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明月皎洁,浩瀚的星河倒挂在天上,默默地遵循着自己的轨迹运行。
苍梧,神界最雄伟的山,永恒国度的象征。神界修行圣地“映世学院”就坐落于此。
山顶上,凛冽的罡风吹得山树摇摆不定,仲夏天虽然很热,但夜晚还是相当的凉,尤其在山顶,昼夜温差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此刻,在山顶上站立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人白发长垂,一张脸刻满了岁月的风霜,身穿紫金星辰袍,一双有着老人独有的平稳的眼睛望向广袤的星空,猛烈地山风划过山顶,吹起老人的衣袍猎猎作响。然而老人的身形如大山一样岿然不动,任凭山风撩起他的头发,却始终看着夜空。
那个年轻人垂手站在老人身后,剑眉斜飞,朗星若目,黑蓝的长发如水般在风中飘动,一袭蓝裳随风而动,那矫健的身躯在里面若隐若现,修长的身形笔直的站立着,好似一把锐利的剑矗立在天地间。
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的站着,任凭山风吹过。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一声幽幽的叹息终于打破了平静。
“剑风,现在什么时辰了?”老者问道。
那叫剑风的年轻男子拱手道:“祖神,已经子时了。”
“子时啊,又是新的一天到来了。”老人发出一阵感慨。
良久,才转头向他问道:“剑风啊,还记得上次去人界是什么时候吗?”
剑风恭敬的回道:“是一百年前。”
“呵呵,一百年啦。又一次沧海桑田的变化啊。”老人无奈的笑笑,一股沧桑之气浮现在他脸上,使得周围的气氛顿时充满了一种悲凉之意。
“这次蜃宫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蓝衣男子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岔开话题道。
“嗯。”祖神沉吟道:“长老会最近调查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有人在神界各处大批收购虚晶石。”
“虚晶石?”
蓝衣男子听到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脸色平静的道:“虚晶石是一种含有空间规则的石头,是扩展空间的一种普通材料,许多开店铺的商人常用它来扩展店铺空间,以此把最小的空间充分利用达到最大化。世间也有许多凡人采用这种晶石来扩展自己的房屋。虽然这种石头价格便宜,但平民一般都用不了多少,有人大批收购,想必是要开大量的店铺所用。”
“你呀。”祖神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而后脸色一黯:“哎,发生了那种事谁也不想的,都过去了这么久的事你还是抱有成见。”
蓝衣男子闻此,脸上浮现出苦笑之色。
祖神不理他,自顾的道:“当年玄老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利用虚晶石强行冲破神界封印,出走人界,在当时引得整个神界都掀起一场浩大的混乱,使得当时人们都知道了它的另一用途,所以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破界石’。虽然蜃宫极力掩盖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也被某些势力获取了制造破界石的方法,弄得现在虚晶石被哄抬到了天价,说是千金难买也不为过。”
蓝衣男子被老者点破心事,岔开话题道:“那蜃宫查到是哪方势力想要破界去人界了吗?”
祖神回过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个名字:“空幽城。”
“我怎么做?”蓝衣男子脸色凝重的道。
“去人界一趟,查出他们派了谁去,去做什么?”
“什么时候去?”
“现在。”祖神说完转身继续凝望着星空。
蓝衣男子向他背影拱手行了一礼,随即纵身一跳,消失在夜色中。
“代我向你师父问好。”一阵风吹过,祖神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鸡头山,在一棵大树下,此刻正躺着一个小孩。
“唔。头好晕啊,啊!妖怪。”小孩幽幽醒来,抚着额头自语道,但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好大一张嘴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嘴里不时露出白森森的大牙齿在眼前晃动,吓得他大叫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在大树后面,一时把什劳子头晕抛到了九霄云外。
“哞”一声牛叫传来。
许久,小孩才探出一个头来查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头牛被拴在大树下,嘴里正嚼着一把草。
顺着看下去,在树下原来有一堆青草铺在那里,刚才就是自己躺在上面,原来是牛要吃那堆草,而自己看见的就是它的嘴巴。
“哈哈、、、这么胆小还去学偷东西。”一个声音大笑的从树上传来,小孩仰头看去,只见在大树的树杈上此刻坐着一个小孩,正对着他嘲笑,看年纪和自己相仿,麻衣麻鞋,腰间插着一根放牛鞭,显然他就是这头牛的主人。
小孩见状,把刚才的惊吓全都转化成怒火,对着他大叫道:“喂,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上捉弄我,有本事你下来。”
‘嗖’放牛娃纵身从树杈上跳下来,叉着腰神气活现的站在他的面前。
在树上还没有什么,等他跳下来小孩才发现对方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身板也比自己结实,一头蓬乱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一脸顽皮的神色,盯着自己道:“怎么,自己级别不行,偷东西被人追的昏倒在这里,还不许人说啊。”
小孩一听连忙问道:“是你救的我?”
“别,我鬼鬼祟祟的哪有这能耐啊。”放牛娃狡黠的道。
“对不起嘛,刚才我真被吓道了,说话有点、、、嘿嘿。”小孩尴尬的笑道。
放牛娃见他一脸窘相,做大方的道:“算啦,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啦。”
“哈哈、、、谢谢你救了我。”小孩高兴地道。
话音刚落,只听肚子一阵“咕咕”叫传来,乐得放牛娃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食物给他道:“饿了吧。吃吧。”赫然是小孩拼了命换来的柿子。
“额。”小孩愣了一下,随即高兴的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放牛娃见他吃的高兴,也拿出一个坐在地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自我介绍的道:“我叫陆翎,就住在山下村子里,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自顾的吃着柿子,随口回道:“我没有名字。”
“啊?”陆翎一听大声叫道。
“怎么了?”小孩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那你从哪里来你知道吗?”
“不知道。”
“咦,难道中暑会让人失忆?”陆翎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中暑?”小孩盯着他。
“嗯,你自己太饿,又在太阳暴晒下逃命到这里中暑昏过去了,要不是我正好路过这里,你早就死了。”陆翎解释道。
“哦。”小孩淡淡的道。
“哦!你听到自己死了就这反应?”陆翎惊讶的道。
“那要怎么样?”“你自己会死呀,就不惊讶一下?”
“人总有要死的一天嘛。干嘛要惊讶,哈哈、、、”陆翎当场石化。
“唔。”陆翎盯着小孩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人都是有名字的,你既然忘了,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你会取名字?”小孩惊讶的看着他。
“那是。”陆翎得意的道。说着站起来学着村里老人们平时想事情的样子,双手背在背上,在小孩跟前来回转悠。小孩不明所以,边吃柿子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陆翎转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伸出右手在下巴上装作缕胡须状,向小孩道:“你是个孤儿,我听村里爷爷他们常说我们生活的这个年代天灾人祸不断,最容易出孤儿,他们说孤儿就是被老天爷抛弃了的人,要不你就叫天弃吧。”
“天气,是什么?”小孩见他转了这么久才想出这两个字,疑惑的道。
“嗯,天是老天爷的天,弃是丢弃的弃。”陆翎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边说边在地上写出两个歪斜着挤在一起的字体,依稀可以辨别出来是“天弃”二字。
小孩见状惊奇的道:“你居然会写字!”
“呵呵,怎么样,我写的字还不赖吧,我这是自学的。”陆翎指着地上那两个歪歪斜斜的挤在一堆的字自豪的道。
“嗯。”小孩重重的点着头,见他不仅会给自己取名字还会写字,小孩对他崇拜之极。于是陆翎就把树枝折成两截,手把手的教天弃在地上写这两个字。
过了几个时辰,天弃终于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心里十分高兴,在山坡上又叫又跳,大声的念着自己的新名字。
而陆翎也因为自已终于能像大人一样为别人取名而感到欢喜,两人就这样在山坡上又叫又跳,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夕阳西下。
两人跳的累了,并排着躺在地上,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不停地变换,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景色。
而后两人起身找到在另一边吃草的牛,手牵着手并排着下山去了。那一刻,残阳如血,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夕阳终于散尽了她最后一丝光芒,隐入了天边的大地。
在回村里的小路上,陆翎和天弃两人牵着牛并排着向村里走去。四下一片宁静,气氛显得有些异样,但是不影响两个刚刚认识的孩子的嬉笑打闹声。
看着在牛背上玩的不亦乐乎的天弃,陆翎随口道:“对了天弃,你今年几岁了?”
“我忘了。”天弃在牛背上回道。
“啊,这个你也忘了?”
“哈哈,不好意思。”
“算了。看我也好像比你大,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
“哦,哥哥”
“哈哈,好弟弟”“呵呵、、、”一阵晚风从树梢间划过,带起几片黄叶不情愿的飘落。
‘呱’一声晚归的老鸦声响起,在这片无声的世界显得格外刺耳,同时也把两个还在玩闹的少年惊醒。
过了许久,两个晚归的孩子才发现今天村里有些异常,连最平常的盛夏虫鸣都没有一丁点声响,更别说人们干活归来,赶牛圈羊,呼唤孩子们吃饭的声音了。
晚风从村里刮过,在空气中带起一股浅浅的貌似血腥味和房屋烧焦的气味。
两个孩童大惊,丢下牛缰绳飞速的向村子里冲去,然而刚到村口,两个孩子就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平常欢声笑语的人们,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烧焦垮塌的房屋和满地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有人的,有牲口的,血水混在一起完全是一幅修罗炼狱般的景象。
在垮塌的废墟间,火焰时不时还在未烧焦的房梁上狰狞的跳着死亡之舞。
这时天弃看见那个在几个时辰前还追着自己的张二狗居然跪在村口,低着头,全身都是鲜血,衣裳凌乱,帽子歪斜的戴在头上,露出半边光头,那个他引以为豪的代表着身份的玉佩也不知去向。
“爹,娘”天弃被陆翎的叫喊回过神来,就看见陆翎,突然大叫着飞奔向村尾,那速度全然不像一个貌似十二三岁的孩子。
“哥哥、、、”天弃叫了一声,也跟着陆翎向着村尾跑去。
天弃一口气跑到村尾,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看见陆翎怔怔的站在一座燃烧着的草房前,默默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