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声音落下之后,满城内所有幽鬼都震惊住了,每个人心里都是万分清楚,整个幽州十八层地狱内,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在七崎炼狱末期,而今这修为,这万千铁链捆绑住血兽的神通是众人闻所未闻的,很明显,能直接控制住紫乾兽瞳境界的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修为已经远远脱俗了平凡,那是八荒蚀阴的境界!但是,这个凡间的皇帝,怎么会拥有天鬼八卷的修为?这对每个人心中都是个疑问。
天穹之上本是一片血雾,却在万千条铁链的末端,红色血雾变成了紫色烟云,一条条紫色火焰顺着铁链密集一卷将魔血大城,紫色的火焰,可焚尽世间一切罪孽,尽管你修为再高,只要挨上了一点这紫火,那便是焚灰而尽,血兽此刻震惊了,它那双紫色兽瞳印着自天上而来的紫火,身子更加努力的挣扎起来,可是,都是没用的,紫火转瞬便到,如同一头披靡世道的紫牛,一卷,将血兽吞没在熊熊火焰中。
血兽痛苦的咆哮着,极力的亢奋着,它的奋力只会导致困住周身的紫焰烧得更加旺盛,满城风雨,幽鬼与鬼兽之间的厮杀正在进行,而幽州九门的长老们都各自神魂不定,见血兽已经被对方神通拿下,惨魔身在西门长街上,远眺东门方向所发生的一切,咬牙切齿的老脸上显露凶恶,但是他不敢爆发出来,因为,在不为人知的时间内,这个凡人皇帝已经练就了八荒蚀阴的境界,相差一个境界便是相差一个天地之距,更别说所有长老也都只在六卷而对方是八卷,相差两个境界,如今,除非百名长老一起联手对付他,否则定是没有胜算,但是只要所有长老去对付南宫天辰,那么鬼兽军队的大势便会完全将九门内的数万弟子吞灭,这个赌局,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的。
卦魔一脸分男女,一半狰狞一半笑容,他飞身跃上楼阁,伸手指向在东门长街上的南宫天辰,好似并不怕死一般的怪气说道:“凡间皇帝,你虽练就八荒蚀阴境界,不过我幽州九门可不是任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
南宫天辰的橙辉兽瞳第一状态变化而出的猫影并没有理会阴魔,也不正视那被紫焰灼烧还在挣扎的血兽,而是直接转身,将手摸在听谛的头上,轻轻抚摸,道:“老友,你辛苦了,随我走吧。”说着,从抚摸它头顶的手上散放出一丝黯淡的金光,缓缓的传输进听谛的脑中。
听谛睁开双眼,一举从地上爬起,第一状态变化出的高大身躯渐渐缩小,但是依然庞大,它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一双如同星辰般的双眼看着身下渺小的南宫天辰,前爪伸出,趴在了地上,示意南宫天辰上背。
南宫天辰周身黑烟散尽,露出本来的身体,他飞身跃起,在空中翻出一个跟斗,落在听谛那坚实的背上,听谛一起身,霍然转身朝东门的城门外踏步而去,在行过判官等人身边时,伸出爪子将他们一把抓住,放在了背上,脚步加快,朝城外走去。
卦魔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心中升起恼怒,伸手指向东门方向就要离开的听谛,怒喝道:“你们休想离开魔血城!”说着便要去追,却不想身边红光闪过,惨魔挡在了他的身前,回头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惨魔暗叹一声,道:“老友,再多的牺牲也杀不掉八荒蚀阴的,别太莽撞了,随他们去吧。”
卦魔闻他这一席话,哼了一声,还要踏步向前,道:“再是八荒蚀阴又如何,他可是凡人皇帝,不除掉他,祖尊方面如何交代?”
惨魔看了阴魔一眼,再环视满城废墟,和那被万千铁链捆绑、被无尽紫焰焚烧得不再动弹的血兽,叹了一口老气,道:“祖尊自然会对付他的,我们这里就算数百名长老都在此,但是要对付他,可能是我们都死了,他才受点轻伤。”说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远去的南宫天辰身上,心想,这个人,已经莫名的成为幽州一大忧患,将来是必须要除的。
卦魔也不再多话,眼睛一直盯着东门方向,看着听谛那庞大的黑影渐渐消失在城门下,满城内,随着听谛的离开,所有鬼兽都纷纷退下,从东西南北四道大门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转瞬,整个魔血大城内,只剩下了那幽州九门内的幸存者,百名长老都站在那些还未倒塌的楼阁上,红色烟尘随风牵引盘旋在城池的大街小巷中。
在万计的九门弟子群众内,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女孩怒焰冲冠,在她身边站着一名老者,一个铁腰汉子,一个猥琐少年,老者看着这个小女孩的怒颜,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你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小女孩看去十岁左右,样貌生得可爱动人,但此刻,她好似有难解之愤不能发泄一般,样子着实让人怜爱,她看了那老者一眼,道:“煞先生,你看出那凡人皇帝有什么异常吗?”
煞先生干咳两声,眼睛左右瞟了一眼,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继续说道:“小姐,咱们还是回煞门吧。”
小女孩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道:“传话给煞门内所有长老和弟子,即刻跟我回十八层地狱,将今日之事告之爹爹。”说着,迈开小步向西门走去,铁腰汉子和那猥琐少年都跟在她身后,行过之路,幽鬼们都让出了一条宽路。
煞先生停留片刻,向着周边楼阁上和长街上招了招手,虽然他只在天鬼五卷的修为,但是手握权职比长老都要高,在场内所有煞门长老和弟子都随着他的召集而合拢起来,跟随着那名白衣女孩一道向西门而去,对于今日的失败,他们也无话可说,长龙队伍带走了满城将近一半的幽鬼,可见得煞门在参与这次行动中付出极大,随着这一条长队的离开,城内变得人影零星。
数百名长老也离去了一半,九门离去一门,剩余八门也不过只在半数,惨魔身为血门大长老,看着这魔血大城被搞得一片狼藉,心中对那个南宫天辰是恶狠至极,便连血门的金牌鬼兽都被这紫火烧得灰飞烟灭,如今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阴魔从南门方向的一处楼阁上翻越腾空,轻身飘落在惨魔身边,那阴沉脸上充满了严肃,先是看了一眼身在惨魔身后的卦魔,只是将眼光停留了一瞬间,又看向惨魔,叹道:“我们黑门的铁仙死了。”
听到阴魔这么一说,惨魔本是板着的脸上咧出一丝诡笑,道:“他能不死吗?一个废物。”
“当然是废物,让他在黑铁城等着那凡间皇帝将他带到这里来,本是可以一石二鸟,杀掉判官,再干掉凡间皇帝,结果呢?哼,可笑。”身后响起卦魔那不屑的冷哼,这一席话,说出来也是发放一下心中积怨,说完,他飞身一跃,落到长街上,带着玄门内所有幽鬼扬长离开。
阴魔看着卦魔带着长长的队伍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外才收回眼光,淡淡一笑,道:“不是死的玄门中的长老,你当然不介意了,卦魔这老儿可是个人物呢!”他带着讽刺的话语冷笑说着。
惨魔沉住气,瞟了身边的阴魔一眼,问道:“这下出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还是先给祖尊报上吧。”说着,他顿了片刻,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把将阴魔的衣袖拉了拉,道:“下月的这个时候可是有大事发生的,这事你知道吧?”
阴魔闻言一怔,看向惨魔,道:“全幽州的鬼物都知道了,你何必言我不知?”
魔血大城百里外,听谛快步飞奔,终于停了下来,它趴下身子,让众人都下到地上,这里是在一片血海的岸边,腾腾烟雾消散虚空,血海方圆千里,在这里面,充满了不知道多厉害的鬼兽,但是由于判官和黎萧气力不支,所以暂且停下来休息。
南宫天辰站在血海边沿,看着那红色浪花在风中起落,顿然感到无比兴奋,救出了师父和师姐,这对于此刻的他已经是喜出望外,手中拿着铁饼,用手安静的抚摸着饼身上的淡淡光晕,倒影着自己的脸,一圈圈如同涟漪的波纹梵文包含着千万年风霜,但如今在铁饼上已经看不出有任何铁锈,光滑的饼身倒影着身后的一条娇影,自背后将自己腰搂住。
他先是一怔,默然回过头看向身后将自己抱得很紧的人,她面挂黑色泪水,紧闭双眼显出那楚楚惹人怜的样子,妖艳的平常已经被一种现实的破镜重圆而烟消云散,抱着他,老紧老紧,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好似再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一般的拥入深怀,尽管他的身子是那般瘦小,但这些温暖,可以让她满足。
南宫天辰面色从容,轻微回头看着身后的姬蕴莲,嘴角翘起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容,很甜美的笑容,也许只会赠送给这个对自己千般好的师姐,也不会拒绝,也不会释然,此刻的他,那笑容,便和没有凝固魂魄真身之前一样,那般天真,无限纯洁。
判官已经变回了常样,周身重伤的他,气力已经快要不支,他弓腰驼背的坐在血海边,看着身边瘫痪不起的黎萧,这是自己的大徒弟,第一个拜入座下的弟子,这二人,好似已经走到了做鬼的尽头,没有太多憧憬,也不希望能活下去,因为,即使自己投入了地藏浮屠宫,但今后再面对幽州上上下下的鬼物,已是没了脸面,不如就自己行了断罢,他这么想,笑着笑着,他的眼光离开了黎萧,看向了站在与自己相隔数十丈之外的南宫天辰和姬蕴莲,而残饮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谛在身后百丈之外趴地休息。
判官看着南宫天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突破了八荒蚀阴境界,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方这般想着,自血海的尽头缓步朝这边走来一个黑影,看得清楚,那个黑影,曾经救过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