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鹰的病房在紫晶医院的顶楼,那里是他专属的病房。
方奕铭带着伊墨来到病房。
出乎伊墨的预料,方鹰的病房非常简单。不是套间,进门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一套米黄色的沙发,病床的正前方有一台不大的电视,仅此而已。
“爸,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叫伊墨。”方奕铭笑着走近父亲。
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刘雅惠警觉地抬头看着伊墨,狠狠地瞪着她。伊墨当作没看见,礼貌地向方鹰点了点头:“方董事长,您好。”
“你好,伊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再跑一趟,我就是想当面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我这把老骨头就·····”
“爸,你说什么呢?”方奕铭责怪地走向方鹰坐到他的床边,帮他拉拉毯子。
“方董事长,您不会有事的。”伊墨也向前走了几步,去安慰他,即使她心里有百般的不情愿,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方伯伯吉人天相,当然会没事的。”刘雅惠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方鹰手里,宠溺地趴在另一半床边。
这么和乐融融的一幕让伊墨心里更恨了,要不是方鹰,她也可以宠溺地躺在父亲的怀里撒娇,但即使再难过她还是微笑着,没有漏一丝痕迹。
“对了,我很好奇伊墨小姐怎么会出现在慈善晚会?像你这种人应该不在受邀的宾客之内吧。”刘雅惠恶狠狠地瞪着伊墨,那眼神正在等待看伊墨笑话。
“雅惠,不得对伊墨小姐这么无礼。”方鹰训斥着刘雅惠,然后又转头看向伊墨,“真是很抱歉,雅惠这孩子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她没恶意的。”
其实方奕铭也早已疑问地转向伊墨。虽然见面三次,但是对于她的了解也仅限于名字。
伊墨丝毫没有因为他们三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话或动作而尴尬,她坦然自若地笑了笑说:“其实我想除了刘小姐感兴趣外,方董事长和方少爷也都很好奇吧。像我这样的穷人,怎么有资格进入那么华丽的慈善晚会呢!”伊墨刻意将“穷人”说得特别响亮刺耳,使得方鹰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了。
伊墨继续说:“其实我今天是陪我的朋友陵浩来采访的,他的助手临时有事,所以今晚由我暂代。”
“哦,原来是陵大记者的女朋友啊?奕铭,人家有男朋友的。”刘雅惠故意曲解伊墨的话,酸溜溜地对方奕铭说。
虽然昨晚从陵浩的紧张程度就已经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但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方奕铭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抬眼看着伊墨,眼神里充满哀伤。虽然仅有片刻,却被方鹰看得真切。
“不是男女朋友,我们只是不久前在飞机上认识的。我刚刚从墨西哥回来,在这里没有亲人,陵浩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伊墨淡淡地说,没有要向谁解释的意思,但其实她很不想让他误会,虽然她和方奕铭不再有什么关系。
刘雅惠还想张嘴说什么,但被伊墨抢先了。她客气地鞠了一躬,对方鹰说:“方董事长,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方鹰被伊墨的淡然和优雅的气质打动了,她是那么的娴静、理智,对于雅惠的冷言讽语丝毫不放在心上,安然处之,真是难得的品质,真像奕铭的母亲。方鹰一直观察着伊墨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越看越喜欢。
“爸?爸?”方奕铭看父亲凝视着伊墨半天没有回应,觉得很好奇,不停地叫他:“爸?你怎么啦?伊墨还在等待和你告别呢。”
“哦,哦,没事。”方鹰收回目光,但依然亲切地说:“伊墨小姐,欢迎你下次有机会到我们家里来玩。今天晚了,让奕铭送你回去吧!”
“我也一起去。”刘雅惠像个粘人的小孩子,一听方奕铭要去送伊墨,赶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要一起去。
“雅惠,你留下来照顾我爸。我马上就回来。”方奕铭推掉雅惠的胳膊,送伊墨出门。
方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和妻子年轻的时候。“真是奇怪,为什么伊墨身上有种玉莲的影子。”方鹰痴痴地想着。
“哼,早该走了。”刘雅惠愤愤地说,脸气得鼓鼓地坐到方鹰的床边。
方鹰知道刘雅惠是因为太喜欢方奕铭才这样,但是这样小心眼的女生对儿子究竟是好是坏呢。相比伊墨,无论是修养还是气质,雅惠都差那么一点。但是没办法,她是妻子临终前认定的儿媳妇。更何况,他和刘玉铨还是好兄弟,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呢!可是,刚刚从儿子眼里看到的那一丝哀伤是什么意思,难道奕铭和伊墨早就认识。想到这里,又觉得对不起雅惠。从小到大雅惠的眼里就只有奕铭,什么事都先想着他,这样痴情的姑娘,他还不满意什么呢!
方鹰深深地叹了口气,顿了顿说:“雅惠啊。”
“伯父有什么事?”刘雅惠又像刚刚那样乖乖地趴在方鹰的床边。
“伯父很喜欢雅惠,也知道雅惠喜欢我们家奕铭,但是啊,男人需要一定的空间,你不要太约束他,这样反而让他觉得厌烦。”
“可是伯父,我就是不喜欢奕铭看伊墨的眼神,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刘雅惠突然抬起头,抱怨说。
“他们才刚认识,你和奕铭都20年了,从生下来就在一起,还怕什么。何况还有我和你爸给你撑腰,奕铭他不会辜负你的。”
“恩,还是方伯伯最疼我。”刘雅惠又一头趴在方鹰的床边,撒娇着说:“那·····我就听您的话,不管他,给他更多的空间。”
“恩,还是我们雅惠最乖。”方鹰用手摸摸雅惠的头发,满意地笑了。
方奕铭送伊墨下楼后,打算开车送伊墨回家,但被拒绝了。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你赶快进去照顾方董事长吧。”伊墨说着走到路边去拦车。已经是深夜了,车很难打到,等了很久都没有来。
“还是我送你吧,现在很难打到车。”方奕铭去拉伊墨,但是伊墨却厌烦地甩开手。刚刚在病房,看到刘雅惠对方奕铭那么亲密,伊墨觉得莫名地生气。现在没有人在,她就无法控制地发泄了。
“喂,你怎么了?干嘛突然这么生气?莫名其妙!”方奕铭觉得这个女生翻脸跟翻书一样,亏他刚刚对她产生一点好感,现在,一点儿都没了。
“我莫名其妙?对,我就是莫名其妙,不要你管。”伊墨一把推开方奕铭,生气地冲向马路对面,泪水像泉涌一样冲出眼眶,“可恶的方奕铭,我要怎么样才能忘记你啊·······”方奕铭看着快要摔倒的伊墨,就算她再变化无常也至于把她一个人留在马路上。他快步跑上前去追伊墨,就在这时,一辆卡车飞驰而来,车灯晃得伊墨睁不开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方奕铭飞跑过去将伊墨扑到旁边,卡车咻的一声飞过。
看着远去的车等,方奕铭松了一口气,看着怀里因为惊吓而发抖的伊墨,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了。虚弱的伊墨又再一次让他想起了那个爱生病爱喘气的穆子然,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
方奕铭紧紧地抱住伊墨,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乖,有我在。”
伊墨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把这么多年的悲伤彻底地倾泻出来。她好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单纯的十二年前。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吗?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呜呜······”伊墨的话方奕铭听不懂,可是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没事的,会没事的。”
伊墨哭得累了就靠在方奕铭的怀里睡着了。
方奕铭抱着伊墨,心里矛盾极了。这个女孩儿一会儿温柔得像只小猫,一会儿又尖锐得像只扎人的刺猬,真是不明白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方奕铭不知道伊墨住在哪里,就把她抱到车里休息。刘雅惠打过几次电话,方奕铭都没有接。陵浩打了几次电话给伊墨,同样都被他摁掉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这样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那一夜,刘雅惠气得一夜没睡。
陵浩又在紫晶酒店门口等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