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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十、紫暮天阙

众人行了几天,果然猎犬速度非常,早早就把众人带到紫暮北麓。洛清指着一座最高的山峰道:“那是紫暮群山的最高峰——凌云峰,天阙宫便在凌云峰山顶!”

江左看了看周围道:“地形复杂,恐怕雪橇过不去吧?”

洛清“哼”道:“下面的路只能徒步走了,要是没有我带路,你们只怕走上几年也走不到凌云峰顶!”

众人便下了雪橇,那些个大猎犬便有灵性地往回去了。洛清领着众人朝一片树林走去,这树林里摆了五行奇阵,看似简单的一条路,往往容易走成死路或兜圈子。众人跟着洛清在林子里东斜西拐,好不容易才出来。出了林子又走过一条冰河,向一个大山洞里走去,山洞一直通到山的腹部,走了很远,便到一片大溶洞。洞外虽然是九寒天,洞内却景观奇特,钟乳石笋遍布,乳石花争艳,好不美丽。许多石钟乳都三四十来丈,像树干一样像上生长,与上面垂下来的石乳相接。洞里寂静得有点可怕,只能听到高高的洞顶滴下水滴来的声音。走着走着,洞内便逐渐开阔,然后便有许许多多的分叉路。

洞内安静,很容易便听到说话声:“莫师弟,我都说了走左边的那条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走回到原地了!”莫四说道:“邱师兄,都按你的意思走了两天了,哪条不是死路,怎么你还怪我呢!”邱三又道:“那好,我们分开走!”莫四恼道:“在那树林里,要不是我通五行阵法,我们能那么快走出来吗!这洞内地形复杂,只怕我们分开了就再也走不到一块了,既然邱师兄你要分开走,我也不拦你。”邱三恨恨道:“你要是能走出去,我们早就走出去了,还会在这儿吗!只怕五弟和小师妹没救着,我们倒先困死在这山洞中了!”说话声音渐小,二人是又往别处去了。

江左叹道:“若是有人闯入,林子里的五行奇阵虽可挡住部分人,可精通奇门阵法的人还是可以走出来,但这天然的分叉路,却叫人没有办法了!”

寒暄道:“怎么只听见说话声,不见两位师伯啊?这说话声渐小,别叫他们又走丢了!”

洛清道:“你们在这儿别走开,我去找他们来!”

江左等人便在原地等着,果然过不多久,便听到脚步声响起。只见邱三挟着洛清从一个洞口走来,后面跟着莫四。

雪绒儿见洛清被挟制,说道:“邱伯伯,放了洛清姊姊吧!”

邱三眼一横,道:“果然寒娰玥的女儿跟千衣门是一伙的!她们血洗月牙儿村,你还护着她们!”寒暄雪绒儿也无暇跟邱三莫四讲在静雪庵发生的事情。

江左道:“邱前辈,这桩事是不是千衣门干的还不清楚,况且你杀了她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当务之急,是去救骆前辈夫妇!”

莫四也道:“师兄,江公子说得有理,还是先放了这位小姑娘吧!”邱三一意孤行道:“不行,我先杀了她,再去救五弟小师妹不迟!”

邱三说罢就要向洛清下毒手,洛清避之不及,幸好江左出剑及时挡住夺命棍,邱三又打,江左又挡。只听洛清恼道:“别拦他,让这老叫花把我杀了,看谁给你们带路!”邱三一想也是,没人带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到天阙宫,便放下棍来,命令道:“丫头,留你性命,好好带路!不然,我棍下可不留情!”

洛清性情高傲,哪里受得这气来,便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倔道:“我今天就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邱三气得直跳:“你!你!”洛清激道:“有本事就把我杀了!”

雪绒儿一见洛清不走,心里急了,哀求道:“洛清姊姊,时间不多了,你就别生气了!再晚,我们就赶不到天阙宫了!”洛清见雪绒儿楚楚可怜,心便软了,道:“好了,好了!都跟我来吧!”

洛清领着众人迂回地走了好久,走到一片稍微开阔有水潭的地方,洞里气候温暖,水并不曾结了冰,洛清从一方岩墙上,搬下一块冰来,那冰是竖着的,放下来,众人才看清是一条船的形状,冰船窄小,仅能容两三个人,众人分几拨才乘着冰船渡过水潭,来到另一片石钟乳地带。又走过许多分叉路,才终于走出山洞。

出了山洞,便是凌云峰脚下,往山上望去,玉树雪山,好一片冰雪琉璃的世界。

突然有人喝道:“是什么人?胆敢闯入千衣门!”洛清对众人道:“是巡山的师姐,我去说说。”

洛清走过去道:“师姐,我是祭月司淸泱长老的徒弟洛清。”那女弟子见洛清打扮,回想一番,千衣门虽弟子几有千人,可这巡山的弟子却基本每个人都认得。那女弟子道:“哦,原来是洛清师妹,掌门前的大红人啊,认得认得!”那女弟子又看向江左他们几人,低声问洛清道,“洛清师妹,这几个是什么人?师妹何以带外人来到天阙宫?”

洛清庄重道:“这其中有邱三侠、莫四侠、寒师叔的女儿等,还望师姐开通,准他们进去才好!”

那女弟子听说是这一干人等,惊问道:“当真?”

洛清道:“怎会有假?”

那女弟子道:“既是洛清师妹带来的,定不会有假。这就请进吧!”

洛清笑答道;“多谢师姐了!”

那女弟子便让开道来,众人拱手谢过,便顺着山路上山来。只见沿路山路崎岖,白雪覆盖,偶尔露出一角,发现这些台阶竟是青石铺成。

众人到达山门,只见虽是山顶,却也地势开阔,庭宇辉煌,好不大气。光那山门就有十丈来高,精心雕琢,好不气派,往后看去,更有琳宫绰约,桂殿巍峨,山水叠嶂,胜却人间,堪比仙境,真乃天阙之地也。

莫四见过不少宏伟壮丽的华宇,看到这天阙宫不禁也赞道:“天阙宫竟这般雄伟壮丽!”

洛清自豪道:“你们不知,这些殿宇,这些楼台,这整个天阙宫,都是楚穆王为寒师叔而建的!”

江左点点道:“难怪我看这些殿宇竟有楚越风范,那台阶都是用苏州青石铺设而成。”

雪绒儿疑虑道:“但是当时楚国和秦国才刚打完仗,楚王哪有这么多钱来修这宫殿的?”

洛清面露羡慕之色,道:“是啊,连年战乱,两军都一穷二白。而这天阙宫所费不赀,在那样的时候,楚王还能为寒师叔修这么一座宫殿,所以大家都说楚王一定很爱寒师叔!”

寒暄“哼”道:“修这么一座宫殿能说明什么?我才不稀罕,要是真心爱她,又怎会抛弃她?”

江左劝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见掌门吧!”

众人从山门直入,走了约二百米便到了大殿门口,大殿上挂着匾,匾上写着“紫薇殿”三个大字。洛清上前对左右两名弟子说:“弟子洛清,带掌门侄女葒戴,寒师叔之女等人求见掌门,烦二位师姐通报一下!”左边弟子道:“山脚的师姐已用纸鸢传信与掌门知道,掌门现在便大殿内,快快进去吧!”洛清正欲开口,大殿内便有声音传来:“是洛清回来了,进来!”

众人便走上白玉阶梯,进入大殿内。大殿内宽敞明亮,左右分别站着三、四个人,其中就有那天夜袭寒府的清瑜和洛堇。中间宝座上坐着一位妙龄女郎,约二十五六摸样,头戴银顶花、银角等诸多银饰,项套璎珞,上身着色彩灿烂的花胸兜,腰间系一刺绣的花腰带,佩瑶叮当,下身穿五彩百褶裙,赤足沾地,竟是一副苗人女子的打扮,与这大殿上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葒戴看看四周,低声问洛清道:“你们掌门呢?”

洛清更低声回道:“座上坐着的便是。”

寒暄虽然早想到,但心里还是惊了一下:“她就是千衣门掌门戴聆花?”后又一想:“戴聆花本是百花堂堂主,又是苗人,那南蛮毒术蛊术厉害,那驻颜有术也不足为奇了!”

说话间众人已走至大殿中央,洛清对殿中各人依次拱手恭敬道:“掌门,师父,师伯,各位师姐。”

戴聆花对其中一位较年长的妇人说道:“淸泱师姐,你的宝贝徒弟回来啦!”声音娇柔宛转,荡人心魄。淸泱喜怒不溢于言表,一脸严肃,只说了一句:“洛清,你回来了。”洛清道:“洛清不才,让师父和掌门担心了。”戴聆花笑道:“回来就好!”洛清便走到戴聆花洛清等人一边去了。

戴聆花用手指缠弄着头发,斜看向邱三莫四,说道:“原来是邱三侠莫四侠呀,真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啊!”

莫四笑道:“戴掌门客气!廿余年不见,戴掌门风姿犹胜当年啊!”听得莫四夸她年轻,戴聆花不禁心花怒放,妩媚地一笑,道:“十多年不见,莫四侠说话还是这么中听。”

邱三看不惯莫四这般说话,大声质问道:“我师弟师妹呢?”

戴聆花脸色一转,幽幽道:“玥神珠带来没?”

见戴聆花不否认千衣门抓了骆五侠夫妇,葒戴两边为难,忧心忡忡道:“真是你们杀了村子里的人?还抓走了老爷夫人?”戴聆花朝葒戴看了一眼,眼神稍一停顿,又看向其他人,对葒戴的提问置若罔闻。

寒暄、雪绒儿心里担心骆五卓琛玥的下落,直冲戴聆花问道:“你们把我爹娘怎么样了?”

聆花看向寒暄雪绒儿,寒暄他们进来时,她就已经把众人都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大致猜出了众人的身份,这时她见寒暄雪绒儿同时呼骆五卓琛玥为爹娘,心里不禁微微疑惑。只见她微笑着对寒暄说道:“印堂发黑,中气不足,我看这位姑娘中蛊毒已久,只怕还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且这蛊毒并不是一般的蛊毒,而是苗疆水蛊——与寒娰玥身中的蛊毒是同一种!”说到这儿,戴聆花忽地脸色一变,厉声问道:“寒娰玥是你什么人?”

寒暄心想:“这个戴聆花果然不同凡响,竟一眼看出我中有蛊毒,真是厉害非常!”寒暄无所畏惧,坦荡道:“寒娰玥是我娘亲!”

洛堇对寒暄一番细看,这才看出寒暄就是女扮男装的寒公子,遂插话道:“胡说!我和清瑜师伯去你家的时候,明明你是卓琛玥的女儿,而她——”洛堇一指雪绒儿,道,“她才是寒师叔的女儿!”

寒暄道:“那是我娘的调包计。要不是戴掌门你要报仇,雪绒儿也不会与我们分开!”

邱三莫四也是这时才知道寒暄和雪绒儿的真正身份,莫四悟道:“难怪雪绒儿说那手镯是她娘亲的,我看着又明明是小师妹的!”邱三道:“小师妹何苦这么做呢!”

聆花自嘲地一笑,马上又怒道:“好个卓琛玥,我竟被她蒙骗了十多年!寒暄,我看卓琛玥对你是好得狠啊,为了你,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寒暄心里对雪绒儿一阵愧疚。雪绒儿见寒暄自责,抢问聆花道:“我爹娘呢?”

聆花转弄着发梢,慢悠悠道:“玥神珠呢?”

邱三可没这么有耐心,喝道:“先把我师弟师妹放了!”

聆花继续转弄着头发,漫不经心道:“先把玥神珠交出来!”

邱三大喝道:“先放人!”

聆花毫不退让:“先交出玥神珠!”

邱三抽出夺命棍,盛怒道:“妖女!你既然不肯放人,就让我老叫花先会会你!”一直以来,芷兰聆花姊妹是苗疆夷族,行为举止风俗习惯有异于中原人,常被胜雪门中人看作歪邪,呼以“妖女”,倒是聆花毫不介怀。

邱三一棍击来,聆花犹自坐定不动。眼看那棍就要触到聆花额头,突地有一紫色绫带飞出,缠住夺命棍,绫带一带动,邱三猝不及防,夺命棍差点脱出手去。使紫绫的正是洛堇。上次邱三就与洛堇交过手,邱三暗想:“几日不见,这丫头功力竟大增,非昔日能比。”

莫四一见邱三吃亏,也亮出金算盘,道:“邱师兄,我前来助阵。”顿时只见大殿上金光耀眼,紫绫铺天盖地。

邱三恐吓聆花道:“你再不把我师弟师妹交出来,我先把这紫薇殿铲平了!”聆花仍半笑不笑道:“要铲平我紫薇殿,只怕你没那本事!”邱三是被彻底激怒了,举棍就要向聆花袭去,淸泱拦道:“看剑!”四人在大殿里短兵相接。

雪绒儿看见场上一片混乱,急道:“戴掌门,我们没有玥神珠,你们放了我爹娘吧?”

聆花见雪绒儿说得诚恳,不禁有点动摇,但仍似信不信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洛清据实道:“掌门,我与他们同来,知道他们确确实实不曾有玥神珠。”

雪绒儿哀求道:“我们真的没有玥神珠,戴掌门,你就放了我爹娘吧!”

聆花“哼”道:“你们既没玥神珠,我也就不用放人了!”

寒暄怒容满面道:“我们根本没见过什么玥神珠,叫我们拿什么给你!你们杀了月牙儿村全村人,简直泯灭人性,禽兽不如!今天放不放人,由不得你!”说罢,就拿出逐日弓和穿云箭。

江左拦住寒暄,对聆花道:“戴掌门,你们抓了骆五侠夫妇也没有用,我们的确没有玥神珠。无谓争执一场,所以还是放了他们吧!”

聆花哂笑道:“我又没抓骆五和卓琛玥,怎么放人?”

葒戴从进到大殿来,听聆花不否认血洗月牙儿村、掳走骆五夫妇等事,不由得一直揪心:一边是她小姨,是她这世上唯一有血亲的人;一边是骆五卓琛玥,有十载养育之恩。此时听到聆花说并不曾掳走骆五夫妇,不禁追问道:“你既然没有掳走老爷夫人,那血洗月牙儿村的事也不是千衣门干的了?”

聆花微微奇怪道:“当然不是!你是谁?”

葒戴哽咽道:“我……我是戴芷兰的女儿?”聆花惊道:“什么?”洛清忙在旁解释道:“掌门,寒师叔当年并没有杀害葒戴,而是交给灵狐抚养,后被卓琛玥所救,抚养至今。”

聆花表情复杂,道:“寒娰玥也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葒戴声声道:“小姨?”

聆花上前辨认,见葒戴眉目间是有几分长得像自己姊姊,看着葒戴仿佛又看见了姊姊,一下子喜极而泣,道:“葒戴,真——真的是你?!你没死可太好了!自从你和姊姊遇害后,我好不恨寒娰玥!现在,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葒戴喜道:“小姨,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终于见着你了!”又忧道:“小姨,既然寒娰玥没有杀我,骆五侠夫妇又对我有养育之恩,那我们就不要报仇了,好不好?”

聆花斩钉截铁道:“不行!当年,寒娰玥先是垂涎掌门之位,不顾同门情谊,杀了我姊姊;后又贪图富贵,不顾门规,嫁给楚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在一旁的清瑜听不下去,插口道:“掌门师妹,寒娰玥杀芷兰师妹母女,当时乃是奉先任掌门之命;与楚国结亲,是救龙城百姓于水深火热啊……”

聆花愤道:“呸!凭什么我姊姊成亲就是违反门规,寒娰玥嫁人就是大仁大义,我不服!”淸泱脸色好不难看。

寒暄“呸”道:“月牙儿村全村人被杀,雪绒儿都不曾想过要报仇,只是一心想将爹娘救出来;何况当年我娘是虽奉师命,却还放了葒戴一条生路,你却因一己私欲纵火烧死我弟弟,害得雪绒儿十多年不能与我们团圆,还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真是叫人好不恨也!”

聆花被激怒,道:“几个小毛孩,看了那墙上的血字,就断定月牙儿村的事是千衣门所为,骆五卓琛玥一定在千衣门?当年那场大火灾更是无凭无据,为何认定是我千衣门干的?”

葒戴问道:“小姨,骆五侠真不在千衣门?”聆花看向葒戴,叹气道:“葒戴,连你也不信?”江左一直就怀疑这一桩桩事不是千衣门干的,但一开始聆花不否认抓了骆五侠夫妇,却叫她迷糊了,现在一切明了,忙拦邱三莫四道:“邱三侠,莫四侠,先莫动手!恐是小人奸计!”聆花与邱三莫四同时问道:“什么小人奸计?”

江左正要说,突然,雪绒儿大声说道:“你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向雪绒儿手中看去,雪绒儿捧着钓鱼叟给的那个锦盒,打开了,里面是一枚明珠,色泽朦胧,散发着清辉。

聆花惊道:“这是玥神珠!”

其他人同时诧异道:“什么?”众人没反应过来,聆花伸手就要抢夺锦盒,江左眼疾手快,忙使出擒拿手欲拿住聆花手腕,聆花临时变招,躲过擒拿手,仍伸手向锦盒夺取。这一伸一缩的瞬间,雪绒儿已反应过来,使出踏雪无痕步法躲过聆花。

玥神珠一出现,形势急变,气氛立即变得紧张。聆花肃道:“既然你们也说过玥神珠于你们无用,为何不归还我千衣门?”

雪绒儿护着锦盒,道:“玥神珠我们还要留着救爹娘,不能还你!”

聆花威严道:“玥神珠既然已到我天阙宫,哪还有由得你们带去的理!洛清,去鸣钟警示山上山下弟子守严了,休叫他们走了一人!”洛清领命出去了。江左反应得快,忙跟在洛清身后去阻止她,寒暄雪绒儿莫四等人也护着玥神珠一路出了紫薇殿,葒戴也是想都没想就跟着寒暄她们出去了。

玥神珠是千衣门圣物,一向归祭月司所属,更是祭月司至宝,淸泱大叫一声:“哪里走!”便一剑直向雪绒儿手中锦盒袭来,雪绒儿犹自不撒手,眼看那剑要刺到锦盒,突然侧面来一算珠将剑尖斜了去。

这边,江左正要去拦洛清,却被清瑜缠上,二人一时不分上下。聆花洛堇和另外数名弟子也来助阵。场上一阵混战,最苦雪绒儿,一个人抱着锦盒,被聆花步步逼近。邱三、莫四、寒暄和葒戴一时都被淸泱洛堇和数名弟子缠得紧,不能分身。

江左见情势紧急,想快摆脱清瑜,去助雪绒儿。江左愈急,愈觉得清瑜的掌法难缠,突然想起钓鱼叟那夜的指点,细细琢磨,一下子攻破。清瑜胸口中了一掌,吐血倒地,江左才得以分身去救雪绒儿。

要不是雪绒儿先前看过洛清的轻功步法和闭月剑法,哪能与聆花周旋如此之久,恐等不及江左来救,玥神珠就已被聆花夺走。

然虽是同一般步法,同一种剑法,由聆花和洛清两个人使出来,感觉有天壤之别,其轻灵飘逸的剑法,其如影随形的步法,若非亲眼所见,真难相信世上还有这般绝世武功,江左算是开了眼界。

江左欲对聆花左右牵制,聆花却每次恰好躲过江左又直取雪绒儿手中的玥神珠,看上去聆花像是每招必能得手,雪绒儿却也恰如其分地躲过。

二三十招过去,聆花还未能夺得玥神珠,以她堂堂千衣门掌门对两个无名后辈,虽未用上十成功力,却也连小锦盒碰都没碰到,不禁有些老羞成怒,道:“看来我不真动手,你们是不知不肯罢休的了!”

话一说完,江左雪绒儿便觉得聆花身法奇特,如幻如影,江左心里大叫不好。雪绒儿眼见守不住玥神珠,急得眼泪就要掉下来。

突然聆花躲过江左,手突然就抓到了小锦盒,雪绒儿用力抓牢,聆花使上内力来夺,雪绒儿夺不过,便干脆一撒手,道:“给你!”

聆花笑着把锦盒拿在手中,打开锦盒,那笑就僵在她的脸上,再也笑不下去,原来雪绒儿不知何时已把玥神珠藏起来,那锦盒中已空空如也。聆花大怒道:“玥神珠哪去了?”

雪绒儿决绝道:“我们是不会把玥神珠给你的!”

聆花勃然大怒,道:“我好心不伤你们,一再相让,你们毫不领情。你们既然如此不知好歹,可怪不得我不客气了!”江左感觉到大殿里杀气陡增,聆花已动了杀机,只怕今天要葬身于这天阙宫了。

只一晃眼,聆花一掌已击向雪绒儿胸前,这一掌掌力非凡,眼看雪绒儿非死即伤,江左大叫一声“住手”,要替雪绒儿去挡住那一掌已来不及。

“啊!”寒暄发出一声惨叫,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原来是寒暄替雪绒儿受了这一掌,聆花这一掌打在寒暄背上,雪绒儿隔了寒暄还震得胸口发麻。“暄儿姊姊!暄儿姊姊!你怎么样啊?”雪绒儿担心至极。

聆花也是大吃一惊,随即愤然挥袖,嘴角一扬,轻蔑道:“不自量力!”

江左雪绒儿见寒暄被伤,急火攻心,不顾一切向聆花奔去。聆花见两人如此拼命,好不心烦也,聆花使一式“与日争辉”,雪绒儿也使出一招“与日争辉”,聆花出哪招,雪绒儿就出哪招,一样的打法,先前聆花就发现雪绒儿会使闭月剑法基本剑法,现在连高层的剑法也耍出来了,不禁问道:“你从哪偷学的闭月剑法?”雪绒儿道:“我没有偷学,只不过跟着你出招而已!”聆花又道:“胡说,这心法也是看得来的!”雪绒儿道:“心法是静雪庵明净大师叫我的。”聆花发现每使一招新剑法,雪绒儿被稍被掣肘,等第二次使出同样的招式,雪绒儿就竟能破解了,不得已聆花只能把闭月剑法十三式都使出来,到后来,聆花那一招新的剑法还没使玩,雪绒儿竟能先她而完成这招式,聆花不由得大吃一惊。

虽如此,聆花在二人中间仍是游刃有余,聆花一剑刺向雪绒儿。眼看一剑递到,葒戴却突然冒出来,挡在剑尖和雪绒儿中间,葒戴忙收剑。雪绒儿乘机刺中聆花右臂,聆花手中剑顿时飞了出去。聆花急向后飞退去,恰飞落到那宝座上坐下。聆花兀自捂着伤口,雪绒儿江左才住手。

突然,一个弟子颤颤巍巍跑进山门来,口中大叫道:“不好了,掌门,有人闯进来了!”

聆花问道:“是谁闯进来了?如此慌张!”

洛清道:“是……是龙骑军!还有胜雪门!”

洛清话音刚落,山门外就有声音传来:“戴掌门,钟胜前来拜访!”

聆花大声道:“天阙宫不欢迎你,你走!”

钟胜边说着边走进来:“戴掌门受了伤啊!看来,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聆花道:“好啊,邱三莫四,你们竟联合了龙骑军来攻我天阙宫!”邱三莫四道:“钟大将军,我们并没有与你们联合,你们如何到天阙宫的?”

钟胜笑道:“这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我广派人守在紫暮北麓,就等着跟踪你们来攻打天阙宫!这天阙宫好不难找,还真是多亏了你们!”

江左道:“我早说了有小人从中作梗!”聆花骂道:“好卑鄙!我早该想到这一层的!”

钟胜身后又进来数十名龙骑军士兵和胜雪门弟子,还有几匹恶狼。雪绒儿想起正是江左和寒暄在林子里比武时遇上的狼群,雪绒儿冰雪聪明,一下子猜道:“原来这群恶狼也是你养的,你养狼是为了寻找玥神珠!你利用这群饿狼去干坏事,通缉我的也是你了?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通缉我?”

钟胜奸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这十几年都可让我好找!”雪绒儿大惑不解。钟胜向殿外大叫道:“天虎!”石天虎和两名弟子走进来,那两名弟子手上还挟持着骆五和卓琛玥。

雪绒儿和寒暄大叫道:“爹!娘!”

卓琛玥看向雪绒儿:“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又看向寒暄:“暄儿,你是怎么啦?”

钟胜笑对卓琛玥说:“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邱三怒对钟胜道:“钟胜,你挟持了五弟和小师妹,你究竟想要怎样?”

钟胜幽幽道:“我要的不多,只要这天阙宫和玥神珠!”

江左道:“那月牙儿村的事是你干的了?”

卓琛玥骂道:“不止月牙儿村,还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我的孩儿都是被他杀死的!”

莫四说话一向温和,此时不禁大怒道:“想不到胜雪门竟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你简直禽兽不如!”

钟胜大笑道:“如今,你们两败俱伤,又能奈我何?”

聆花哂笑道:“你畜养饿狼,处心积虑只想得到玥神珠。以为凭饿狼找到灵狐就可以找到玥神珠了吗,哼,你没想到蓝狐虽能感知玥神珠所在,守护玥神珠左右,却不知玥神珠若是在男子之手,蓝狐是不会接近的吧!”

钟胜恍然大悟道:“噢,原来这样!我道怎么把紫暮山的狐群寻遍也没找着玥神珠。不过如今,玥神珠和天阙宫双双到手,叫我好不痛快!哈哈!”

聆花“哼”道:“我宁愿一把火烧了这天阙宫,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钟胜淫笑道:“聆花姑娘的摸样和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聆花姑娘,你放心,这天阙宫你要住惯了,舍不得搬走,我钟胜也不会赶你走的!”

聆花骂道:“呸!别痴心妄想了!我就是单手也能取你狗命!”

钟胜笑道:“等我取了玥神珠,就陪聆花姑娘过过招。”钟胜转向江左雪绒儿道:“只要你们把玥神珠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江左道:“我不相信你!”

钟胜道:“你们要怎么样才相信?”

雪绒儿道:“我们同下山去,我看到你先把爹娘暄儿都放了,走远了,我再把玥神珠给你!”

钟胜道:“山路崎岖,下一趟山得三两个时辰,还是在这儿给我玥神珠吧。”

雪绒儿坚决道:“不行!”

钟胜突然目露凶光,道:“反正没打算放过你们,懒得跟你们废话,看你们都成了死尸,还能藏住玥神珠不?”说完石天虎就递上一把弯刀。

江左道:“大丈夫死有所值,岂能怕你!”江左雪绒儿与钟胜交上手来,众人顿时直觉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江左和雪绒儿联起手来,钟胜哪里是他们对手。百招过后,钟胜就被逼得无还手之力。江左喝道:“快叫他们退下!不然你项上人头不保!”

钟胜还犹自称狂道:“笑话!这山上山下有数千龙骑军和胜雪门弟子,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凌云雪景便会被染得透红!岂会怕你!”突然,钟胜一下子向后打个趔趄,差点栽倒,脸色发紫。钟胜心下奇怪:“怎么回事?”

江左见此,诡笑道:“只怕他们不会听命于你吧!”钟胜大笑道:“荒谬!他们不听命于我,难道会听你命于不成?”

江左道:“他们的性命可都在我手上,你说他们会听谁的?”钟胜不解:“你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龙骑军和胜雪门众人都开始手脚发麻,身体渐渐不能动弹,脸色发紫。江左大声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已经中了剧毒死魂香,一日之内若不服用解药,便会丧命!”

人群中便开始有惶恐之相,众人都议论纷纷,石天虎不信道:“你放屁,老子才不信!”

江左道:“你们可以看看你们的掌心,是不是已经出现黑色?当黑色蔓延到心脏,便是你们毙命之时,信不信由你们!”

石天虎便开始运功,想把毒逼出来。江左恐吓道:“就连走路都会加快毒性散发,你还催动内力,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左说完,便有几只和千衣门弟子撕咬在一起的恶狼倒下死了。龙骑军和胜雪门众人一时都不敢动弹。

钟胜道:“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在戴聆花的面前下毒呢,这是觉不可能的!”

雪绒儿也奇怪道:“江左哥哥,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啊,我都不知道呢?”江左笑道:“我早就料到有人想看我们和千衣门斗得死去活来,好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就将计就计,在岩洞的冰船上下了剧毒死魂香。我和寒暄是最后坐船过去的,所以你们都不知道。”

钟胜见大势已去,不由得心灰意懒:“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了,所有事都是我干的,你们杀了我吧!”

江左看向雪绒儿,雪绒儿提剑上前。雪绒儿从未杀过人,此时举剑竟有点下不了手,眼一闭心一狠正举剑欲挥,突然只见钟胜倒擒住雪绒儿,狂笑道:“把玥神珠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只见钟胜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眉心便正中一箭,轰然倒下,脸上还是那一副狰狞癫狂的表情。

射出这一箭的正是寒暄!她本已身受重伤,射完这箭,便心力耗尽,再也支持不住,后退两步,就要倒下。

江左惊呼一声:“寒暄!”便狂奔过去,将她接住。其他人也赶紧过去,卓琛玥眼看寒暄是不成了,便哭道:“暄儿,是我害了你啊!”这变故发生得太快,雪绒儿一下子还不能接受:“暄儿姊姊,怎么会这样?”

聆花看着众人一片哭丧,嘴角一翘,略带轻蔑道:“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

江左道:“你能救她?”聆花道:“我可没说。”卓琛玥道:“若是你不能救她,世上便再也无人可以救她了!”

聆花道:“我救了她,有什么好处?”雪绒儿哭道:“只要你能救暄儿姊姊,我们什么都答应你!”

聆花道:“那好吧!我可以救她,不过——你要加入我千衣门!”

卓琛玥道:“你——”

聆花一撇嘴道:“不愿意就算了!只不过可惜了一个练武的好料——”

雪绒儿抢道:“我愿意!只要可以救暄儿姊姊,我什么都愿意!”

江左道:“雪绒儿根骨奇佳,又天资聪明,过目不忘,是练武的好材料。千衣门武术博大精深,雪绒儿留下来,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是在别的地方,只怕还埋没了她的天赋。”

寒暄道:“只是,我欠她的只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雪绒儿突然走进来道:“暄儿姊姊,并没有谁欠谁啊!我留下来是我自愿的,况且爹和娘也会留在天阙宫陪我,只要能和爹娘在一起,在哪儿都无所谓!”寒暄一阵沉默,好不感伤。

江左突然把头一拍,似是大悟道:“寒暄,你答应我的三件事还有一件没做呢!”寒暄道:“你一直都不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江左深情看向寒暄,说道:“我要你和我一起回楚国。”寒暄被江左看得不好意思,说不出话来。

雪绒儿见状,调皮笑说道:“我记得在楼外楼的时候,暄儿姊姊说莫伯伯用八抬大轿都请不到暄儿姊姊;我们一起去打听千衣门消息的时候,暄儿姊姊也说过,再找不到千衣门,用八抬大轿都请她都不出门了。江左哥哥,不如你用八抬大轿请暄儿姊姊,看她答不答应你,跟你回楚国?”

寒暄脸红道:“谁说要用八抬大轿了!”江左笑道:“那你是答应了。”寒暄道:“我可没说。”江左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寒暄说:“让我再想想!”江左追问道:“那你要想多久啊……”

看着江左和寒暄嬉笑怒骂,雪绒儿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也许,留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一别,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了?

寒暄问卓琛玥道:“玥姨,虽然我不知道当年的事,也不知道寒娰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我只想问三个问题?”卓琛玥道:“你问吧!”

寒暄道:“当年,爹是真的很爱娘吗?”卓琛玥点点头:“恩,很爱很爱。这世上如今再也找不到这么爱姊姊的人了!”

寒暄又问道:“那娘爱爹吗?”卓琛玥思索道:“我想,姊姊应该也是爱着楚王的吧。以姊姊的性格,要是不爱,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强迫她嫁给楚王。”

寒暄费解道:“那爹为什么要抛弃娘,或者说娘为什么要离开爹呢?”

卓琛玥叹道:“这世上,不是说两情相悦就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卓琛玥看着还是一脸迷茫的寒暄,继续道:“当年事实究竟如何,你去问你爹吧,他最清楚!”寒暄想,回楚国后,一定要好好问问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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