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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地之卷——雪山闭关(一)

自从那次与阿梅雪夜一别,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精神恍惚。每每在修炼入定的的时候,只要一闭上眼,内心就会宛然浮现出阿梅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易从来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修炼的大忌就是心浮气躁,思绪散乱。易一再的努力想把这些影像从思绪中赶走,可他发现越是如此折腾,内心就越是烦乱不堪。易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向眼前白雪皑皑的道藏山颠。此刻转念一想,何不索性就到这雪山之巅去闭关修炼呢?那里终年人迹罕至,只要静下心来,对自己的修炼一定大有裨益。

于是易兴匆匆的跑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熊猫仙人。熊猫仙人正在屋子里画着水墨山水,看见易兴匆匆的跑进来,仙人微微的放下画笔:“怎么了易?”仙人问道。“老师,我想去那道藏山颠闭关修炼,万望老师恩准。”易望着恩师说道。“这些时日为师见你有些心浮气躁……既然你有此意,那么但去无妨。只是那道藏山巅终年人迹罕至,时有猛兽出没……此去定要多加小心,带好干粮,御寒衣物,我这里有一些冻伤药膏,你也随身带去好啦。”说完,熊猫仙人就转进里屋,打开一个檀木箱子,从里面拿出冻伤药膏交到易的手里。“多谢恩师,徒儿准备明早出发,这就回屋去准备准备。”说完易给恩师磕了个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什么你要去道藏山闭关?”小魔龙忽闪着眼睛问。“是啊,你莫非也要跟我一起上山?”易笑着说道。小魔龙开心的扑到易的怀里,“太好喽,我也要跟易一起去。”易望着眼前欢天喜地的小魔龙,轻轻的抚摸着小魔龙的额头说:“好吧但我们也要先准备准备呀。”小魔龙也开始在屋里兴奋的找着自己的小手套和小棉袄。不一会儿,易就把行囊打好了。可再看小魔龙的面前,却是一地狼藉。小魔龙好像要把家都搬到道藏山顶去一样,什么溜溜球,漫画书,小零食,钓鱼竿……易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苦笑。易微微蹲下身,把需要带的一一从当中整理出来,最后全放进一个小背包里。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才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就等着天亮出发了!

天明时分,易和小魔龙与熊猫仙人依依惜别。两个人终于踏上了通往道藏山颠的旅程。二人走在山路上,但见这隆冬时节的道藏山,山顶云雾缭绕,山间涌动着溪流,溪水上漂浮着朦胧的雾气。参天的古树上覆盖着皑皑白雪,脚下的群山仿佛蜿蜒的银龙般,直抵苍穹。再往前行,茂密的林间有一个天然温泉映入眼帘。猴子们泡在温泉里,有的在温泉边互相梳理毛发,有的在打闹嬉戏,听到远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音,群猴们也并不慌张,微微的注视一会儿,又在温泉里闭上眼睛……山路逐渐在眼前变得越来越陡峭,易施展御风术,凌空漂浮在眼前这层峦叠嶂的道藏山上,虽然是施展御风术,可空气已经相当稀薄,望着脚下沐浴在一片圣洁光芒中的雪山,易和小魔龙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被升华了。终于,易在接近雪山之巅的陡峭山坡上,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岩洞。这里不是正适合闭关修炼吗,易和小魔龙慢慢向天然岩洞靠拢。洞的入口虽然略显狭窄,可里面却是十分宽敞。二人点起火把,一起往岩洞中走去。沿着蜿蜒幽深的洞穴,易和小魔龙一起摸索着前行,终于眼前的空间宽阔起来,仿佛一个天然的大厅……从洞顶上垂下晶莹剔透的冰柱,恍如一个水晶宫殿一样。易和小魔龙在岩洞里生起一堆火,这才看清了岩洞的全貌。

在岩洞光滑的石壁上,隐约浮现出一些神秘的图案。由于年代久远,有些地方早就已经斑驳不清……易又点燃火把,借着微弱的光焰在岩洞石壁上仔细观瞧。渐渐的,他在这些依稀的壁画与字符之间看出某种联系。这些古老的壁画上,记录着上一次神魔交战的情景……天空中九星连珠,整个人间界暗无天日,幽暗的地狱之门在大地深处被打开,魔王们带领着庞大的军队,从地狱之门如潮水般涌出……蛮族勇士们在大地上和魔龙们一起,向人类最后所剩下的几个古老文明发起攻击……在世界的两端,西方的父神托起一只象征真理的眼睛,东方的母神托起一颗象征慈爱的爱心,仿佛是在这无底深渊般的末世中,仅存的一缕希望之光……经过这次大劫难,有的文明沉入海底,有的被遗忘在原始丛林和沙漠深处,有的被埋没在火山爆发的熔岩之下……大地上尸骸遍野,整个人类在海洋与陆地上流离失所,只有幸存下来的几支文明,得以在以后的岁月中延续……魔鬼们虽然最终被父神和母神合力封印在地狱之中,但封印的时间只能持续到下一次九星连珠重现之时,那时又将是一次人类文明大浩劫的开始,魔王们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封印,而停止对地面上文明城邦的控制与侵袭,他们利用被蛮族征服过的文明中,那些通过与其他种族联姻而诞生的混血儿,继续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这些混血儿会在某些特定的外界刺激下,发生基因变异,在身体不同的部位浮现出魔鬼当年赐予蛮族勇士们的咒文纹身,也就是蛮族首领当年用鲜血与魔鬼订立的盟约。这种咒文纹身会使得他们当中灵力较弱的,或者体质较差者相继身染重病死去,或者精神分裂……剩下的那些身体强健,灵力充沛者,渐渐会丧失理性,被内心无尽的欲望与贪婪所驱使走上毁灭之路……自私,自虐,自残,自恋;从无知走向无情,从无情走向无耻,完全丧失了爱人与被爱的能力,昼伏夜出如同鬼魅……复仇,怨恨,杀戮,狂怒,欺骗,只有通过这些极端的方式,才能让他们从新体会到生有所属之感,他们仿佛只有在无休止的破坏与伤害中,才能体验到自己的存在……世界渐渐又会因此而走上疯狂与动荡的轨道。在中国的孔子,虽然穷毕生之力著成了《春秋》,但仍然不能阻止战国时代的到来……圣人也只能参赞天地之化育,总结出治乱兴衰的道理,而不能改变因果循坏的规律。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道用三而藏一,尚且不能圆满,何况人道,鬼道……细推治乱兴亡数,尽属阴阳造化功……只是这一次的文明浩劫,又会将人类文明带向何方呢?

这天夜里小魔龙已经酣然睡去,易在大雪山的岩洞中调息打坐,渐渐的进入了无生法忍的状态。易反复思考着瑜伽师曾经讲过的六道轮回。如果我是一只蚂蚁,从蚂蚁眼中看到的世界,和从人类眼中看到的世界绝对不会是一样的……那么哪个才是更真实的呢?青蛙眼中的世界和蚂蚁眼中的世界又大不一样……我与青蛙,蚂蚁虽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我们所感知到的世界为何会如此不同?感官是意识的出口和入口,是每一个生命体认识世界的唯一途径,但反过来说,所有生物因为意识形态的不同,也造就了自身对同一个世界千差万别的认识……这说到底都是意识形态的作用,这些都不是世界的本质……人们都认为脚下的大地是最坚实的,可以覆载万物,山川大海……可如果置身在宇宙之中,无论多么庞大复杂的星系,却都是悬浮在一片虚空之中……空与有到底哪个更有力?……心能映万物,万物映一心……这个物质世界是一面空镜子,意识形态的精神世界也是一面空镜子,当两面空镜子相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折射出无穷无尽的浮光掠影……所有的生命不就是在自我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这两面空镜子之间,生生世世徒然的忙碌穿梭吗?佛法中只说“不二”却不说“唯一”,就是说明这些对立的观点其实是互为因果的,互相平等的一体两面。但人往往因为主观的意识形态,立场不同,所以才产生了互相对立的偏颇的认识,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却不是在两者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瑜伽师门通过戒律,禅定与智慧,在无穷尽的生死轮回中精勤修行,于一念之间明了了生死的本然。人的身体如果是一架机器,那么念头就是驾驶员,比如人想去一个地方,必须要念头先动起来,手脚才会跟着动起来……人不就是利用这股信念的力量在人世间死死生生的流转吗……念力又经过言行的日积月累,形成业力之流,但这种念力虽然经历死死生生的现象流转,却始终也没有任何的增加或者减少,那些摆脱了念力与业力之流束缚的强大修行者,自然可以超越时空的局限,不受六道轮回的束缚,在一个念头之间,穿越古今……过去的如果站在过去而言,是正在发生,现在的如果站在现在而言是正在过去……完全因为立场的不同观感就是两样。

东方既白,易走出雪山之巅的岩洞……但见皑皑白雪,北风呼啸,远远的易看到天空中一直巨大的雪雕蹒跚着飞来,不一会儿就在寒风中坠落在了雪山上……它巨大的翅膀,在坠地的瞬间激起一片残雪,易急急忙忙的向着雪雕坠落的地方跑去。当他更靠近一点儿,看到这只巨大的雪雕在雪地上痛苦的挣扎着,翅膀上有一处深深的箭创,流出的血已经将雪地都染红了……它看到易走过去,仿佛要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睛,可终于还是在雪地上昏了过去……这只雪雕的个头可比易要大得多了,它的一直爪子就基本上跟易的身高差不多!!易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白色雪雕,心底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家伙要是没受伤,我的小命儿可就危险了!乖乖,居然长这么大……随便给我一下,就得缺胳膊断腿。可看到雪雕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箭创还流着血。易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真可怜,是谁这么残忍啊……”,易望着箭杆说道。雪雕仿佛听到了易的话,扑愣愣的在雪地上要挣扎着起来,微微喘着粗气,但雪雕此刻已经极度虚弱,不一会儿又昏了过去。易拔出腰里的和洛神剑先轻轻斩断了箭杆,然后回到山洞里,找了几件御寒的衣服,他尽量沿着伤口的边缘一点点用河洛神剑将箭簇慢慢取了出来,雪雕由于疼痛难忍,用巨大的翅膀一下就把易扇出去老远……可正是由于这巨大的惯性,箭簇随着易的身体一起被带了出来。易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差一点就跌落进一条大冰缝里,易手腕一用力,和洛神剑牢牢的被刺进了冰层里,借着河路剑的回旋力,易才施展御风术又回到大雪山的缓坡上。“真危险,”易擦着头上的冷汗说。蹲坐在雪地上半天缓不过神儿来。雪雕可能是由于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后来又轻微扑腾了一阵,渐渐的不动了。易赶紧捡起刚才散落在雪坡上的御寒棉衣,掏出金疮药给雪雕敷上,并且把棉衣撕碎为雪雕包扎好伤口。等易终于忙活完这些,手脚已经冻得基本失去知觉了……要是就这么把雪雕扔在这里,它一定会冻死的。可眼前这么个庞然大雕,让我怎么弄啊?……索性我就试试熊猫仙人教我的那一套本领吧,易手握河洛神剑拿出熊猫仙人的宗门卷轴,周身一运一力混元真气,但见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在易的脚下浮现,乾坤坎离,巽震艮兑……易双臂一用力,雪雕在山坡上微微向前移动了一些,易又不敢用力太猛伤到雪雕,所以几步一停,慢慢将雪雕拖进岩洞里,这才微微的喘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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