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以后,小刀终于有了锋刃,他在手指上试了试刀锋,刀锋轻轻一碰就在他的手指上划出一道小伤,一股细细的鲜血涌了出来,令他惊异的是,流出的血液居然没有滴落,而是在修补伤口,短短片刻就让小小的伤口愈合了,只留下一道依稀可辨的刀疤。
他呆了,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人了------普通人的血怎么可能像活体一样修补伤口?
呆了半晌,他心里有了恐惧,不知自己还算不算一个人。
接下来,他抛弃了打算探究自己到底算什么东西的念头,决定先把自己当人看,不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自己好歹还算有人的形状和思维吧!
他用小刀切割着手指上可怖的指甲,指甲坚韧的超乎他的想象,他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指甲切短到一般人都可以接受的地步,然后他开始割头上几尺长的头发,这又花去了他半个多小时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弄出了一个什么发型,这儿可没有镜子,就算有镜子他也不会在乎脑袋上的头发漂不漂亮。
做完这一切之后,太阳已经开始喷吐灼人的热量,他没有穿衣服的身体直接接受着太阳的暴晒,原本变得光洁的皮肤渐渐变得发紫,并且开始龟裂,就像要脱落一样,巨大的刺痛感让他觉得如同身处烈焰中在被极高的温度炙烤,这让他迅速知道了自己的弱点------绝不能在阳光下呆的太久!
强烈的干渴感火焰一样袭上心头,现在他只剩下两个念头------躲避阳光、找水喝!
他的行动变得迟缓起来,似乎所有的力气一下子流逝了,他艰难地挪动着,躲到一处可以遮蔽阳光的断墙后面苟延残喘,喉咙里的干渴迫人心神地压迫着他的欲望,想要喝水的念头疯狂地在心中滋长,但是他在强烈的阳光下又不可能出去,所以他只能忍耐,极度忍耐。
漫长的白天似乎永无尽头,但是他终于还是忍到了太阳西沉的时刻,火红的夕阳映照着天边永不消散的辐射云,在天上幻化出奇异的色彩,整个天空就像外星世界一样扑朔迷离,美到了极处,也诡异到了极处,如果一个旧世界的人真的能穿越到新世界,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疯,因为他所看到的一切已经颠覆了他所有关于世界的基本认识。
阿桑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迅速感应到了气温的变化,原本发紫龟裂的皮肤在迅速复原,渐渐回归光洁细腻的本色,极度干渴的感觉也在渐渐消退,已经消失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复,当夕阳完全隐没在阴沉沉的辐射云之后的时候,他又变成了一个可以自如行动的正常“人”。(谁知道他还算不算常人呢?)
阿桑从断墙后走了出来,现在,他必须找到一些可以喝的水和一些食物,而且一定要赶在天亮之前找到可以严密遮住他皮肤的衣服,否则下一个白天来临的时候,他能不能继续活下去绝对是一个问题。
他断墙边凝视着景丽城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废墟,决定循着依稀可辩的街道残迹花上一整夜的时间去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开始行动。
随着黑夜加深,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夜里还拥有极不寻常的能力------夜视、远听、极触!
深沉的夜幕下,他几乎可以看见废墟中的每一样事物,而且越是黑暗的地方反而看得越清晰!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听力也非比寻常,隔着几十米他就能听见小虫在地面上细微的移动声;并且,他身体变得极为敏感,手指触摸过的东西立刻就会被大脑精细地保存下来,等再摸到同样事物的时候,他的大脑立即就会把相关信息反馈出来,指导他的行动。
这些能力极大地帮助了他,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翻遍了两条街道上的废墟,等他在一条远比其他街道宽大的的多的街道边翻寻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几套埋在废墟深处,保存的基本完好的衣服!
他把衣服一层层全部穿在了身上,然后撕烂了一套衣服,把它扯成一条条宽约一尺的布条,然后牢牢地缠附在脖子上和脸上,连额头也紧紧缠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看路,头上有头发,白天太阳暴晒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头发可以抵御阳光。
穿衣服的感觉很好,夜风吹在身上没有了凉意,他的身体温度很低,好像低于常人,此刻他没有注意这些。
接下来就是寻找食物和饮水了。
这就更加困难,找了一夜,他什么也没找到,他并没有发展出异乎寻常的嗅觉,如果有,他应该可以在晚风中嗅见水汽和食物的芬芳。
可惜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太阳一如既往地升起。
阿桑先是躲在废墟的阴影中,他害怕又像昨天一样要忍受刻骨的干渴,等了好久,他决定试一试身上的衣服对自己有没有帮助。
他极为小心地慢慢挪出阴影,走到了阳光下。
浑身的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但是足以忍受,干渴的感觉当然还有,但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也在正常忍耐范围之内。
身体里的力量也没有流失。
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可以在阳光下行动了。
他决定离开景丽城的废墟。
这儿已经没有可以被他利用的资源了,他必须走向广阔的荒野,食物和水一定会出现。
走出了很远之后,他回头看着静静地躺在阳光下景丽城那一大片空旷寂寥的废墟,在这里,他应该算是重生了,这个地方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或者说第二次机会,这也许是涅槃之地,也许是浩劫之源。
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面前只有无尽的荒野。
走了十几公里,他发现了一片生在低洼之地的野生作物,这儿应该还没有人类光顾过,只有几十条野物踩出的小径从荒野中延伸到这里,野生作物上硕大的玉米棒在阳光下招摇着,他知道,自己的运气来了。
他走进野生玉米高大的秸秆中拔下了一大抱已经成熟过度的棒子,然后剥下外皮,张口就啃。
久违的粮食的滋味烈火一样传遍了他的口腔,他的身体都为之颤抖起来,就算咬在口中的玉米粒干涩难咽,他还是大口大口地啃着,一口气啃光了七八条棒子才觉得满足了。
然后他折断了十几条玉米秸秆,用牙齿撕去秸秆根部的外皮,开始咀嚼秸秆富含水分的皮肉,秸秆根部不但有水分,而且还有甜甜的滋味,这让他的口感更为舒适,浑身的细胞都被激发的欢欣鼓舞。
他榨取了二十多根秸秆的水分之后,整个身体中的力量已经充沛的喷薄欲出,他相信每一粒食物分子中的营养和水分子都已被他的身体充分吸收,他身体的机能在快速回复,从前二级猎兵的感应力、隐蔽力、远距视力在迅速滋长,蔓延到它们应该去的身体各部位。
这让他更有信心面对未知的未来。
临走的时候,他在怀里塞了十几条玉米棒,还带了十几根玉米秸秆作为将要开始的漫漫长路上的干粮。
这让他单薄瘦削的身体可笑地膨胀起来,胸腹如鼓,腰细腿长,脸上还裹着面目难辨的布条。今天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昨天夜里找到的居然是几套淡白色的衣服,衣服的质料还可以,在新世界也算是上等衣料了,只不过他很不满意衣服的颜色,这不合他的口味,他喜欢深色的衣服,总觉得淡白色应该是女人穿的,很不适合他。
不过,他现在只能穿着这么一种颜色的衣服出去见人,他没有其他的衣服。
他离开洼地,在一处高坡上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以后,迈步走向北方。
他听说在北方有一个叫太阳城的地方,他要去那里寻找生存下去的机会。
有什么样的未来,不取决于未来本身有什么样的面目,而是取决于什么样的人去面对未来。
不同的人绝不会有相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