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天天地过,王春鹏和黎娟的小日子也算是过上了。他们买来煤气灶,自己开火做饭。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就养成了自立的习惯,几乎什么家务活都会做。不过还是黎娟做得更多一些,因为虽然没当邱主任的研究生,但邱主任还是把一些他的新课题材料的收集整理工作交给王春鹏做。王春鹏无法,也不可能拒绝,所以经常会在如小山般的材料堆里忙到很晚。黎娟很贤惠,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将两个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王春鹏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出息,现在多付出一些也没什么。虽然未婚同居说起来不太好听,不过两个人自己恩恩爱爱,管别人说什么呢。黎娟上早班的时候很早就起床,不管前一天睡得有多晚,王春都会起来给她一个拥抱,然后送她出门,这甚至引起了学校的一些年轻女教师的羡慕,经常拿这个事情给自己的男朋友上政治思想课。
“小王老师这会才走啊?”门卫李老头热情和王春鹏着招呼。“是啊!”王春鹏同样热情地回应着。这已经是晚上8点来钟了,今天黎娟中班,要9点多钟才能回家,所以王春鹏自己在学校食堂吃了饭后在办公室批改完学生作业后才回家。已经深秋的时节,天已经黑了。王春鹏穿过马路,正准备走进巷子,从斜里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和他撞在一起。因为天黑看不清相貌,但这个人足有1米8,并且高大魁梧。王春鹏下意识地想说声对不起,可这一撞之下对方却一头倒在了地上。这下王春鹏有点慌了,他低下身去对那汉子又摇又晃,想把人搀起来。不过以他的身体条件,如果对方不加配合,可以说是不可能的。见那汉子还躺在地上弄不起来,王春鹏有点害怕了,以为是自己撞到了对方的什么要害,可弃之不管又不是他的性格,于是赶紧说:“没伤到哪里吧?我家就在前面,要不去我那里坐坐。”那汉子回答了一声“好”,才努力挣扎着,在王春鹏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然后由王春鹏搀扶着,向筒子楼走去。
虽然王春鹏住在筒子楼里,可这个筒子楼并不是三中的,而是属于区房管所,而三中只不过拥有其中几间房的使用权而已。所以,楼里的大多数住户和王春鹏只能算是认识,谈不上了解。楼道里过上过下的人们看见王春鹏带着一个陌生人,只以为是他的朋友,并没有人过多注意。
回到自己的小屋,扶着那汉子在床上坐好,王春鹏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刚才因为紧张外加天黑,什么都没注意到。可现在在屋里,王春鹏发现那汉子的衣服有几处破了,而且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过王春鹏还是问到:“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休息一会我就走!”那汉子回答到,不过声音软弱无力。
“我看你是生了什么病,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王春鹏很关心地问到,但心里也存了早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的心。黎娟马上就要回来了,看见有个陌生人在家里肯定心里不舒服。
“我就是受了点伤,休息一下就好!”那汉子继续在坚持。
“伤哪里了?”王春鹏很害怕是自己造成的。
那汉子显然看出了王春鹏的心思,所以说到:“和你没有关系。我被人捅了一刀。”说完那汉子解开了自己西服的扣子,王春鹏这才发现他西服里的羊毛衫都已经被血侵透了。怪不得他这么大个子和自己一撞就倒,这是失血后身体虚弱造成的。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这个发现王春鹏更想早点让这人离开,谁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不,不能去医院。你这里有药没有,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那汉子依然不肯去医院。
药王春鹏倒是有些,家里有一个急救包。那汉子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王春鹏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其实那汉子说得不准确,他实际上中了三刀,不过有两刀都是在右臂上,划开衣服后只是伤及了皮肉,没有什么大碍。严重的是小腹那一刀,王春鹏在师范学院时是学校业余救护队的成员,能看出来这一刀是捅的。不过因为有一件羊毛衫的阻挡以及这个汉子的腹部肌肉比较发达,再加上用的刀并不大,所以刀口很小,也不是很深。出这么多血可能是伤到了某个大血管,其实问题不大。于是两人合力处理伤口。先拿酒精把伤口表面的血污清理干净和消毒,然后在手臂上的伤口上涂上红药水,但腹部的那个伤口很讨厌。虽然伤口不大,可还是需要缝合才行。王春鹏虽然学过缝针,但家的急救包里并没有缝合的针和线。还是那汉子的主意,把普通的缝衣线放在酒精里消毒,用普通的缝衣针来缝合。在整个的缝合过程中,王春鹏不得不佩服那汉子的毅力,尽管这样的缝合比用专业医疗器械缝合更痛苦,又没有用麻药,但从始到终那汉子都没有吭一声。
伤口处理完后,那汉子说到:“兄弟,贵姓?”
“姓王,王春鹏。你叫我小王或者春鹏都可以!”王春鹏回答到。
“我姓曾,曾令平。”那汉子自我介绍到。“今天谢谢你了。我有些特殊情况,的确是不能去医院。我能不能在你这里缓几天?我会给你钱。”那个自称姓曾的汉子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
王春鹏从心里说不想答应。可现实是现在人已经在自己家里,而仅凭自己的力量显然没办法把他弄走,除非报警。可那人不愿意去医院,明显就是不希望惊动警察。如果判断对方是个坏人也就罢了,可看来又不像,没见过坏人还有这么客气的。他在自己这里住几天倒也没什么,反正屋里有两张床,不至于没地方睡。既不能报警又把人推不出去,王春鹏只能勉强答应下来。见王春鹏答应了,那个姓曾的汉子放松了下来,抵挡不住失血的疲倦,自己先沉沉睡去。
9点多,当黎娟回家后看见一个陌生人躺在他们的床上睡觉,大吃一惊。当王春鹏给她说了情况后她也就认了。她很善良,总不能见死不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见那人已经睡熟了,他们检查了那人脱下来的衣服。西装和羊毛衫虽然破了,不过依然能看得出不便宜,不是那种廉价的地摊货。在西服的左边口袋里,有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很小的佛像石雕。王春鹏是学历史的,对考古学也有一定涉猎。从佛像的造型看应该是明朝的东西,但材料是什么不知道。西服的右边口袋里有一扎还没有拆封的钱,应该是1万块。在西服内口袋里有个钱包,里面也大约2000来块钱,但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在有些惶恐中,两人把另外的一张床铺好,也睡了。
第二天,王春鹏去医院开了点药。主要是阿司匹林,家里只有消炎片,显然是不够的。还开了一剂破伤风针和一些庆大霉素,然后想办法把药剂拿到自己手里带走。破伤风针是给那汉子打的,只需要买个注射器就行;庆大霉素是用来侵纱布包扎伤口的。当然还有一些衣服,那汉子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当然这些衣服都是便宜货。
在王春鹏小两口照料下,再加上伤并不是很重,那个姓曾的汉子没几天就渐渐恢复了过来。后来的日子,因为明显王春鹏比年长,于是王春鹏叫他“平哥”,而这个平哥则叫王春鹏“小鹏”,跟王春鹏一样叫黎娟“娟子”。两人不时聊聊天,主要的话题是王春鹏比较擅长的历史,也涉及一些考古知识。但对这个平哥为什么受伤、为什么不去医院,两人都很默契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在11天后,当王春鹏中午回去的时,曾令平已经做好了准备,决定要离开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为什么一直不问我?”离开前,曾令平问王春鹏。
“你身上带伤,既不愿意上医院,也就你不想让警察知道,说明你必然有你自己的理由。”王春鹏回答到:“如果你想告诉我,你自己一定会说。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问了会让你很为难。说吧有违你自己的初衷;不说吧,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你会觉得骗我不太好意思。现在这样最好!”
曾令平笑着算接受了这样的回答,说道:“你看我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了那扎没有开封的钱,“这是点小意思,一定要收下!”
说实话,才毕业工作几个月的时间,三中算待遇好的了,不过每个月全部收入加上也就5、600块钱。对来说,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这么多钱。可这些天,王春鹏曾经无数次在想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来路不明,又随身带着这么多现金,现在一笔普通人辛苦一年都挣不到的钱在他眼里只是小意思。这只能说明他不是与自己一样的平常的人,他的钱自己如何敢要。况且,王春鹏虽然穷,但他绝非一个贪财的人,这也许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养成的品格。王春鹏摇了摇头,也不矫情地从里面拿出了300块钱,说道:“给你治伤买药,还有买衣服,外加你在我这里这些天所用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还是请你收回去,我不会要的!我让你在我这里不是贪你的钱。”
曾令平也没有坚持,只是给王春鹏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打这个电话找他,然后就离开了王春鹏的家!
这也算了了一件事,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做了件好事了,王春鹏把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夹在一本书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只觉得这个叫曾令平的人就像每天马路上擦肩而过那些人一样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匆匆过客,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和他相见了。他哪里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交往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