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我没能睡得安稳,刚刚听张赫的意思,等同于又给我抛来了茫茫多的问号,我的神经一时有点接触不良,恍惚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心态是不是过于正常了?
因为眼下的这些事,根本就不正常。
在昆明的第一夜,雨后的清新空气没有抚平我那颗狂躁的心,我觉得是时候转变方式对待这些令人头疼的疑问了,可具体怎么去做,却都还不知道。
屋里鼾声阵阵,张赫和强子这时已经神游天外去了,我躺在床上,凝视着窗外的夜空,又在怀疑这里的一切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突然消失,我也会随之而去。
强迫自己睡过去,不断重复提醒着自己:没必要担心会再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既然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就不要在乎噩梦何时来到。
可一切却又似乎不再那么极端到让人发疯,这一觉,我睡得出奇的好,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开始收拾行囊。强子一直在抱怨自己包里的手电和一些器材太沉,认为不公平,说我们是资本主义剥削阶级,我不去理会。后来,他又说包里的东西被人动过,没完没了地问着。我说那是昨天晚上查看行李时动的,他还想冲我来,可看其余二人有点不爽自己的样子,就骂骂咧咧地嘟哝了几句,不再说什么。
为了满足游客出行的需求(大部分游客一般都会选择清早出发,午饭在景区里吃),去石林的巴士通常都走的很早。
我们所在的青年旅舍门口就有专车去往昆明火车站,票也是旅社前台代买的,一整套准备工作办下来很顺畅,价格也算公道。
还不到七点,我们就被拉到了昆明火车站广场,在那里蹬上了开往石林的旅游专线大巴。由于是散客拼团,车上山南海北,哪的人都有,等到全车人都聊起天儿来,那“嗡嗡”声活像有一万只苍蝇和蚊子在你耳边绕,嘈杂得很。
我们四人坐在最前面一排,张赫和我一起,右边是强子和陈月凝。
一路上胖强那张嘴就没闲着,跟女生就是话多,唠唠叨叨、罗哩罗嗦。张赫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看着书。
那书我也见过,是一款科普地理杂志,期刊号是8月,显然是来之前特意带上的,这么久还没看完,我有点暗暗想笑,心说你个冷面书生,看得还真够细致的,是不是连多少个标点符号都记得门清儿?
自知这一路和张赫恐怕也难说上几句话了,便掏出包里的笔记本,开始在上面涂涂写写,还靠着回忆画了一些地下石城的景象。
直到回想起在藤球上遇到的那个神秘人,我却又不知该如何落笔了,因为没看清他的脸,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双眼睛,不同寻常…给人很熟悉的感觉。
张赫昨晚跟我说的那个想要袭击陈月凝的家伙好像也是身份不明,连脸都没看到。我也惊奇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如此的靠谱,那时还被胖强的无聊把戏耍得团团转,竟误打误撞推测出了实际情况。
也是强子没他自己说的那么神乎,整个生日恶作剧不过是按照他们刚刚经历过的真事改造而成的,哪里像胖强说的是他自己想出的点子。
现在想想,他们三个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出了这样的事还有心情拿来改成游戏玩,我都有点瘆得慌了。
张赫口中,那人突然出现在大排档,又突然朝陈月凝走去,随后又消失在人潮中,来去自如,好像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最让他犹豫的,就是他没看清对方的长相,距离那么近,怎么会看不到,他自己也很费解。
我把头又靠在了车窗上,可车颠得厉害,那种姿势保持不了多一会儿就浑身发麻。车外的天气格外晴朗,你可别经验主义,云南这边,就算是大晴天也很少会有万里无云的时候,那厚厚的云层总是遮盖着大地,在一座座山岭上落下巨大而广阔的阴影。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着大巴移动电视里播放的盗版VCD,我有点被发配的悲凉感,好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的场面,说不出的苦闷。
这时,强子突然叫我,一只手还指着窗外猛点,像是要让我看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正与我们所乘坐的大巴并驾齐驱,那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很快地,越野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点点超了过去。
“这车不错啊,是不是?”强子洋洋得意地大嚼着口香糖,撇着嘴问。
我盯着那车看了好一会,胖强说了什么我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去,一路上他那张带着铜仁口音的贫嘴已是烦得我不行了,现在哪还有那闲心去理会。
“这车,我见过,不是昨天晚上的那辆悍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