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不要动。”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阿桑浑身的汗毛突然炸起------什么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的感知力毫无觉察?
这是他从未遇见的现象!
以他现在的感知力,就算有人出现在两公里以外他都会清晰地感应到,但是现在,他的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他一直不知道!
他僵立不动。
背后空旷寂寥,似乎根本就没有人说过话。
野猪群出现了。
夜幕下,它们庞大的躯体聚在一起,猪头站在最前面,它是在确定母猪和小猪周围没什么危险了以后才赶来的,所以现在它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其他野猪。
但是它却没有领着猪群发动攻击,似乎在忌惮什么。
“你的移动速度还不错,但是杀气不足,它们不怕你。”阿桑背后有又发出了声音。
阿桑用感知力探索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他的力量刚一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反应力突然从他背后涌来,直接淹没了他的感知力!
这强大的力量让他踉踉跄跄几乎扑面栽倒在地。
“你感应我?现在你的水平太低。”背后的人用一种飘忽的语调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一道急剧穿破夜空的尖啸突然从他背后响起,一个快的不可思议的人影几乎是无形地在他背后电射而出,他看见一波水纹一样、比黑夜更黑的黑光清清楚楚地在人影周围澎湃飞击,方圆几百平米内沙石横飞,地上一股几米高几十米宽的的土浪滚滚而起,向野猪群席卷而去!
人影带起的黑光海浪一样冲击着阿桑的身体,在这么磅礴的力量之下阿桑孱弱的身体再也无法抵挡,就像一片叶子一样飘了起来,然后重重跌落,但他努力抬起头来盯着人影飞射的方向。
大音无声,这么强大的声势下,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阿桑就像看着梦境一样,看着人影在半空中夭矫飞舞,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人影飞舞的画面交织在眼中。
野猪群瞬间覆灭。
这只不过有两三秒的时间。
在阿桑眼里强大的不可战胜的野猪群只是在人影一个波次的冲击下就全部倒下!
这是何等可怕的战力?
阿桑闻所未闻。
“它们只是一群猪而已,你被它们追杀了几十公里,太差!”人影不再飞舞,静立在距阿桑几十米外,浑身裹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就算阿桑有极好的夜视力,他的视线也无法穿透黑气看清那个人影!
他慢慢爬了起来,近乎于呆滞地看着裹在黑气中的人影。
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影为他开启了一扇门,一扇可以窥望更强大能力的门。
人影表现出的战力极大地震撼了他。
“我已经跟了你三天了,你有感应吗?”人影从黑气中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看来他身体周围的黑气应该是一种力场。
阿桑摇摇头。
这三天别说感应,他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觉察。
“所以你被猪追的逃跑,”人影的语气里带着讥讽,“不过你还算是有些能力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原因,我已经很久没有帮过别人了。”他的语气里忽然有了一丝寂寞的意味。
阿桑终于想起要问一个问题,“你是谁?”他问。
“摆渡者。”人影显然早就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了,回答的很快。
“摆渡者?”阿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称呼。
摆渡者身体周围的黑气烟雾一样飘荡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幕,突然说道:“我要走了,我们还会见面的,不要对人说起我,我给你留下了一样东西。阿桑,以后你会知道我到底是谁。”说完,他身体周围的黑气一敛,不等阿桑回答,瘦削挺拔的身子一转,唰地一声就冲进了黑夜,一秒以后就已无影无踪。
阿桑心中波涛汹涌。
他绝未想到人类居然可以达到这么强大的地步,而且这个强大的不可思议的、自称叫“摆渡者”的人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并且在生死关头帮了自己?
仅仅因为自己还有点能力?
恐怕不是这个原因。
带着这些疑惑,阿桑一边处理着身上的伤,一边向野猪群倒下的地方走去。
野猪们死得很彻底,它们身上都没有什么伤口,只在口鼻间流出一些血,阿桑拍了拍猪头的脑袋,忽然怔住------猪头脑门上所有的骨头已经粉碎,柔软的就像一堆肥肉!
他不太相信,又捏了捏猪头的肩膀和蹄子,然后确证了自己的触感-----猪头身上每一寸骨头都被一种巨大的力量瞬间击碎了,可能它的内脏也全部粉碎,这就是它们瞬间死亡的原因?
阿桑又呆了一会儿,如果这种力量向着他发出,他也抵抗不了。
野猪们庞大的尸身躺在黑沉沉的夜里,现在阿桑可没有办法把它们弄到钦涛的聚居地去,只有先扔在这里了。
他站在黑暗中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慢慢向聚居地走去。
这一路狂奔跑出了几十公里,回到聚居地的路还很漫长。
聚居地里,钦涛气得几乎一夜未睡,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轻信阿桑的话,现在一夜即将过去,阿桑不见人影,他认为自己真的被这个看起来很奇特的人给骗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上过什么当,这让他郁气难平,夜不成眠。
反正也睡不着,他干脆跑到哨楼上去放哨。
他凝视着哨楼外黑黢黢的荒野,心中忽然明白自己是有一些牵挂的------不知道那个叫阿桑的家伙是不是已经死在荒野中了?也许已经被野猪或者狼群撕碎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阿桑只有这么短暂的交往,但在他心中却有莫名的牵挂。
也许是阿桑身上的气质有一种亲和力吧?
天渐渐亮了,钦涛靠在一根柱子上,晨风很冷,天上的残星慢慢隐没了光辉,挂在半空中的月亮淡薄的像一片薄玉,远处近处的荒野都显出了静默而美好的一面,天地间沉寂着大气磅礴的空虚凉意。
这样的情景在多少个生命苟延残喘的日子中出现过?
钦涛多愁善感起来。
四个小时以后,哨楼上的哨兵一路狂奔着跑到他的住处向他报告,说是阿桑回来了!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向哨楼跑,一边在心里惭愧自己为什么不信任这个叫阿桑的家伙。
阿桑身上又添了一种不可捉摸的气质,淡淡的,就像聚散无常的微风,若有若无。
这是不是因为阿桑背后突然多出了一支长枪的缘故呢?
这是钦涛今天看见阿桑的第一感觉,他没有问阿桑为什么会多出一支长枪来,不该问的,他不问。
阿桑身上血迹斑斑,腿上和腰上有两道巨大的窗口,钦涛看着阿桑身上的伤口,不知道阿桑是怎么走回来的,如果换了他,他一定走不回来。
“野猪死了很多,你们要多去一些人,要不弄不回来。还有,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不知道地方。”阿桑淡淡地对围在身边的人们说着,好像他不是一个经过生死搏斗、经过长途跋涉才刚刚回到这里来的人。
“你真杀了野猪?真的?是真的?”钦涛瞪着眼睛,几乎是要揪着阿桑的脖领子了,他确实不相信阿桑有这么大的本领。
阿桑点点头,不说话。
钦涛立刻让人准备食物和水,“吃完东西再说!我们还有两辆破车呢,你休息一下,我们去!”他不想让阿桑太累。
阿桑摇摇头,“东西带在路上吃。去晚了猪肉都被别的动物吃了。”他说。
钦涛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立刻吩咐周围的人准备汽车,十分钟以后出发。
然后他叫几个女人给阿桑清理包扎伤口。
阿桑拒绝了,他只是让人离开,一个人躲在屋里自己处理伤口。
十分钟以后,两辆残破的几乎散架的汽车在阿桑的指引下,驶向他昨天和猪群鏖战的地方。
天将黑的时候,聚居地里所有的老人妇女和小孩迎回了满载而归的车队。
一个小时以后,熊熊烈火舔着一口大锅的锅底,一股股肉香随风飘散,大锅里肉汤翻滚,热气蒸腾,聚居地里所有的人都围在大锅旁,许多小孩用力翕动着鼻翼,死命吸进从未体验过的肉香,眼睛死盯着锅里翻滚的骨头,一串串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肉熟了,只放了一点咸盐的野猪肉异香扑鼻,钦涛坚持让阿桑第一个吃下一大块猪肉,然后才给周围的人分发。
阿桑坐在人群里看着所有的人都在欢快而贪婪地啃着肉骨喝着肉汤,钦涛和他的兄弟们在大锅旁忙忙碌碌地给人们分配着食物,还没有顾得上吃几口,各种各样临时拼凑起来的容器里,肉和骨头混在一起,人们默不作声的大口吞咽,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几百个人都低着头努力吃着,大锅底下熊熊烈焰映照着人们面貌各异的脸,空气中飘扬着宁静祥和而温暖的气息,人们看向他的眼光里带着敬畏和感激,他看着这一切,眼睛涩涩的,心中突然觉得酸楚。
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啊!而他只是尽力去实践了一个诺言而已!
野猪宴一直持续到天明。
钦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怅然若失,他呆了一会儿,拔腿向阿桑住着的房子跑去。
房子里没有人。
阿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钦涛怔怔地站在房门里,巨大的失落感让他觉得很悲伤。
再遇见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一直回响在他脑海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