经心道:“大晋!”
“大晋”?
别看只是俩字,却把英玉雷得外焦里嫩!
大晋,英玉知道,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喜欢玩三国和隋唐争霸!
为了更好的玩游戏,他特地花一天时间了解这俩段历史。
晋朝,是司马氏代魏建立的朝代,因为被中原北方少数民族--胡人赶到江南,偏安一偶,英玉只是草草一览,便不去在意。历史上这样的朝代比比皆是,他又不是专业学历史的,学那么多干嘛!
可是,就那草草一览,依稀记得当时北方的汉人所剩不多,至于原因嘛,他没仔细看。
鬼都知道,肯定被杀了。
如果晋朝没被赶到南方,那还稍微好点,大不了咱自己朝南跑!
英玉手脚冰凉,声音颤抖,满含期待,“二爷爷,大晋在哪啊?”
老人深叹口气,萧索道:“爷爷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南方。我以前跟随大军到过大河边,一晃就数十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唉!听天由命吧。”
“轰”!
完了,完了,全完了!
人家都已经跑数十年了,可能还不止!
汉人啊汉人,如果咱是胡人多好?有特权,可以大摇大摆的带着刀子四处乱显摆,看哪不顺眼就拿回家,跟本没人敢管,为啥?咱是胡人啊!
有特权,不知道啊!
大晋跑了数十年了,根本不管北方的汉人。那北方的汉人还不被那些胡人当成牛羊杀啊。
完了,没想到咱成牛羊了,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真的向南跑?可是,就是跑到南方又怎样?还不是被当做牛羊使唤?
英玉定定心神,把慌乱的心情强行压下,“那这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不知道,唉,向南走吧,总有一天会到的。”老人的眼神黯淡下来!
“那我们的口粮够吗?要不节省点,要他们今天少吃。那些身材高大的,两碗汤,二条鳅。其他人统统一碗汤,一条鳅。不准多吃,谁要多吃,赶出去!”
英玉也顾不得掩饰,心情不好,说得杀气腾腾的。
赶出去!那就没命了!
老人惊讶得看着他,却不知这孩子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不过想想也对,还不知什么时候到大晋呢,省一点是一点。
叫来一个人,叫他去告诉驭,安排一下。
英玉这时候却躺在地上,脑子乱糟糟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大晋啊,大晋。
那是一个由士族组成的朝廷,延续三国政策,到处都是高门大伐,像咱这些升斗小民去了,比在北方一个样。
三国,他可以说是熟悉无比,基本上都是贵族的天下。就是读书人,也被他们称为寒士!
更别说,这百十人的小队伍了。
去给那些高门大伐当走狗,奴隶,还不如在北方死在胡人刀下呢。
英玉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习惯了人人平等,让他去给人做牛做马,他宁愿去死!
可是,该怎么说服老人呢!
这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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