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亮了。
“你醒了?”方奕铭微笑地跟伊墨打招呼,显然他一夜没睡。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伊墨尽力去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车祸之后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昨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我不知道你住哪里,只好把你带到车上休息。”方奕铭解释说,语气很温和。
“谢谢,昨天的事情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没事。”伊墨对自己失控的情绪非常后悔,明明答应自己要放下的,却又搞得更糟了。
没想到方奕铭却很知趣地说:“昨天的事你不想说我不会问的。但是,有个问题我想知道:“你说你从墨西哥回来,那墨西哥小丑节那天,你是不是有参加游街表演?”
他为什么对那天的游街印象那么深刻?是和父亲被杀有关吗?伊墨警觉地看着他,但丝毫看不出问题。
“不,我没有。”伊墨否认说。
“可是······”
“可是什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伊墨没等方奕铭再开口就开门下了车。
望着伊墨离去的背影,方奕铭不想再追了,他现在也算了解伊墨的脾气了,就算追上去也没用,她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说心事的人,就像自己一样。
清晨的道路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太阳还隐藏在高楼大厦之下,路上除了几个晨跑的人再无其他踪迹。这个繁华的都市原来也有这么安静的一刻,静得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变得宁静。伊墨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个静谧的世界,但是她的心却复杂得无法平静。
为什么我会那么在意他?他算什么呢?第一个朋友?呵呵,真是可笑,紫晶少爷的朋友那么多,又怎么会记住我呢!我竟然还奢望他会遵守承诺,天呐,我真是个白痴,那不过是紫晶少爷随口说出的话而已。我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和他重逢,期待做他女朋友吗?醒醒吧!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个虽然很任性但非常爱他的警察局长的女儿。青梅竹马,两家又是世交,在方鹰的心里,她应该是早已认定的儿媳妇吧。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难过呢?为什么还要顾虑他的感受呢?就让穆子然真的消失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现在,我活下去的唯一人物只是为父亲报仇,其它的,就不要再想了。他不是我的罗密欧,不会为了我抛弃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家族,甚至生命。
伊墨不能抑制自己的思绪,悲伤从眼里流出,她用力地奔跑,奔跑,用尽全身的力气。她逆着风穿梭,好像一瞬间迷失在陌生的世界,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从何处来又将去向何方。
伊墨走后,方奕铭在车里待了很久,他仔细回想着和这个女生相遇的每一件事。
二十年的人生都没有这两天过得丰富,无忧无虑的平淡生活因为伊墨的加入而增添了许多奇怪的色彩。那个像迷一样的女生总是让他有种熟悉感,她倔强的神情,不甘示弱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昨晚为什么会因为她不是陵浩的女朋友有点欣喜,为什么看到她哭会不知所措,为什么会按掉陵浩打来的电话,为什么想跟她呆在一起?是把她当做穆子然了吧,肯定只是因为这样。但她不是,她叫伊墨,不是我等待的子然。不应该把她当做子然的替代品,对她不公平,对子然也是。
方奕铭的心第一次这么烦乱,他下车快步走进医院,不愿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轻轻地踱步到病房门口,从玻璃窗里可以看到守在床边的乔羽,还有靠在沙发上打盹的雅惠。昨晚雅惠打来的电话他都没有接,现在看到她这样整夜地照顾父亲,突然心里有点歉疚,毕竟雅惠不欠他什么。虽然他并不爱她,但也不想伤害她。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乔羽一看到他,焦急地走过去小声问他“奕铭,你去哪儿了?雅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们都担心死了。”
乔羽尽力压低声音,怕吵醒熟睡的刘雅惠。她一晚上没睡,都在担心方奕铭的安危,刚刚才睡下。
但其实方奕铭推门进来的时候,刘雅惠已经醒了。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方奕铭。昨晚送伊墨回去后再也没有回来,电话也没人接,家也没回,这是她第一次找不到他。而他肯定是和那个魅惑人心的伊墨在一起。一晚上她心里焦急,生气,就想等他回来好好质问他。但是当方奕铭进来之后,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野蛮、冲动。昨晚答应了方伯伯给他空间,不过分干涉他,越纠缠他,他越不会珍惜自己。于是她顺势偷偷地听着乔羽和方奕铭的谈话。
“我昨晚送伊墨回家·······发生了一些事。”方奕铭回答得很犹豫很含糊,好像刻意隐瞒什么事情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是不知从何说起,昨晚上的伊墨他无法解释,昨晚上的自己也无法理清楚。但方奕铭说得越简单,刘雅惠心里就越胡乱猜想。她恨透了伊墨!
乔羽感受到了方奕铭不愿提起昨晚上的事情。虽然这么多年少爷不把他当外人,但乔羽心里一直很小心地站在规矩的线外,对于少爷的事情更少干预,只是现在站在好朋友的立场,特别是看雅惠昨晚那么焦虑,他又忍不住说:“奕铭,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叫伊墨的女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是董事长的救命恩人,也不至于让你对她产生其他的感情。你别忘了,你和雅惠才是有婚约的。”
“婚约”二字就像紧箍咒一样束缚住方奕铭。每次只要一提起婚约,他就无话可说了。那是他最爱的母亲临终前的期望。他不能怪任何人,不能像别人一样反抗这样的安排,因为他爱他的母亲。
方奕铭的沉默让刘雅惠很解气,看来他还是在乎婚约的。同时乔羽的关心也让她很得意。每次在方奕铭面前丢掉的自尊和面子,在乔羽身上总能找回来。
乔羽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事事为她着想。
从前三个人的出游,他经常找出各种理由走开,创造机会给他们两个。每年不论大小节日,都会送礼物给她,但都是以方奕铭的名义。要不是方奕铭的态度太冷淡,她都不会发现那些礼物其实是乔羽自己送的,而且都是自己那时候最想要的。虽然她发现了秘密,但是并没有拆穿,她享受乔羽对自己的好,虽然她并不喜欢他。
人总是这样,爱上不爱自己的人,让爱自己的人受伤,只是仗着他喜欢自己!
至于方奕铭和刘雅惠的婚约,那是方鹰的妻子玉莲临终前的愿望。
当年玉莲不喜欢方鹰继续****,特别不希望儿子将来也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屡次规劝方鹰。方鹰开始迫于兄弟情义,并不打算解散黑帮。但是后来,玉莲患了肺癌,方鹰不想妻子一生留有遗憾,同时也感受到了人生的瞬息万变,决定转向正道,打造紫晶集团,当作最后的礼物送给妻子。但是玉莲并不知情,她一直埋怨方鹰不为儿子着想,自己住院了也不让方鹰去看她。最后临终前,她将儿子托付给了刘玉铨,乞求他结为亲家,希望他把方奕铭当自己的儿子照顾,给他一个健康的环境成长。
可是没想到,那最后善意的期望竟成了方奕铭一生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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