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中没有那辆悍马的影子,这让我们很是奇怪,那种东西在云南算得上是稀有物种了,况且体型巨大,很容易吸引眼球。
“见鬼了,难道真变成军用帐篷被咱给扔到路边去了?”强子好奇得都站了起来,贴到挡风玻璃上去看。
“别说没用的,这是用科学解释一切的时代,懂吗?”陈月凝讽刺地哼笑了两声,转头看着张赫,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都打住,别琢磨那辆车了,它就是真变成别的东西跟你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与其浪费你们那些硕果仅存的脑细胞去想这件事,还不如趁着车队在大雾中行进缓慢,抓紧时间休息。”我仰面朝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嘟哝着,表现出不容置疑的冷静与从容。
张赫什么也没说,只回头朝车尾的方向看了看,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虑,然后又拿起之前的那本杂志,不再作声。陈月凝对张赫的反应显然有些失望,自觉无趣地戴上了耳机,在学校时,她常说轻音乐可以平静人的思绪。
“雾这么大,说不定人家头一个儿开进去了,咱没看见,唉…”强子好像也折腾得有些倦意,坐回到原位,摆弄起刚刚捡来的铁疙瘩。
就这样,各人都自顾自地行事,大巴也缓缓驶入了弥漫着浓雾的应急通道,前后的车辆彼此相邻,几乎是粘在一起向前开着,所有的车都打着双闪,像蜗牛爬一样蠕动。
四周的景象模糊的很,只觉得我们正在一条幽长的山谷中前进,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像盲人一样摸索着,一种绝望和无助的感觉浮现在眼前。
莫名的紧张压迫着我那本就弱不禁风的神经,好像浓雾的后面就是万丈深渊,而我们却毫不知情,还在一步步靠近死亡。
“恩恩!”我一下子顿住了,慌乱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只是没什么好转的迹象,我焦躁得静不下来,冷汗从额顶渗出,一行行如恐惧般划过脸颊。
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叫做《迷雾》的电影,更加不寒而栗,车窗外的世界笼罩在雾气中,近处树木的枝丫影动如鬼魅般尽显凄厉,远处山体的庞大身影则像极了不知名的巨兽的头颅,在车灯地照射下,一些影子缓慢地晃动摇曳,让人极不舒服。
在忍受过两个小时左右之后,车子停止了前进,张赫和陈月凝已经睡着了,强子还在捣鼓他的“纪念品”,我因为脑子里面太乱而难以踏实下来休息,像守林人一样直挺挺地坐着好久都不动一下。
可扩音喇叭的嘈杂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数名景区管理人员手持扩音喇叭分别由车队前后两个方向走来,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了。
“乘客们请注意,通道前方发生坍塌事故,车队暂时无法前行,请不要下车,等候工程车辆作业,请不要下车…”
喇叭里又传来了坏消息,车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糟了,不少人骂着就掏出手机打电话,还有声称要投诉管理局的,理由是管理局无能的举措导致自己的出游被毁,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等等。总之,场面混乱不堪,甚至连司机也难逃被迁怒的厄运。
我们几个只好起身劝阻那些情绪激动的乘客,毕竟赶上这样的自然气象灾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不冷静下来,可能会出更大的乱子。
几个正在拨电话的乘客显然没打算听我们说那些场面词,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等候着电话那头的回音,可没过多一会,这几个人就像商量好了一样,都放下了高高抬起的手臂。
“妈的,什么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其中一个放下手后嚷了起来。
这倒吸引了车上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来看,如我所料,虽然还心怀一丝侥幸,但确实,这个地方没有信号。
暂时平熄了众人的怒火,我们几个长舒了一口气,全都瘫倒在座椅上,大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惆怅。
之前的大雾就给我的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本以为景区来了人领路就万事大吉了,心想总不至于这么倒霉连应急通道都塌方吧,现在看来,还真是感受到了一生都少有的“心想事成”啊。
虽然车队中其他车上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混乱的局面,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人赌气下车。大雾中的能见度以微弱的态势好转着,不过景区的工作人员已经放下话来:明晨之前是不可能再前进了。
我们也做好了在大巴上过夜的准备,张赫早早就开始收拾起铺盖之类的东西,对于野外生存这一类事情,他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身为攀岩社社长的他同时也是北京大学生登山协会的会员,据说他曾经随队到过喜马拉雅山山脚下的补给营地。大家对他的能耐传得神乎其神,我们几个好朋友之间倒是很少谈及这方面的东西,主要原因也是他自己从不提这些事,包括说他去过青藏那一桩。
看着张赫掏出来的家伙式儿越来越多,我给一旁也在胡乱忙着的胖强使了个眼色,他倒是鸡贼得很,一眼便知晓了我的意思,邪腔歪调儿地说开了。
“诸位!听我强子一句劝,都捂严实咯,今天晚上要降温,别冻坏了身子骨,到了景区转不起来。”他这嗓门扯得老高,全车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敢说得这般肯定?”后排的一个上岁数的老爷子笑着驳了一句,强子本来就是看我的颜色胡猜的,这下被问得一愣。
“这个…没看见我旁边这位小哥吗?人家可是野外作业的行家,他拿出这么多的被子、褥子的,说明今天晚上肯定很冷!”这话虽然从强子嘴里说出来说就透着一股子鲁劲儿,倒还是对我的意思。
可行家不捧场啊,张赫拽出了塞在旅行包最下面用防水布裹着的毛毯,然后将手边剩下的行李又重新装了回去,只留下了一顶鸭舌帽。直接导致在一旁的强子无法自圆其说,闹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之后,在等待中发生的事都很枯燥,这里就不再赘述。只能说,我们在白茫茫的雾海中搁浅,唯一能够告诉我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的符号,除去腕上的手表,就是那渐渐泛黄的雾色。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昆明的第二夜,依旧不能安然入睡。心中发着这样的感慨,我打开车窗看了看日落的方向,原来外面已经很凉了,湿漉漉的雾气顺着窗户打开的缝隙钻进车里,我打了一个寒颤,困意一下子涌上头顶。
黄昏来临了,车队所在的峡谷通道内,一股诡异神秘的气氛悄然而生,把整个车队包裹进了暗黄色的浓雾之中。
晚饭时间,我倚靠在座椅上,刚刚从不太舒服的睡姿中挣扎醒来。天色已经很暗了,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彻底进入这山谷的漫漫长夜。
我调整着坐姿,扭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尽量使自己远离倦意,就在这时,一个发现又让我不禁“啧”舌。车内人员都很有秩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吃饭,看了一圈,我却发现有一个人“擅离职守”了。
“张赫——”我小声招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