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伊墨细心地照顾陵浩。打水、买饭、外加洗衣服,就跟女朋友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
“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陵浩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又忍不住贫嘴了。
“切,我可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一个人。你再损我,我不管你了!”伊墨把早饭递给陵浩,坐在旁边休息。
陵浩一听自己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乐得饭也顾不上吃,继续问伊墨:“伊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陵浩抻着脑袋,眼睛直等着伊墨的答案。虽然他知道听不到“因为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但还是很期待。
“因为你没有亲人啊!”伊墨怜悯地望着陵浩,希望透过自己的眼睛传递些温暖给他。
陵浩简直如五雷轰顶般失落,脑袋缩了回去,嘟囔了一句:“谁告诉你我没有亲人的?”
“啊?你有亲人啊?”伊墨像发现重大宝藏一样吃惊,跳到陵浩的床边,“你说你有亲人是指你父母还在?”
“谁告诉你我父母不在啦!你真奇怪!”陵浩瞪了伊墨一眼,并不是因为好像伊墨期待他父母不在一样,而是她照顾自己是出于同情而不是爱情!
“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住?”伊墨好像八卦娱乐记者一样不停地追问。
陵浩被伊墨积极热情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你都可以跟我抢饭碗了!”
“别打岔,快说!”伊墨催促着,好奇地等待着。
陵浩正准备开口,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见了儿子你别又不吭声,都那么多年没见了,你说点好听的。”女人细心地叮嘱着。
男人“哦。哦。”地回答着。
陵浩听着声音,无奈地笑了笑说:“说曹操,曹操到!”眼睛注视着门口,好像等待什么。
伊墨随着陵浩的视线,看到了一个优雅但有些富态的女人和一个头发花白,但并不年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而且那个男人她还认识,就是十岁时给她看病的大夫——陵晏。
“陵晏。陵浩。都姓陵。难怪······这世界可真小啊!”伊墨在心里感叹。
“阿浩,你怎么样啦?吓死妈妈啦!”陵浩的母亲看了一眼伊墨,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就直奔向儿子。一把抱住了陵浩。
与其说抱,不如说压。
“妈?你··们···怎么····来啦?”陵浩被母亲的体重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用力把母亲推开。
“你还说呢,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们。要不是找你找不到,打电话给你们主编,我还不知道我儿子差点·······差点·······”真是疼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陵浩的母亲一想到编辑老王说儿子差点死在煤井下,就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哎呀,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呀!儿子不是没事嘛!”陵晏无奈地上前拽了拽妻子的胳膊,让她注意这里是医院。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坐在床边的伊墨。从刚刚进来,她就像丢了魂儿似的盯着自己,好像认识一样,觉得奇怪。
陵晏用眼神示意儿子,“陵浩,这位小姐是?”
陵浩从母亲的干扰中抽出神来,很郑重地说:“爸,妈,这位是伊墨小姐。是我的·······”陵浩拖得很慢,惹得陵晏,还有母亲都静止不动地等他,生怕错过这重要的时刻。
伊墨的心也悬了一下,陵浩不会在这个时候乱说话吧!她眼睛瞪着陵浩,仿佛在说“你要是乱说话,可就死定了!”
陵浩看着伊墨可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你快说呀?”母亲的心还悬在那一刻呢。
“哈哈,伊墨是我的好朋友!她看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心来照顾我!”陵浩故意说得很夸张,借机嘲笑伊墨刚刚的误解。
“啊·····原来是好朋友啊!”陵浩的母亲有点失望,说实话伊墨长得确实很漂亮,一看就招人喜欢,她还挺满意的。
“伯父,您也快坐吧,我去给你们打点热水来。”伊墨说着就提起暖水壶出门了。
刚一出门,伊墨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也多么想有个妈妈宠溺地抱着自己,多么想父亲还在身边关心地问东问西啊!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希望都是奢望,为什么会只剩下自己呢!
这一切都是因为紫晶,都是紫晶集团夺走了她的一切,她唯一的亲人!想到这里,伊墨就迅速地抹掉眼泪,停住了抽泣,手指将暖水瓶握得吱吱响,眼里露出复仇的光!
“伊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陵晏突然出现在伊墨面前,他注意到了伊墨未擦拭干净的泪痕。
“你怎么啦?”他紧张地问。
“没事。只是看到您一家和乐融融的,想起了我的家人。”伊墨勉强地挤出点笑容来。
“哦,我听阿浩说,你从墨西哥来。一个人在外留学,肯定很辛苦吧!”陵晏慈祥的话让伊墨温暖得又留下泪来。
“你看我,本来是安慰你的,结果又把你惹哭了。”陵晏不知道该怎么哄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子。
“伯父,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伊墨可以感受到陵晏不是坏人。当年他送的药很管用,让她有机会融入那个新的环境。
“什么事,你说。”陵晏和蔼地等待着。
伊墨抬起头,很认真地用眼睛望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很轻地问:“您还记得十年前一个叫穆子然的女孩儿吗?”
话一出口,陵晏就吃惊得脸部凝聚起来,“难道·······难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吗?”那熟悉的眼睛,依然是倔强不服输的。
伊墨眨了一下眼睛,表示默认。
陵晏激动地眼睛一眨不眨地上下打量着伊墨,“你没事了?!你的病都好了!真想不到啊,真的有奇迹出现!真是连上苍都眷顾你啊,孩子。”陵晏感慨说。
“伯父,您能告诉我当年的情况吗?”伊墨很急切地望着陵晏。
十年前那天一直像个谜团一样笼罩着她。到底大夫跟父亲说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会连夜飞回去?又连夜离开了中国?
“哎······看来你父亲并没有完全告诉你。真是难为他啦!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他现在好吗?”
“我父亲去世了!”伊墨眼里闪过一抹悲伤。
“啊?”陵晏惊叫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去墨西哥?为什么你会叫伊墨?”陵晏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儿身上有着一段不简单的经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伯父,请您替我保密,连陵浩也不可以告诉!”伊墨恳请陵晏答应,她不想把陵浩牵扯进去,她不想再有人因为她而失去生命。
“什么事要向我保密啊?”陵浩突然从病房里出来。
伊墨和陵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伊墨笑着向陵浩走去,“你怎么出来啦?”
“我出来上厕所啊!”陵浩一瘸一拐地走着。“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还说不告诉我?!说,有什么阴谋?”陵浩坏笑着指责伊墨。
“什么阴谋!你这小子。”陵晏赶过来解围,“伊墨刚刚在跟我探讨你的伤,问我什么药可以赶快把你治好。不告诉你,是想给你惊喜!”
陵浩一听,原来伊墨在关心自己,嘴巴都乐歪了,满眼温情地望着伊墨:“真的啊?哈哈······”
伊墨尴尬地点了点头。
“行了,伊墨你先进去吧,我扶他去上厕所。下次我们再聊。”陵晏给伊墨使了个眼色。
伊墨回到病房,陵浩的妈妈正在给他换床单。
母亲真是最细心的人啊!伊墨不能再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嫉妒到崩溃的!
她收拾了一下书包,向陵浩的妈妈交代了一下诸如水果刀放在哪里,水房在哪儿,医院门口哪间餐厅的菜比较好吃之类的事情。
陵浩从厕所回来,看到背起书包的伊墨,心里颇有不舍地几步上前:“你要走啦?”
“对啊,有伯父伯母照顾你,我就不在这儿添乱了!”
“伊墨照顾你这么累,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啦!”陵晏上前把陵浩强行搀回床上。
“放心,我过几天就来看你。”伊墨笑着答应,然后又恭敬地向陵浩的父母告别。
“伯父、伯母,下次再来看你们。”
“伊墨,我送你出去。顺便去附近的药店看看。”陵晏说着跟伊墨一起出了门。
病房里只留下眼睛还挂在伊墨背影上的陵浩,还有在一旁嗤笑儿子的母亲。
“别看了,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陵浩的母亲取笑他说。
“什么呀,”陵浩害羞得都脸红了,假装咳嗽了几声,“嗯嗯,我要喝水。”
“嘿嘿,还害羞了。”母亲看着陵浩的样子,又好笑又开心。儿子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伊墨,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刚走出病房陵晏就急切地继续刚刚被陵浩打断的话题。
伊墨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小心地说:“伯父,您跟我来。”
陵晏看着伊墨行事如此小心,心里不免有些恐惧。
伊墨带着陵晏来到紫晶医院一楼的休息室,里面没有人。
“这里是供病人家属休息的地方,但平常都没有人。”伊墨走到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递给陵晏。两个人并肩坐在椅子上开始了谈话。
“伊墨,你为什么这么小心,你在害怕什么吗?”陵晏先开了口,但声音依然很轻。
“我没有在害怕,只是不想有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这会给我带来危险。”伊墨很冷静地说,声音也很轻。
两个人说话时眼睛都直直地盯着各自前方的地面。远处的行人只能看到两个人坐在那里休息,看不到他们嘴唇的一翕一合,看不出他们在紧密地交谈。
“你和你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吃了您的药我就睡着了,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去墨西哥的船上了。”
“你父亲连夜带你去墨西哥?”
“是的。我想他是在躲避一些事情吧,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墨西哥。”
“伊墨,黑色曼陀罗是不是在墨西哥找到的?”
“您也知道它?”
“当然,是我告诉你父亲的,只有那朵花才能救你。只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是研究曼陀罗的专家。”
“我父亲是专家?”伊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也是后来听齐鸣说的。那这样看来,你父亲应该是原本就知道那朵花在墨西哥的。你刚刚说他急着离开,是为了躲避一些事情,什么事情?”
伊墨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吧。伊墨选择了隐瞒。
“我也不知道。我猜想是这样吧。”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一个月前,在墨西哥。他掉进了山谷,意外身亡。”伊墨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恨恨地。
“哦,天呐!上帝真是残忍啊!”陵晏无奈地感叹。
“伯父,您听过冰du?”伊墨突然问。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陵晏有点吃惊,“这个名字只有内行人知道,大家都称‘有曼陀罗的地方就有冰du’他们像一对双胞胎一样,形影不离。”
“为什么只有内行人知道?”
“因为曼陀罗制造毒品的第一步就是把它捻成粉末,其实不是粉末,是白色的晶体颗粒,像冰凌一般,所以叫它冰du。但外行人有许多叫法,像摇头丸、兴奋劲。”
伊墨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在电脑上搜不到冰du这个词。这样看来,父亲所说的地下室一定有很多曼陀罗。
“伊墨,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你有什么麻烦吗?”
“对不起,伯父。我不能告诉您,但我保证,不会把陵浩牵扯进来。”
“伊墨,伯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不要跟我们客气。相识一场已属有缘,能够再次相遇,这就是命中注定。”
伊墨“嗯”了一声,微笑着用力点头,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更加坚定不能告诉他们紫晶事情的决心,他们是真的对自己好,不可以连累他们。
“伯父,我该走了。您快回去吧,免得阿姨和陵浩担心。”伊墨站起身来,先走出了休息厅。
望着远去的那一抹身影,陵晏久久没有离开,思绪一直无法宁静。曾经那个柔弱的叫人心疼的小女孩儿已长成一个健康的大姑娘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叫人心疼。上帝真的眷顾这个孩子吗?那为什么还给她健康,却又带走她唯一的亲人呢?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