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来到韩州,前往馆驿安歇。陈王去觐见太子,李承嗣和柔福帝姬在馆驿中坐着。柔福帝姬说道:“好闷啊,咱们出去走走吧?”李承嗣说道:“好啊。”便找那管事的问道:“这韩州,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那管事的答道:“这韩州也是我大金国的大州府,好玩的地方当然有。出了门,向右走,便有一条大街,那大街上便好玩的很,那里还有几家大的酒肆茶楼,做的饭菜也很好。少爷小姐不妨去看看。”
李承嗣和柔福帝姬便顺着那管事的指的路线出去了,李承嗣依然穿着那黑色大氅,柔福帝姬披一件红色披风,外面很冷,她戴上风帽。两人来到大街上,这韩州世界,比起上京来,便又有些不如了,不过街上还算热闹。有不少挑着担子的货郎,摆摊子买东西的,卖艺的也有不少。柔福帝姬小时候养在深宫,出来没有几年,看到这些东西,还是觉得新鲜,这里看一会子,那里耍一会子,便中午了。
李承嗣带着柔福帝姬找了一家酒肆进去,找了位子坐下要了酒菜,李承嗣说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柔福帝姬说道:“我也有个问题。”李承嗣问道:“什么问题?”柔福帝姬问道:“我每次见你,你都穿着同样的一身衣服,你这衣服从来不洗吗?”李承嗣听了她的发问,不禁笑出声来,引得周围的客人都看他们。李承嗣笑毕,说道:“那是因为,这同一身衣服,我准备了好多套呢。”柔福帝姬问道:“对了,你想问我什么问题?”李承嗣问道:“在咱们出发之前,你去见了玉箱,她有没有说什么?”柔福帝姬的脸上马上便认真起来,低头说道:“没什么。”李承嗣笑道:“你知道吗?你说假话的时候,总是被人看穿。算了,我不问你就是了。”两个人正在吃饭间,外面出来一声喝彩,李承嗣停了筷子,说道:“你且等下,我过去看看。”便走到窗边,开窗去看。柔福帝姬知道他心中玩心蛮重,但是自己心中也忍不住想去看看,便也凑了过去。
原来,外面有一个耍杂技的摊子,那摊子中间竖着一根十几丈高的竿子,那竿子顶上有一个绣球,一个男子拍杆而上,直到顶上,将那绣球取下,又透空而下,以掌拓地,倒行十余步,观者无不拍手喝彩。那男子站定,说道:“谁能再把这个绣球绑上去?”李承嗣扫了一眼观者,却赫然看到一个白衣男子,俊美异常,竟是柴熹,李承嗣拉柔福帝姬回到桌边,柔福帝姬心中不悦:“我还没看完呢。”李承嗣低声说道:“是柴熹。他果然在这里。你吃完了就回馆驿,我下去找他。”说着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了柔福帝姬。柔福帝姬接过银子,茫然地点点头。
李承嗣跃窗而出,两脚一踩那根竿子,脚下使出粘劲,稳稳地粘在那竿子上,观者无不大惊,李承嗣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离地还有一丈,他轻轻地跳下来,站在柴熹面前。
柴熹拱手:“贤弟,好久不见了。”李承嗣还礼:“柴先生,你今天怎么有此雅兴,来看杂技?”柴熹微笑着问道:“刚才还看到柔福帝姬在楼上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下来了?”李承嗣答道:“她有事,先回去了。”柴熹说道:“那不如,去我那里坐一会儿。”李承嗣说道:“再好不过。”柴熹便在前面带路。两人边走边谈。
李承嗣问道:“柴先生,记得在汴京时,你的府上有一位功夫颇好的男子,就是他把我从皇宫带到山庄的,先生还记得吗?”柴熹笑道:“你说的是他?他名叫东方秋。是我的家将,现在在韩州了。”李承嗣问道:“府上还有什么习武之人吗?”柴熹脸色一变,问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李承嗣说道:“听说公子喜好结交天下豪杰,我也想多认识几个朋友。”柴熹笑道:“哦,原来如此。我那里是有几个朋友,待会儿引荐给你。后面跟着的那位朋友,也请一起去吧。”李承嗣说道:“柔福,早知道你跟着了。”柔福帝姬嘻嘻笑着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三个人到了柴熹府第,门人忙过来迎接,府中的陈设与山庄之中相仿,三个人进了大厅坐定。柴熹跟仆人吩咐了几句,仆人领命而去,接着,便有婢女进来上茶。三个人寒暄了几句,便有一个白衣男子进来,抱拳说道:“在下东方秋,听说李承嗣公子来了,我特来拜会。”柴熹命就座婢女上茶。东方秋刚坐下,紧跟着便又有两个男子一个女子来到,也说来拜会李承嗣。柴熹皆命就座,一一介绍道:“这三位是西门风,南宫落,北堂叶。”
李承嗣心中自思道:“秋风落叶,东南西北,这名字起得还挺有意思。”便斜眼去看那四个人:那东方秋,李承嗣是见过的,穿一件白袍,此时却没有背剑;那西门风却是一身黑袍,南宫落年纪较其他三人都年长,长须青袍;那北堂叶是一个女子,约有三十岁,却一身红衣。李承嗣转眼去看柔福帝姬,心中笑道:“女子爱红衣,柔福帝姬和杨汨披红色披风,她也穿红色,可是年龄却不合适,杨汨和柔福只有二十岁,你却老了。”转念又想,“他们四个过来,多半要显摆功夫,我是没什么,柔福帝姬却什么都不会,免不了要栽在这里。要是杨汨在就好了,她定能戏耍他们几个。”
东方秋以前与李承嗣交过手,虽然只有一下,但是,他知道李承嗣的轻功不弱。进来之前,他就告诉其他三人要小心。他不愿第一个出手,目视了一下南宫落。这时一个婢女端着三杯茶进来,南宫落右手在椅子角上捏下一小块木头,弹了出去,正中那婢女右膝,那婢女一个趔趄跌倒,那托盘和那三杯茶飞了出去,杯中的茶水也洒出来,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将那托盘和三杯茶接住,又将那托盘顺着茶水洒出来的方向一个回旋,将泼出来的茶水尽数收回,紧接着身体一沉,将那跌倒的婢女扶起来。那黑影站定,原来是西门风。那婢女接过托盘,说道:“谢谢西门大爷。”
西门风回到座位坐下,呵呵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我们兄弟四人,秋风落叶,才疏学浅,我想,李公子少年才俊,一定能叫我们开开眼。”李承嗣心中骂道:“这种杂耍,我可不会。”嘴上却说道:“在下初涉江湖,哪敢在这里献丑?”这时,有下人来禀报说太子邀请柴先生晚上去赴宴,给陈王接风。李承嗣心中一惊:“难道柴熹真的和太子走到了一起?”柴熹说道:“知道了。”下人退去。柴熹说道:“我听说李公子的功夫很厉害。不如咱们到后院去,那里地方大。”众人一起称是。
李承嗣不好拒绝,只好一起过去。柔福帝姬便也跟着去了。
这府第得后院是一片空地,摆着靶子之类的器具。东方秋说道:“那里有四个靶子,咱们射箭如何?”柴熹即命人取来四张弓,一壶箭。柴熹说道:“东方秋和北堂叶,李公子和柔福帝姬,你们分别射三箭,如何?”柔福帝姬问道:“你是说我?”柴熹点点头。东方秋说道:“如此,甚好。”其他几人随声附和。
柔福帝姬将李承嗣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怎么办?我莫说射箭,拉开那张弓都难。”李承嗣轻声答道:“其实我也不会射箭。”柔福帝姬问道:“那怎么办?”李承嗣答道:“看看再说。”李承嗣走回去,说道:“那咱们一起射?”东方秋说道:“可以。”东方秋和北堂叶便站好位置,张弓搭箭,李承嗣也学着样子站好,拉弓,柔福帝姬力量不济,站好位置,却怎么也拉不开那弓。东方秋连发三箭,皆中靶心,众人叫好。北堂叶先发一箭,正中靶心,翻身背射一箭,又中靶心。李承嗣吃了一惊,心中说道:“这样的功夫,我可没有。”她转眼去看柔福帝姬,只见柔福帝姬也不再去努力拉弓,而是叉腰站着看戏。北堂叶再接再厉,将那弓拉满,一箭射出去,那箭去似流星坠地,正中那靶心,去势未减,竟将那箭靶射穿。众人又一齐叫好。二人射完,众人一齐看着李承嗣。
李承嗣只好作势拉弓搭箭,瞧着那靶子射出一箭,那箭不偏不倚径直飞向那靶子,李承嗣和柔福帝姬正欲一齐叫好,谁知那箭却未能如愿地射在靶心,而是向左偏了几寸。李承嗣目瞪口呆。其他人眉头微蹙,看着李承嗣。柔福帝姬拉拉她的衣袖说道:“没事没事。你看出来没,这次射箭,不比准头,只看射得好看不好看。”李承嗣点点头,故作镇定,又射了一箭,这一箭竟然正中靶心,两支箭成一条直线。众人一齐看着李承嗣。柔福帝姬低声说道:“你知道下一箭该射在哪里了吧?成败在此一举了。”李承嗣嘀咕道:“你别恐吓我啊。我比你可紧张多了。”李承嗣射了两箭,心里也有了些心得,他将弓拉满,稳稳地射出一箭,这一箭,正中靶心右侧,与另外两支箭正好成一条直线。众人一齐叫起好来。东方秋说道:“想不到,想不到。”接下来,轮到柔福帝姬射箭了。
柔福帝姬握着手中的弓,拉一拉那牛筋做的弦,为难起来。李承嗣说道:“你连弓也拉不开,干脆,你直接把箭掷出去算了,我用掌风助你。”柔福帝姬点点头,索性一股脑将那三支箭扔了出去,李承嗣暗暗拍出一掌,那掌风甚是强劲,将那三支箭稳稳地向那靶子送去,那三支箭皆中靶心,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众人一齐叫好:“好箭法!好掌法!”柔福帝姬尴尬地笑着。
是夜,柴熹去参加太子的宴席,秋风落叶也跟着去了,李承嗣和柔福帝姬自然也要跟着陈王前去。太子府上的大厅甚为宽敞,原来太子喜欢看摔跤。柴熹将秋风落叶介绍给陈王认识。太子的年龄与李承嗣相仿,不过二十几岁。陈王说道:“柴先生身边人才济济啊。”太子说道:“这四位侠士经常陪我练习骑射呢。”陈王一指李承嗣,说道:“这位李承嗣李公子,功夫甚好,太子也可以想李公子学习一下功夫。”太子略向李承嗣拱一拱手。太子轻声问陈王:“那位姑娘是……”陈王伸手一指柔福帝姬说道:“这位姑娘是赵瑗瑗,也是一位高手呢。”众人坐定,陈王说道:“大家在一起喝酒,宴席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乐子。不如,咱们来玩点小把戏吧。”太子问道:“什么把戏?”
陈王拍一拍手,外面进来五个侍卫,皆身材魁伟,面目凶恶,陈王一摆手,那五个侍卫扯掉了上衣,露出了健硕的肌肉。陈王走到李承嗣身边,说道:“李公子,我们太子对于绝技在身的英雄十分仰慕,你不如在这里露一手。”李承嗣一指柔福帝姬,说道:“不必我来,这几个人,交给她吧。如果要我上的话,除非再来五个。”陈王抬头去看柔福帝姬,正欲开口。太子说道:“那就再来五个,我看此人口出大言,想必是有些本事。”陈王便不再开口,又叫来五个侍卫,十个侍卫并排站好,就如同十座小山,李承嗣在他们面前一站,显得十分渺小。
太子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那李承嗣如何应对。李承嗣垂手站着,丝毫不以为意。那十个侍卫分散开,将李承嗣围在核心。柴熹和秋风落叶也认真地看着,太子斜眼去看柔福帝姬,那柔福帝姬笑盈盈地看着李承嗣,手里**着一方丝帕,姿态优雅,在这大厅中灿然生光,太子不禁心神一荡。陈王见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柔福帝姬,心中已经会意,他伸脚提了一下太子的脚,叫道:“太子!”太子方才猛然惊醒。
李承嗣依然垂手站着。那十个侍卫立个门户,两个侍卫上前去抓李承嗣的双肩,李承嗣不慌不忙,身体一沉,脚下一蹬,便从他们臂下钻了过去,转到了他们身后,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侍卫的背上,那侍卫便趴在了地上,另一个侍卫刚转过身来,李承嗣已经抬起右腿,劈了下来,右腿正劈在那侍卫的左肩,“咔嚓”一声,那侍卫登时骨断筋折,痛得滚倒在地。
柔福帝姬低下头喝酒,嘴里说道:“太残暴了。”
李承嗣说道:“先把这个抬出去。”太子一挥手,进来两个侍卫将那断了膀子的侍卫抬了出去。另外九个侍卫重又将李承嗣围在核心。李承嗣将袖子撩起来,握拳,右腿向前移出半步,立个门户。那九个侍卫也都摆个门户,一齐向李承嗣攻来,李承嗣不慌不忙,向前跨出一步,一拳打在面前一个侍卫的脸上,那一拳力道甚重,那侍卫登时昏倒,李承嗣抓住他的胳膊向后一带,将他扔到了身后,将身后的几个侍卫逼得退后几步。忽然右面一个侍卫跳起来,一脚踢向李承嗣的面门,李承嗣轻舒猿臂,就抓住他的脚,顺着他的力道,向旁边一带,那侍卫便横飞出去,脑袋撞在了柱子上,李承嗣用的力量甚大,没想到将那侍卫撞得头骨开裂,立时毙命。
十个侍卫须臾只剩了七个,但是这七个侍卫已经不像刚上场时那么嚣张,气焰被打掉了一半,不敢欺近李承嗣身边。李承嗣向前一步,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一步,李承嗣不依不饶,脚下一蹬,身形一晃,便来到了那些侍卫眼前,拳脚一齐施展开,登时将剩下的七个侍卫打倒在地,这一次的出手,比刚才的那几下更加迅速,那几个侍卫尚未回击,便已经被打倒在地。太子看得目瞪口呆,说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快的招式。王兄,这是你在哪里找来的好汉?”陈王说道:“殿下,这不是微臣找来的。这样的高手是可遇不可求的。李公子的功夫不止这些,殿下以后还会大开眼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