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歌有些好奇的偏头望去,看到隔壁那桌子坐着五名无论外形还是神色,都与此时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客人。
那发出叹息声的,正是其中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客人,只见此人是一名留着乌亮整齐髯须的中年男子,该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样貌英挺,特别是一双剑眉更添神韵,而他身上穿的长袍与其余四人差不多,和普通的宽松长袍不同,他们的长袍稍显紧窄,但却也显现出那名中年男子宽厚硬朗的身板,比之那些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更显味道。
而此时放到萧歌的眼里,顿时让他想到了将自己整的死去活来的师傅,唯一不同的是该名中年男子那麦色的脸上呈现出一股威严之色,与萧歌那脸色净白且浮现出淡淡萧索气息的师傅有所不同,但这些并不妨碍萧歌对他第一印象大打折扣,没来由的欠缺好感。
而其余四名分散坐在两旁,与那名中年男子相隔了一定距离,从这萧歌便能觉察出这中年男子,一定便是这五人中的首领。
让萧歌更为注意的不仅是那中年男子,还有距离他最为接近的两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其中一名与之前那名中年男子年龄相差无几,但此人样貌粗犷,身形也是几人中最为壮硕的,鼓起的肌肉将那件原本就显窄的长袍勾勒出一条完美的身形,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端坐着,一双长满厚茧的手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之上,这不苟言笑如死人脸般的神情与所处的地方形成一个怪异的风景线,之所以说这桌客人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大部分都出在这人身上。
而另一名引起萧歌兴趣的男子,则和之前那怪异严肃的大汉不同,只见此人虽然身板同样的雄厚坚挺,但是同样拥有麦色肌肤的男子,样貌显得甚是俊朗,而一双浓密的大眉毛更是令他有着一股狂傲不羁之气,此人与其余四名坐姿端正整齐的人不同,只见他将整个上半身几乎撑在了桌子之上,撑在台上的左手正支撑着他偏斜的脑袋,这时正一脸嬉笑神情的看着中央那名还在哼哈着的歌妓。
原本他这形态放眼这整楼层实属再正常不过,但偏偏却出现在了这四名特立独行的客人中间,这更使得这一桌客人增添了一份怪异之色。
这道奇异的风景线,自然是得到了一旁无所事事的萧歌更多的关注,假装注视窗外景色实则正悄悄偷窥着人家的萧行,忽然又听到了那名之前发出感叹声的中年男子说话。
“若不是这次亲身来到南方,还真不敢想象这里还是这般的日夜笙歌,唉……与我们那烽火连连的北方,相差是何等之大。”中年男子那炯炯有神的双眼泛起一丝忧虑,随即缓缓的转向窗外,眺望着远方。
“哼……若不是有我们在北方抵抗着突蛮,这些个酒囊饭袋哪还能如此的逍遥快活,早就被践踏在突蛮的铁骑之下了。”想到北方连年爆发战事,无数青壮年士兵在战场上抛洒热血,反观这里却一片歌舞升平花天酒地,那名粗狂的大汉很是恼怒的说道。
“呵呵……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嘛,咱们常年在北方与敌人厮杀,不就是想让自己和后代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吗?”那名显得有些懒散的男子,还是嬉笑着看向台上的歌妓,满是无所谓的说道。
“倘若是太平盛世那倒也罢,只是现时国家遭受外敌侵犯,不仅百姓常年遭受异族的屠杀,连国家的领土都在逐年被侵蚀,若此等国难当头下,不仅未能同心协力抵御外敌,还是这般沉浸在强国美梦中自欺欺人,不愿醒来,那只怕国家乃至整个民族将会被扼杀在自己创造的美梦中。”中年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闭起双眼,有些黯然的摇摇头。
萧歌虽然有从旁听闻北方正战事四起,但不曾想到竟已到了这般田地,想到北方的百姓或许正家破人亡流离颠沛,再看到此时眼前那名还在咿咿呀呀制造噪音的歌妓,以及周围这些正沉迷在声香活色,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客人后,萧歌顿时也有些感慨,不自觉的随口说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随口吟完后,萧歌虎躯一震,暗自惊讶自己的文化底蕴竟然如此深厚,莫非是师傅灵魂附体?让自个也出口成章了一回。
正当萧歌洋洋自得的时候,相隔不远的那名原本还在凝望窗外的中年男子,在听到萧歌吟出此句时,神情有些惊讶的朝萧歌看去,而嘴里正重复着方才那诗句。而那名懒散的男子这时也回过头来,面带戏谑之色上下打量着萧歌。
萧歌看到两人正以看站台小姐般的眼神扫视自己,顿时也不肯示弱,酝酿了一个更为猥琐龌蹉的眼神回望对方。
就在几人相互以各种异样眼神对望时,店小二正捧着萧歌的菜饭走来。
当店小二将那两碟荤菜和一碟素菜摆放到桌上后,萧歌看到他还是杵在桌旁。
“怎么……这里都开始时兴给小费了?”萧歌心中揣测了一会,随即还是抬起头看向那店小二:“怎么?还有事?”
“嗯……没……没事了,不过客官啊,有一件事小的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店小二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说你一个跑堂的装啥文人骚客,还整起成语来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是这样的客官,您也知道小的是新来的,对醉仙楼的规矩还不是那么熟悉,您看就是……”
“直接进入主题,挑重点的说,客官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听你说唱的。”
“整顿饭一两,二楼费用二两,回答完毕客官。”店小二一气说完,随后整个人松了口气。
“什么意思?”萧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的问道。
店小二此时心中埋怨到“就你这智商还挑重点说,我倒是能说那也得你能明白。”不过原本就是由于他的疏忽,才导致现时这处境,因而也不得不耐心说道:“也就是说总共三两,客官您明白了么?”
“明个腚!你这不是坑爹呢么,行,我不吃了,走人。”说完萧歌拍拍屁股,毫不做作的就要往楼下走去。
临近的那几桌客人,看到萧歌穿得颇为寒酸,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时间纷纷嗤笑着他,没钱也学人家来这吃饭。
看到萧歌如此不上道,翻脸就要走人,一旁的店小二立即跑到萧歌身旁,陪着笑脸说道:“客官……客官,您别这样啊,您看酒菜都给您上来了,您这进进出出的不大合适啊。”
“废话……你以为你们这开的是火葬场呢?只进不出的。”萧歌一脸不爽的说道。
萧歌若真要走,那这三两银子可就要算到自个头上了,这不是白干一个月还得倒贴么。正当店小二愁眉苦脸时,忽然一人站起说道:“嘿……这位兄弟,这顿咱请你,别急着走啊。”
听到这话一出,不仅店小二喜出望外,正要往楼下走去的萧歌立即停住了脚步,当他回头看去时,发现那名懒散的男子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萧歌暗自思忖了片刻后,这才又走回了自个的桌子,一脸狐疑的看着隔壁桌的几人。心中揣测道:“几天没照镜子,难道变化就这么大?”
“这位兄弟,可否赏脸来这坐坐?我们家老爷很是欣赏兄弟的才华。”那男子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说道。
“才华?咱都隐藏这么深了,他们还能发掘得出来?”萧歌早就把他之前随口盗用他人诗句的无耻行径忘得一干二净了。
萧歌看了看那五人所坐之处,心想到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人多,万一过去你们动手动脚的咋办,随即说道:“你们那太挤了,还是个吃个的吧。”
看到萧歌有所疑虑,中年男子轻声笑了笑,旋即站了起来,朝萧歌这边走来。
看到中年男子起身,其余三人正想也一同跟随,但中年男子随后便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勿要跟来,但是那名懒散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假装看不到般也一同走了过来。
待坐下后,看见萧歌有些茫然的盯着自己,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哥,刚才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可谓一语道尽老夫心中的,现时这般清醒的读书人,着实不多啊,今日能让老夫碰上,也算不白来一趟。”
“嗯?才子?这位大……这位老爷,你太抬举了,我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刚才也就是随口胡诌,别误会了。”萧歌从来都没想过要走才子的路线,看到那中年男子这么说,立即撇清,表明立场。
“呵呵……恃才不傲,不骄不躁,难得……难得。”中年男子一脸欣赏的神色,点着头微笑说道。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萧歌忽然又想到了自己那个缺德师傅,顿时浑身不自在。
看到萧歌默不作声,中年男子一捋长须,平静的说道:“不知小哥对咱们天朝今日所处之境有何见解?”
“见解?基本没有,要不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萧歌自顾拿来筷子,准备开始扫荡桌上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