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嘶鸣,红缨赤枪狂舞。鲜卑人惊慌狂奔,大叫“赤枪杀神来了,快逃快逃……!”
所有的鲜卑人看见马征,就像看见地狱的魔鬼似的,疯狂地往前狂奔。即使前面是山涧,他们都不停留。
“扑通扑通……”,不绝于耳的跳水声响起。那是惊慌失措的鲜卑人从山涧中直接跳入土河。他们宁愿跳下土河,试试运气,看是否能泅过河水。也不愿单独面对马征。因为遇到马征,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红缨赤枪饮饱了鲜血,通体赤红耀眼,那枪头随风飘扬的红缨就像地狱燃起的熊熊烈火。枪一刺,那地狱之火就猛然窜起来,吞噬掉条条生命。
马征杀得兴起,纵马仰枪,山岩上血肉横飞。马征浑身浴血,全是死在他手下的鲜卑人流的鲜血,身上还挂着不知哪个倒霉鬼的肠子。
马征一路冲杀向前,赤风猛然抬起前腿,长嘶一声。原来已经杀到岩石的末端。马征牵住跃跃欲试想冲过山涧的赤风。端坐在马背上,望着山涧下土河里那些垂死挣扎的鲜卑狗,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拨转马头,身后整个岩石上到处是残胳断腿,殷红的鲜血聚成了一个血池,岩石的边缘鲜血一滴一滴掉下来。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与折断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上面,犹如西域商人在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眼前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鲜卑人了,只剩十四个汉骑屹立在马背上,虽然他们各个是伤,但眼神中那喜悦自豪的神情毫不掩饰。
马征高高举起红缨赤枪,虎目含泪大喝道:“汉军威武!”
公孙康热泪盈眶,挥舞着长枪大声欢呼:“汉军威武!”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凶狠的鲜卑胡狗几乎要了他的命,但最终胜利了,胜利了!
剩下的汉骑都高举起自己的兵器,竭尽全力地欢呼道:“汉军威武!”他们各个喜极而泣,因为他们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能活着看到胜利。
那响亮的欢呼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每个剩下的汉兵都是热泪盈眶。因为他们赢了,赢得如此之惨烈。
平冈是一座空城,但马征守住,虽然己方四十二个汉兵,经此一战,连马征在内只剩下十四骑。但马征感到痛快惨烈,这是自己第一次指挥战役,能活下来,能守住平冈,能打败八百多鲜卑人,这样的战绩足以自豪。只是不知怀里的邹丹是否还活着,马征心中担忧着。
李信率着那四十个民壮,也是冲上岩石,大声欢呼“汉军威武!”李信泪眼朦胧,他还记得刚听马征说没有援军到来,而有上千鲜卑恶鬼就要打来时的震惊恐惧,但此时此刻,看着遍地的鲜卑死尸,看着在山岩上振臂欢呼的汉卒,他灵魂中感到一股震撼!汉兵无敌,马征勇猛绝伦。
李信这些民壮一直是在队伍后面,救援邹丹、公孙康他们时,李信本来率着民壮也想冲上来。但马征阻止了他们,让这些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民壮冲上去,那简直就是送死。因而李信他们一直在后面打扫战场,遇到没有断气的鲜卑人,就给了一刀。这伙民壮亲手宰过人之后,也是带有一点杀气,再也不是只知种地的农夫了,而是能拿起武器的战士。
马征收枪在手,下令道:“伤病包扎伤口,李信派人速速到平冈报捷!”李信大声应令,命令两个民壮快马进城报捷!
公孙康收起长枪,但胸口一阵剧痛,脑袋眩晕直冒金星。“啪”的一声,整个人坠落下马,埋头趴在地上。
众汉兵都惊呼出声:“公孙什长!”
李信翻身下马,把公孙康扳过身来,食指放在公孙康的鼻翼边,转身对马征道:“不碍事,还有呼吸,应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李信对那些民壮道:“十个人去做简易担架,其他人去帮助剩下的兄弟包扎伤口。”李信这个兽医,在此时竟然当起大夫的角色了。
马征将怀里的邹丹翻过身来,颤抖地伸出食指往他鼻翼处探,心中默念“邹丹,你一路辛勤护送我,就像一个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死!你说过等到了柳城,我可以加入你的什当兵。你一定要醒来,当我的什长!”
马征的食指放在邹丹鼻翼下,没有感觉到呼吸。马征脸色大半,拼命地摇晃着邹丹,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邹什长、邹什长……”但邹丹毫无反应,就像睡着了似的。
马征对着李信大吼道:“兽医,兽医,快来看看!快来看看!”
李信正在为公孙康处理脸上的伤口,听到马征大喊,立马跑过来。把邹丹抱下马,迅速地压了五下心脏,又从口袋中拿出银针往他头上插了四针。
马征注视着李信,面脸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李信叹了口气道:“邹什长应是受伤过重休克过去。在下是兽医,虽是按照医牛羊的方式给邹什长扎了几针,可邹什长能否醒过来,就要看他的命了!”
马征一时无语,只是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邹丹,父亲手下的侍卫什长,半年来护送马征全家从凉州跑到幽州。一路上邹丹勤勉护卫,对待马征就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尽心呵护。而马征也把他当成了大哥,马征对亲人感情最深。就要到柳城了,竟然会在这遭遇不测。
马征翻身下马,半跪着爬到邹丹身上,使劲地摇晃着邹丹,哭喊着:“邹大哥,你醒醒,你醒醒……”
邹丹突然艰难地睁开双眼,望了满脸泪水的马征一眼,虚弱道:“公……子,我……没……”一句话尚未尚未,又是昏过去了。
马征先是看见邹丹睁开眼,大喜,褐色眼珠立刻变得神采奕奕。但邹丹刚睁眼又倒下去,马征面容唰地一下紧绷起来,急切吼道:“兽医,兽医,快看看是什么回事?”
李信连忙上前摸摸邹丹心脏,再探探鼻息,脸上浮现喜色,宽慰道:“邹什长,醒过来了,心跳和呼吸都有。只是受伤太重,疲劳过甚,一时昏过去了,不碍事!”
马征闻言心下一宽,站起来擦拭着眼泪。褐色眼珠也充满了光彩,脸上豪迈的笑容重新出现。
马征此时才感到肩膀一阵剧痛,原来在追杀鲜卑人的过程中,肩上的伤口迸裂了,嫣红的血液冲刷着黑色的血块。之前战事惨烈无暇顾及,现在才察觉。
马征把红缨赤枪顿在地上,身子往赤风的前腿一靠,全身放松。这一战杀得真痛快!
马征轻松地看着李兽医跑来跑去处理伤口,不由咧嘴一笑。难为他了,他可是个兽医。马征心中暗记“以后自己掌兵,一定要在军队了配备大夫,要不战后好多士兵会应救护不及时而丧命的。”
徐邈正坐在县衙前,抱着一小坛酒惬意地品尝。
“大捷!大捷!”的狂呼声由城外向城内越来越清晰地传来。
徐邈一个激灵放下酒坛,兴奋地站立起来,抬眼望去。两个民壮全力骑着马,直冲而来。两个民壮全身染血,但神色飞扬,一路狂呼:“大捷!”
纵马来到徐邈身下,急切地跳下马来,喘着粗气禀报道:“马公子……带着……大家……在……在猛虎涧打败了鲜卑恶鬼。鲜卑恶鬼哭爹喊娘,被逼得投河喂王八。马公子要先生去打扫战场。”
徐邈兴奋地来回踱了几步,下颌的微须欢快地跳了跳。俯身抱起酒坛,大大灌了一口,眉色飞舞道:“如此大捷!真是上好的下酒菜!”
徐邈饱饮几口后,对那两个民壮说道:“你俩立马去城中宣布马公子大胜得消息,把整个战斗的经过详细给大家讲述一遍。”
两个民壮笑着应道骑马而去,这回他们跟着马公子出城与鲜卑人真刀实枪的干过,大为长脸。进城之后,给乡邻们吹嘘一番,谁不会夸他们好汉啊!
徐邈走向县衙内,那里有一开始就组织好的民壮、大夫。徐邈扫视了这些民壮一眼,眼神中含着无限的喜悦,高声道:“马公子杀退鲜卑人了。大家随我去猛虎涧打扫战场。”
那些民壮、大夫,欢喜地议论起来。
“老周,你看吧!马公子把鲜卑恶鬼打跑了,你当时还怕得要死,说马公子是在送死。”
“老郝,我有这样说过吗?我咋不记得呢?”……
徐邈带着这伙民壮、大夫浩浩荡荡往猛虎岩赶去。城中听到马征大胜消息的百姓,自发走出家门,来到城中开阔地,大声谈笑。
看见徐邈领着民壮经过,有些想看热闹的,有的想看看战场上鲜卑人的惨状,有的与鲜卑人有血仇想去看看能否宰个把重伤的鲜卑人,还有的诚心想去帮马征打扫战场,这些人都浩浩荡荡地跟在队伍后面。
此时,慕容彦召贴着燕山余脉在狂逃,他跑得太快身边的护卫都快跟不上了。
慕容彦召的一颗心仍然在砰砰乱跳,汉狗太狡猾了,那汉人兔崽子就是杀神,遇到他,绝没有活路。只有快逃快逃!
边上的山谷突然传来激烈地喊杀声,难道汉狗在这也有埋伏!
慕容彦召本是惊慌的脸变得苍白,握住缰绳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