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立誓
方岩喊声出口，中间茅屋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颀长面色沉稳的中年人。农夫模样的着装，脸色黑黝黝的，头发短而枯干，双手虎口磨出厚厚的一层老茧，显而易见是干活留下的。
方岩看到中年人，开口叫道：“爹。”
中年人立在屋檐下，和声道：“回来啦，东西都买好没？”
方岩轻声道：“都在竹篮里。”
中年人指着灶房那间茅屋道：“去给你娘送去吧。”
方岩嗯了一声，向灶房走去。灶房里的炉火烧的正旺，锅盖盖着的锅里飘出米香。炉火旁边的案板一尘不染，上边放着碗碟匙筷等餐具。一个中年农妇模样的妇人立在案板旁，手中拿着菜刀，切着砧板上的白菜，她拿着菜刀的手稳定而迅捷。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身材难得的窈窕，面上的肌肤还细腻而有光泽，眼神温柔而深邃，如若不是粗布衣衫和眼角几道鱼尾纹，谁也看不出这竟是个普通的农妇。
方岩走进灶房，道：“娘，酱油和盐买来了。放哪？”
女人转过头，慈爱的笑道：“累不累？放在案板上就行了。”
方岩答道不累，然后走到女人身畔，将竹篮放到案板上。
方岩道：“还要添柴火吗？”
女人道：“去堂屋坐着等着就行了，不用帮忙。”
方岩顺从的点头，走了出去。
方岩走进中间的茅屋，中年人正坐在屋子中间的方桌旁，面朝屋门，背着左手看书。方岩坐到中年人对面，道：“爹，看的什么书？”
中年人抬头看着方岩，反问道：“阿岩，你李大叔还好吗？”
方岩幼小的心中很是奇怪，每次他到隐村杂货店回来，父亲总是要问上一遍李大叔还好吗。而他们年纪正直壮年，身体也还壮实。但父亲母亲常年不肯下山去看望他，而李大叔也从不上山来，他们明明是熟识的，为什么不见面呢？方岩想不通，方岩也曾问过父亲，父亲却以母亲身体不适为理由搪塞了，可方岩有一次明明亲眼看见母亲一个人担起一大担柴火，那样子，很是轻松。而李大叔也说杂货店里忙，走不开。方岩道：“李大叔很好，他还让我问母亲好。回来的时候还给了我一把方糖。”
中年人的目光到了屋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面上也露出缅怀的神色。中年人叹道：“唉，那就好。”
过了一会，妇人喊爷俩吃饭。方岩帮着将饭菜都端到中间茅屋的方桌上，一家人吃起饭来。
妇人向方岩的碗里夹了口菜，道：“阿岩，昨天你爹教你的几个字都还记得吗？”
方岩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道：“记得！刚才在路上我还默默背了几遍。”
妇人欣慰的笑道：“阿岩真乖，快吃饭，等会让你爹再教你识字。”
方岩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知道普通的农家人根本不会识字，更别提教授自己的孩子了。方岩却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并且非常聪明，只要父母教给他的东西，他都能很快领悟学会。
中年人接口道：“阿岩，今天爹先不教你识字。有另外的本事要教给你，想不想学？”
方岩虽然聪颖顺从，但总是个孩子，对新奇的事物带着天然的好奇心。每天父亲教给自己几个字或者诗句，自己早就觉得无聊。当即欣喜的道：“想！”
中年人笑道：“好，那就赶紧吃饭。”
妇人一脸的诧异，开口道：“你要教他那？我们不是说好不让他学的吗？”
中年人正色道：“若兰，我们在此安度余生可以。但是阿岩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不能那么自私！”
妇人听后垂下头，默默思忖了半晌，忽然抬头道：“是，我们不能那么自私。”然后又柔媚一笑道：“那不如把我的那些把式也教了给他吧。”
中年人不禁莞尔道：“你呀，终究也是忍不住。”说完哈哈笑起来。
方岩听着父母奇怪的对话，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也就不去管他们，心里想着父亲将要教给自己什么新奇的东西，埋头吃着饭。
吃完饭，妇人收拾了碗筷到厨房去清洁。中年人则拉着方岩走进了左边的茅屋。茅屋中只摞着一堆堆的木柴，足有一人高，没块木柴都比方岩大腿还粗。木柴旁边散落着几把柴刀，刀刃看上去也还锋利，只是刀面上尽是铁锈。中年人指着地上的木柴道：“把这些木柴都搬到屋外去，再拿两把柴刀出去。”
方岩道：“爹，要那么多木柴？”
中年人突然收敛脸色，庄重的道：“都搬出去，搬完喊我。”然后走出了屋子，到灶房去了。
方岩看着这比自己高出将近一个身高的木柴，无奈的向柴堆走去。
中年人和妇人离开灶房坐在中间茅屋中，看着外边方岩三块三块的搬着木柴。方岩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小手也已被磨破，但方岩咬着牙，也不到父母身旁叫苦，一次次的从柴房中出来又进去，步伐坚定而执着，可见方岩虽小，但性子坚韧，不是一般孩童可比。
妇人看着方岩单薄的身体又似乎充满力量的身体，忧虑的道：“这样是不是太严了些，阿岩毕竟还小。”
中年人却是眼中带笑，明显很满意方岩的坚持。中年人道：“别妇人之见了，你我曾经不是也这样走过来的吗。”说后思忖了片刻，又道：“要想有所成就，不付出巨大的努力，又怎么会成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呀。”
妇人不再说话，默默点头认可了。不过，双眸依然盯着屋外疲惫的方岩，眼里满是关爱。
终于两个时辰之后，方岩搬出最后两块木柴，狠狠吸了口气又吐出来，顿时累的瘫坐在地上。
歇了一会，方岩大声喊道：“爹，我搬完了！”
中年人依然坐在屋里，口中平淡的道：“还有柴刀，去把柴刀也拿来。”
方岩这才想起父亲交待的两把柴刀，方岩也不喊累，用手撑着艰难的站起来。一步一跛的再次走向柴房，走了进去，弯腰捡起两把沉重的柴刀，拖到屋外那堆木柴旁，咣啷一声放在地上。方岩又大声喊道：“爹，木柴都搬过来了，柴刀也拿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教我？”
屋中妇人笑着道：“我们儿子多么勤奋，看的我手都痒了。”
中年人突然正色道：“我决定传授阿岩刀境之道，你可别添乱。”
妇人怔了怔，喝道：“刀境之道？你疯了，以后阿岩出门，若是让那几个老魔头知道了阿岩身怀刀境之道，阿岩怎么办？”
中年人淡然道：“你还不相信我们的儿子吗？他虽然还小，看起来也厚实谦逊，但是并不是傻瓜，你放心好了。”
妇人还待说些什么，中年人抬手止住了她。中年人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便需历经世事，若畏首畏脚，犹犹豫豫，那还像男子汉嘛。没有遇到那几个魔头也就罢了，遇到了又如何，阿岩也不会怕了他们。”
说完中年人走出屋子，走到外边再次累的瘫坐地上喘息的方岩旁边。中年人厉声道：“阿岩，站起来！”
方岩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非但没有露出受了委屈的神态，反而咬咬牙，坚定的用手撑起身子站起来。中年人看着站起来的方岩，弱小的身躯疲惫的左右摇晃。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又想到他的未来，立刻狠下心来。中年人道：“阿岩，今天为父正式传你武功，但是之前，你要回答为父一个问题。”
方岩道：“武功？父亲你会武功啊？是元胜他们常说的拳术吗？”
中年人道：“不是，为父教你的比他们的拳术要高深百倍。阿岩，为父问你，你若学会武功，会做些什么？”
方岩想了想，旋即肯定的答道：“村子里有好几个孩子总是被元胜欺负，我要帮助他们！”
中年人满意的点头，接着道：“不错，学武之人便该行侠仗义，扶危救难。阿岩，为父告诉你，外边的世界很大，如果你到了外边，会有很多诱惑等待着你。为父要你答应，学了武功之后绝不干任何伤天害理违背道义之事！”说到后边，中年人已经声色俱厉。
方岩看着父亲，他从没有见过父亲露出如此庄重的神情。虽然对于父亲所说的话方岩似懂非懂，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立刻点下头去。
中年人接着道：“阿岩，为父现在所说的话或许你还不懂，但是等你长大后一定会明白为父的苦心。”中年人叹了口气，似乎回忆着往事，半晌后又道：“阿岩，为父现在要你跟着为父发誓，发完誓为父自会教你武功，你愿意吗？”
方岩又是坚定的点点头，中年人见儿子性子坚韧，心中更是喜欢，但是也越发小心翼翼，深怕教导不当误了方岩一生。中年人道：“跟着我念：我方岩立誓习得武功后必将尊侠敬义，造福苍生，绝不为伤天害理祸国殃民之事，若违此誓，人神共弃，不得善终！”这中年人为了儿子未来能走上正途，竟要他在小小年纪发此重誓，实在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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