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朱振宇和杨云就去了李家。果真提起春茶会的事,林家母女都是一脸的凄凉。结果跟朱振宇料想的一样,她们绝对不会去参加那个春茶会。
随后朱振宇又跟林夫人提了合办茶庄的事,甚至说到林家只管出手艺,赚了钱一人一半,可最终还是被林夫人一口拒绝。
朱振宇失落地离开了李家,走出不到二里,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崇公子!崇公子!”
声音宛如美妙音旋环绕耳旁,转身望去,林萧茹正疾驰而至,眼中还带有几分关切与不舍。
“什么事,林姑娘?”朱振宇转回身,好奇地问道。
站在朱振宇对面,林萧茹定了定神,移开了一直与他对视的目光。
“还记得我的话吗?不要在九江开茶庄,你斗不过周万昌的。”
林萧茹语气坚定,美丽的脸颊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红,一双眼睛也在绚丽的色彩中透出了清纯。眉宇之间,似在诉说着源自于内心的牵挂。确实,朱振宇已在她心中成了牵挂,而这种牵挂,又让朱振宇在感激之中形成了一种责无旁贷的义务。
“即使斗不过,我也要跟他斗下去。为了你,为了林家,为了九江所有的茶农。”朱振句句慷慨,又似打动了林萧茹。
林萧茹怔了怔,随即淡下了情绪,默然讲道:“我知道崇公子志向远大,但那周万昌也不是等闲之人,千万不要为了我去做无谓的事。”
“是不是无谓的事,只有做过了才知道。如果你肯帮我,我相信没有任何事情能斗得过真理。”
“可我帮不了你。”林萧茹表情黯然,她何尝不想帮朱振宇,但母亲之令让她无能为力。
“放心吧林姑娘,我不会怪你的,更不会为难你。”朱振宇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矛盾,确实不忍劝她做出背叛母亲的事。
林萧茹低下了头,将手中一个白色包裹递给了朱振宇。
“这是我爹临终前留给我的,虽是一个普通的茶壶,却跟了林家世世代代。现在林家没了,这个茶壶也该有个新的主人,我把它送给你……”余下的话便是想起我的时候就看看它,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尽管他和李三江一样,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伸过援手,但最终结果还是各奔陌路。
“这是林家时代相传的东西,我怎么能收!”朱振宇知道这茶壶在林萧茹心中的价值,也知道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这又偏偏是他不愿招惹的。
“你总是帮我,而我又帮不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茶壶送给你。”
说罢,林萧茹将茶壶塞到朱振宇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娇艳的身躯消失在柔和的晚霞之中。
次日,朱振宇得到消息,周万昌和周百贯为了春茶会的事,把自己闭关了一整天,想必是在春茶会上亮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展会无疑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朱振宇有什么呢?快要烂在手里的茶叶末?还是精湛的表演?作为一个应有尽有的皇帝,他此时竟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朱振宇与王承恩在书房里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之后,朱振宇无意之中随口一问。
“周家茶庄的制茶师是谁?”
王承恩即刻起身回道:“禀皇上,周家有个姓廖的制茶师傅,杨豹与他关系颇为要好。据杨豹说,廖师傅在周家做了十余载的茶师,竟然对精湛的制茶工艺一无所知。周家行事过于保守,那些茶叶的深度加工都由周万昌亲力亲为,而周家茶师和伙计也只不过操作一些皮毛而已。”
“看来周家懂得深度制茶工艺的只有周万昌了?”
“其实除了周万昌,周百贯也得了他的真传,只是没在人前显露过。不过杨豹说周家有个厢房,是专门制作极品茶叶的茶厂,平日里门是锁着的,只有需要极品茶叶时,周万昌和周百贯才亲自进去,但其他人不得入内。”
“周家吃饭的本事,谨慎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这样,我们要从周家那里得到极品茶的制作工艺,更是难上加难。”朱振宇脸色沉闷,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启禀皇上,既然周家不行,我们不如再试试林家?”王承恩躬身又道。
朱振宇苦笑一声,他知道林家的制茶工艺确实胜过周家一筹,但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要一见到林家母女和李母,心里就有一种愧疚感。可能这种愧疚就来源于隐藏在林萧茹内心的那种难以抗拒又难以接受的痴情。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朱振宇也不会去打周家的主意。
“这春茶会,你可有准备?”朱振宇又转过话题问起春茶会。
“回皇上,奴才从未参加过什么春茶会,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估计只要我们人到,穿得体面一点,再给周万昌带些礼,就不会在春茶会上失颜面。”
“那就这样吧,你去准备些礼品。无论如何,朕也要亲眼见一见这个春茶会到底是什么排场。”
朱振宇的脸色难免会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周万昌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崇家茶庄的立场正与周家相对,到时也免不了受到周家的刁难,毕竟崇家茶庄拿不出任何看家本事。
直到傍晚,朱振宇换上一身罗缎长袍,周皇后也身着大红礼袍。带上王承恩、杨云、灵儿和几个锦衣卫,一行人备了厚礼,来到了周府门前。
周府早已张灯结彩,门匾上的红绫被两旁拴着的一排彩色灯笼点缀。周万昌红光满面,与吴月站在门前迎接前来赴会的客人。
这近在眼前的一幕充满着喜庆,却让朱振宇等人望而怯步。
“五爷,我们还要不要进去?”王承恩见朱振宇站了半天还不肯靠前,感受到了他心中的顾忌,便上前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敢去的,难道我还怕他周万昌不成。”朱振宇说罢,提了提精神,阔步向前走去。
“崇掌柜来了,有失远迎。”周万昌笑面迎上,似乎在他心里早已确认朱振宇等人一定会来。
“周掌柜这春茶会果然名不虚传,刚到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的热闹场面。”朱振宇也是一脸笑容,拱手回敬。
“哪里哪里,崇掌柜一来,我这里才算是蓬荜生辉。想必这位就是崇夫人吧?真是国色天香,一品佳人呀。这算来,也是你崇老兄的福气。”
众人说笑着,周皇后轻轻点头,施了下礼。
“崇掌柜、崇夫人里面请,王管家里面请。”
周万昌笑着把一众人指向吴月,示意他把客人带入府中。可吴月一见这些人,忽地拉沉了脸色。
“崇掌柜,不知您家的茶叶在哪?”吴月翻过了朱振宇送来的一包包的绫罗绸缎,最终一脸质疑地问道。
“茶叶?”朱振宇却是一脸骇然。
“没错,凡是来赴春茶会的客人都带上了自家的茶叶,只是不知崇家茶庄的茶叶在何处?”
朱振宇登时大窘,虽然周万昌事先并没说过非得带着茶叶,但朱振宇已经料到如果在春茶会上拿不出茶,必然会成为会上的笑柄,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