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紧向镇上奔去,等到了镇上的酒楼,人家正要打烊,一个专管收山珍的厨子埋怨道:“怎么才送来呀,今晚上有桌点清炖松鸡的,还因为没料没法上菜”。
厨子拎过松鸡一过秤,三斤二两,低等带毛山珍在货足时是不找零头的,但现在缺货,按一斤十个铜板算,便给了两人三十二枚铜板。
龙星分给沈建业十六个铜板,沈建业因为松鸡是龙哲打下来的,一定坚持给龙星十七个铜板,自己拿十五个铜板。
虽说跟六脚鹿的价钱没法比,但龙星还是很高兴,毕竟比卖柴强多了,看到路边卖糖人的摊子还在,便花了一个铜板,给妹妹买了两个糖人带回家。
回到家里,母亲听龙星说了一天的经历,便紧张地反复告诉龙星,千万不能向林子深处走,但母亲没有阻拦龙星继续狩猎,她知道目前家里的情况,必须得尽快挣钱,几天前龙珊又发了一次病,剩下的钱只够买一次药了。这种情况下,即使她拦着儿子,龙星也会偷偷地去。
母亲给龙哲留了一小盆田鸡炖芋头,还有五个很大的掺了野菜的苞谷团子,这些田鸡正在冬眠,却被母亲洗衣时在小溪旁发现了。
龙星实在是饿极了,实际上这段时间他就没有彻底吃饱过,他人虽不大,饭量却很大,甚至比成人吃得还多,这些天眼见家里钱不够用,他每顿便只吃六七分饱。
听说母亲已经吃完了,饭菜全是留给自己的。龙星便放开肚皮大快朵颐,一会的功夫,便风卷残云,菜干汤尽,只剩下一个苞谷菜团。
很久了,龙星第一次舒舒服服吃了一顿饱饭,加上跑了一天非常疲乏,上床很快就睡了,但他睡前喝了很多水,半夜便起来小解。
隔墙那边的厨房里,微弱的油灯还亮着,龙星轻轻走了过去,只见母亲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吃着刚才自己剩下的苞谷菜团,身旁只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水。
龙星感到鼻腔中有些酸楚,不禁升起一股自责感,他低声说道:“妈,你……”,母亲吃了一惊,忙回过头道:“你怎么起来了,我…..我做鞋有点饿了,再吃点”。
龙星当然不会相信母亲的话,他知道一定是母亲怕自己吃不饱,才故意说她已经吃过了。他想说点安慰母亲的话,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唯一真正有用的,就是多挣钱,这样母亲以后才不用再吃剩饭了。
第二天一早,沈建业就来找龙星,他感到和龙星一起去老林子,比自己一个人强多了。
两人先到了镇里,买了一袋白石灰和一个大铁桶,今天他们决定向林子里面深入一点,必须预先做好准备。
他们先用水将白石灰在瓦罐中调成灰浆,在进入林子三十多米远后,两人便开始每隔几步就在一人多高的大树上,划上一道白色的印记,这样两人在出来时,就可以找到明确的路标。
走进林子五六里远后,两人决定不再往里走了,便转向横着走,把树上的标记,划得更加醒目。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在林子中用白石灰标出了一个五六里地范围的丁字形走廊,然后两人就在这走廊中反复悄悄搜寻着,这个走廊以后可以长期使用,并且随着在林子中的不同方位,划出一个个这样的走廊,两人在林子边缘的活动范围就会越来越大。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建业的夹子夹住了一只雪兔,沈建业说值两个银币,这让两个人放下了心,至少可以保证不空手了。
中午两人开始吃饭,龙星的母亲给他带了几个苞谷菜团和咸菜,沈建业家里没有其他负担,带了两大张白面油饼,沈建业说混在一起吃,龙星也没客气。
正吃着,沈建业突然指着龙星的身后,他嘴里叼着饼,小眼睛惊恐地瞪得溜圆。
龙星刚想回头,却见沈建业连连摆手,他把饼吐出来,轻声道:“别动,别动”。
龙星打消了回头的念头,他侧耳倾听,只听“嗤嗤,嗤嗤”的声音从身后半米左右的地方传来,根据前世当侦察兵的经验,再结合沈建业的表现,龙星判断可能是一条蛇。
听蛇信的声音,这蛇应该不小,而且应该正在身后瞄着自己,只要牠的红外探测器官感觉到自己这个热源发生移动,牠就会迅速发动攻击,咬向自己的脖子或其他部位。
龙星见沈建业已经拔出了长刀,便用眼神向旁边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棍示意,沈建业向旁边一看便明白过来,慢慢移动过去,他将树棍捡起来,用刀将树棍前端削出一个分叉,然后拿着树棍,慢慢兜着圈,向龙星的身后绕去。
蛇是从龙星身后的树上盘旋而下的,也许是被油饼的香味引来的,但却迎头发现了龙星这个活物,这条蛇身体有近五米多长,身上是金色和红色相间的环纹,蛇尾朝上盘在树干上,巨大的三角蛇头像弓一样抬起,血红的蛇信伸缩吞吐,离坐着的龙星只有二尺远,只要龙星一动,牠便会发出闪电般的一击。
沈建业感觉到心快要跳到嘴里了,虽然他手里的树棍比捕蛇人专用的蛇叉还要粗还要长,使他对蛇可占尽了优势,但这蛇也太大了,况且他也是第一次捕蛇。
他转到了蛇的侧翼,鼓足勇气,用树棍前端的分叉叉住蛇头向树上按去,那蛇将头一摆便摆脱了树叉,从树上滑下猛地向沈建业冲去,沈建业一慌,妈呀一声,扔掉树棍转身就跑。
龙星也从后面向蛇追去,他顺手捡起沈建业扔掉的树棍,前面的蛇追着沈建不放,离沈建业已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而龙星的树棍还够不到蛇尾,急切间龙星从腰里掏出飞镖,运足力气向蛇头打去,但蛇在迅速游动中,龙星的三枚飞镖全部打空,只有一枚将蛇头划了一道口子。
大蛇停了下来,抬起头似乎在搜寻袭击他的敌人,龙星毫不犹豫,又将飞针向蛇头射去,但这蛇皮极为坚韧,飞针较飞镖要轻,十枚飞针全部射到蛇头上,却有九枚或被弹开,或被滑开,只有一枚刚好射到蛇嘴里。
蛇痛的直甩头,龙星趁机用树棍叉住蛇头按在地上,但蛇身猛地卷起,狠狠地抽在龙星身上,并顺势缠了上来。龙星感到背上一阵剧痛,紧接着胸腔猛地收紧,呼吸顿时困难。
龙星忍着后背胸腔的剧痛窒息,向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下手的沈建业嘶哑着喊道:“刀,快砍头!”沈建业闻听,急忙举起长刀连向蛇头砍了两下,其中有一刀砍到了蛇眼上,蛇痛的放开了龙星,在地上翻滚。
龙星跳了起来,他夺过沈建业手里的刀,用尽全力连向蛇头连砍了十几刀,蛇皮只被砍坏了几个小口,但是蛇七寸处的软骨却被砍成了几节,大蛇在地上扭了一会,慢慢不动了。
龙星和沈建业象死过一回一样,浑身充满了脱力感,仰倒在干枯的茅草上一动不动,尤其龙星感到背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过了好久,龙星才忽然对沈建业说道:“这是什么蛇,牠怎么不冬眠呢?”沈建业张了两下嘴,却没说出什么,最后只好摇摇头。
龙星见他也不知道,便又说道:“帮我看看,我背上怎么了”。沈建业前开龙星的衣服看了一眼,哎呀一声说:“全都紫了黑了,肿的都出血了”,接着又说:“那边有跌打草,我爸爸说敷上能治伤,可惜干枯了”。
龙星听了,便过去拔了几根跌打草说:“没关系,回家用水泡泡一样用”,他接着又说道:“快走吧,再碰上什么妖兽,咱俩就完了”。
这时两人才想起向周围看了看,坏了,刚才只顾跟蛇斗,已经跑出了做有标记的丁字型走廊,周围到处是一样的树木,那还有什么白色标记。
龙星让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慌乱只能使事情更坏。他在周围转了一圈,看到有一个方向的茅草有踩踏的痕迹,应该是他们来的方向,但还有一个方向的茅草似乎也有踩踏的痕迹,他蹲下来,仔细比较两处茅草的不同,他突然发现前面好像有一个黑色的物体微微发亮,走过去一看,竟是自己的一枚飞镖。
龙星招呼沈建业向发现飞镖的方向慢慢往回走,沈建业不敢确定自己慌乱中是否沿着直线跑的,龙星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沿着直线追的,好在前面又找到了龙星的另一枚飞镖,再向前走,便能看到远处树上隐隐的白色标记,终于找到了回去的路。
龙星的飞针丢了五枚,飞镖丢了二枚。但好在飞镖无意中当了路标,比迷路划算多了。
打死的大蛇不能丢,这是两人拼命的报酬,沈建业也不知道大蛇能卖多少钱,大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斤重,他们两人费力地拖着,向林子外边走去。
总算将大蛇拽出了林子,两人坐下歇息片刻。龙星想到这样拖到镇子里不知猴年马月,而且路上没有茅草,蛇皮也会蹭得没有光泽。便对沈建业说,我到前面村子里雇个马车,你在这看着。但沈建业不愿自己留下,虽然蛇已经死了,谁知牠还有没有同伴找来。无奈,只好让沈建业去雇马车。
沈建业花了一个银币雇了辆马车,两人拉上蛇向镇里走去。路上两人一合计,觉得这东西只能卖给药店,便让马车直接去镇上最大的神草大药房。
药房里一个眼窝深陷的中年掌柜接待了他们,他向车上看了一眼有些吃惊,没想到这蛇竟是被这两个不大的孩子打死的,但他知道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打死的蛇叫什么名子时,不禁心里暗暗高兴,那他们肯定也不知道这蛇的真实价格。
药房掌柜装作随意地翻了翻蛇头说:“这也就是一条金红蛇,不算稀罕,而且这蛇还没有长大,成年的金红蛇至少要二十米长,这样吧,看你们两个孩子也不容易,给你们一百个银币”。
龙星兴奋地望了一眼沈建业,没想到这大蛇值这么多钱,沈建业也是第一次卖金红蛇,也不知道真实的价格,于是两个孩子被药店掌柜骗得十分高兴。
很久后他们才知道,金红蛇的蛇皮是制作铠甲的上等原料,蛇胆更是难得的药材,即使这条未成年的金红蛇至少也值二百个银币。
但龙星知道毒蛇的肉也是能吃的,便向掌柜的提出要留几斤蛇肉,掌柜的感到已经占足了便宜,便慷慨地答应了。
龙星又花了几个铜板,请药店的坐堂医给自己背上的伤口上了药,做了包扎。两人又到酒楼把雪兔卖了,将银币和蛇肉平分后回家了。
受伤的事当然要瞒着母亲,接下来的几天,龙星感到后背依然很痛,不敢用力,他便和沈建业在林子边缘不同的方位,连续划了几天丁字形走廊,使两人在几个方向都可以深入林子几里远。
这几天两人没有刻意地寻找猎物,打蛇那天过度惊吓,需要缓缓神,每天便只打些雪兔,黒麻鸭等小妖兽,维持一二个银币的收入。龙星还到镇上重新打制了十枚飞镖和二十枚飞针。
几次狩猎龙星感到了必先利其器的意义,因此他狠了狠心,打制暗器时用了铁匠铺里最好的冰硅钢作材料,打制出的暗器比以前小了,却比更加趁手、锋利了许多。
龙星还发现了一个新的挣钱方法,那天他在一个雪兔的窝旁,看到一株一尺多高,浑身尖刺的植物,在遍地枯黄的草丛中,绿油油地挺立着。他以前在林子里也见过这种植物,只是感觉它比别的植物更有生命力,也没太在意。
后来龙星在神草大药房的柜台上看到这种草药,问过掌柜的才知道,这草药叫冬刺草,四季都可生长,可用来配制治疗血气紊乱,以及内功走火入魔的药物,药店收购每株给一个银币。
龙星由此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跟药店掌柜说自己每天都要上山进林子,有机会看到很多奇花异草,希望能借一本药物书籍看看。
掌柜的也希望龙星将采到的草药卖到他的药房里来,便借给了龙星一套《千草图谱》,这书并不是高级药典秘籍,但一般常见药草也都收录其中。
《千草图谱》共分上,中,下三册,对每一种药草的药效作用,使用方法和禁忌都有详细的介绍,同时还开出单页专门画出药草的图样,介绍其生长的地域环境和采摘方法。
龙星埋头琢磨起了《千草图谱》,他主要注意看药草的图样和价值,以便见到实物的时候,能认得出来,其中《千草图谱》的下册专门介绍许多稀有的珍贵药草,龙星翻看了很多遍,把一些价值较高的药草,牢牢地记住。
这段时间,家里的收入稳定了下来,已经积攒一百三十多个银币了。这几日沈建业的母亲得了风寒,沈建业留在家里照顾母亲,龙星只好一个人上山。
一个人进林子龙星也感觉不太安全,便在老林子外面的灌木丛中和山坡上转悠,按《千草图谱》中的记载,许多药草就生长在这种环境里,果然几天后龙星在一处山洼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三朵乌茜菇,这种药草只有三寸高,粗粗的白色枝干,顶着一个呈六角形乌黑油亮的盖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龙星没有直接去神草大药房,《千草图谱》中虽说明了乌茜菇是治疗不孕症的良药,却没标明药店收购的价钱。他先到镇上的一家稍小的药店问明了乌茜菇的价格,然后才到神草大药房出售乌茜菇,这次药房没有黑他,给了他二十四个银币,龙星感到这钱挣得比打蛇轻松多了,暗自高兴又找到了一条挣钱的道。
虽说采乌茜菇没有沈建业的事,但龙星还是拿出两个银币给沈建业送了去,他母亲有病正需要花钱。
妹妹药钱的压力暂时缓解了,龙星暗松了一小口气。但母亲的心事反倒重了,眼见龙星已经快八岁了,别人家的孩子七岁就都开始拜师学武,资质实在太差的也要进学堂学文,她觉得不能耽误了儿子,家里未来的希望也在儿子身上。
但龙星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靠母亲自己是挣不出龙珊买药的钱的,三人还要生活,而且拜师也要不菲的学费。一个个沉重的问题,终日压在母亲的心头。
龙星家北侧半里地的山坡上,也住着几户人家,其中有一四十多岁的鳏夫,独居在一个破马架子改成的房子里。这人叫邢平,听沈建业说他既不种田打猎,也不经商,整日跟在税差身后当走狗,混吃喝。
龙星一家搬来后,邢平便不时贴上来凑近乎,不是找借口来借点东西,就是装着逗逗妹妹,母亲水洁兰是一个善良的人,性情温和,尤其自家刚刚落脚,更不想得罪邻居,便不好意思冷落他,但这个无赖登鼻子上脸,稍有点熟悉,就经常用下流话挑逗母亲,进而动手动脚去摸母亲,母亲几次呵斥他,他却仍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