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堆里火焰旺盛,把半个喀斯特溶洞照得通明。曾几何时,冰雪腰间的小铃铛已经不能发声,成为哑铃了?
流陌站起身来,冰雪怎么会来这儿?
冰雪转头看着石屏,流陌也顺着她的目光望着石屏。
“你跟踪我?”
“是又怎么样?”
“谁教你的轻功?”
“清柔术的基本功,你还是前辈呢。”冰雪的笑听得出对流陌的嘲讽。
“圣主……,这不可能!”流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不相信圣主会这么做,更不相信眼前这个女子,至少她跟踪自己,就算不上光明磊落。
冰雪走近流陌,说:“呵,我和中行无穷的关系,远比你想象得要亲密的多。”
冰雪的声音很得意,这使流陌开始警惕起来。这个女人的杀招,或许比一个武林高手更致命。
“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比不上姝泉。”
流陌道出了自己的观点,好像一点火星燃起了一汪油海,在冰雪心目中爆炸了。冰雪提手想打流陌,流陌可不是软柿子,三番两次被她戏弄,也是时候该算算账了。流陌抓住冰雪的手腕,手劲大得冰雪差点讨饶。流陌的眼神,好像若不是看在圣主的份上,她一定会杀了她。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随着辅怡的出现,一场好戏拉开帷幕。
“你们认识中行无穷这个混蛋!?”
流陌听见女人的叱问,转头一眼扫视到辅以翔,他站在辅怡的身边。流陌的心顿时软了,这些日子,她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委屈,没有理解,没有呵护,多么希望辅以翔陪在她身边,像以前一样关心她。可眼下这局势,哪容得她这么想?
冰雪趁流陌左手渐松之际,挣开右手冲着辅怡骂:“你骂谁是混蛋!”
“中行无穷,不就是你们两个在争风吃醋的男人吗?”
一句话回得冰雪哑口无言,辅以翔显得有些失落,流陌为自己争辩着清白:“我们没有!”
冰雪看着流陌几乎失控,这,就是流陌的死穴。
易铭站在姑侄俩的边上,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玭姑娘憔悴的脸。“玭姑娘!”他仅喊着这三个字就跑进了石洞内室。辅怡和辅以翔也为易铭的苦尽甘来而高兴,却也为玭的生死而担忧,这不是她该出现的地方。冰雪对这个放浪形骸的少侠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易铭慢慢走到石床边,空间、时间,此刻只属于他和玭儿。他看着这块黑绸布盖住了他朝思暮想的人的身体,她的痛,他较之十倍感受着。不言而喻的欢喜,不言而喻的辛酸,易铭如愿以偿,却好像离自己的梦想更加遥远,可望而不可即。
她的脸,憔悴而平静;他的心,兴奋却紧张。他想触摸玭儿的脸颊,她往日不苟言笑的神情,一想起来就使他凛然生畏。这个不该由世俗供养的女儿,究竟是何人将她伤成这样。这个人应该以最极端的方式来忏悔。
易铭走出石柱墙,请辅大娘去照顾玭姑娘。辅怡看着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进去照顾玭儿了。
辅以翔看辅怡走了,终于可以好好看看流陌。他,也一直挂念着她。
流陌受宠若惊,她的眼神流露出的感动,似乎只要辅以翔一句话,她就可以陪着辅以翔走遍天涯。
易铭查问她们的身份时,既震慑人心又不失礼:“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把玭姑娘害成这样的?”
好不容易得到个借刀杀人的机会,冰雪怎么会放过呢?
“这点,当然要问陌儿了。”
“陌儿?”
冰雪看着流陌,抚摸着她背上的长发,说:“流陌,中行无穷麾下第一女杀手。”
弱不禁风的一层窗户纸就这样被冰雪捅破了。易铭望着辅以翔,他如何体会得,相爱却不能长相厮守。
辅怡原是坐在石床边的,听见“流陌”,她立刻站了起来。
冰雪实在容不得比她幸福的人活在世上,她手上一片一寸长的刀刃就要向流陌脖子上的动脉割去。
“小心!——”辅以翔上前想把流陌拉过来,怎奈一阵狂风,吹得人重心不稳。
黑绸布被吹到地上,辅怡转身看着玭,瞠目结舌。(玭应该是赤裸裸的吧)
冰雪被打得向后倒地,刀片掉在手边。
辅以翔被这阵真气震散了步伐,幸好由易铭扶住。
流陌也两脚一软,倒地之际,被人抱住。
是圣主!似乎他特别喜欢英雄救美。
“我说过,流陌是我的人,他们不能碰,你也不能。”
中行无穷一会儿瞪着冰雪,一会儿又瞪着辅以翔和易铭。警告,不会再有第二遍。
中行无穷抱起流陌,冰雪几乎是哭了出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中行无穷确实对不住冰雪,可他很明白,冰雪不再是以前的冰雪了,她不值得他以真心对待。
中行无穷抱走了流陌,辅以翔想追,被江氏兄弟拦住。辅以翔可不怕动手,可易铭明白,胜算不高。即使打退江氏兄弟,也未必近的了中行无穷的身,所以拉住了辅以翔。
兴隆客栈内,易铭和辅以翔焦急地呆在房门口。辅怡走过来,看看房门纹丝未动,叫走了辅以翔。
……
“什么!你要我娶她!”屋内辅以翔好像被抢走了陶瓷娃娃的孩子,“姑母,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玭儿不好吗?她配不上你吗?”
“不,玭姑娘很好。可是,可是易铭喜欢她。”
“易铭能给她什么?易铭什么也没有,风餐露宿,别的他什么也给不了!”
“我……,我不会娶她的,怎么突然要我娶她呢?”
辅怡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强硬,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说:“以翔,你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是该娶个媳妇了。”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玭姑娘?易铭……,我怎么对得住他?”抢兄弟喜欢的女人,辅以翔怎么也不好意思,何况,他的心早就许人了。
“易铭他不配,他配不上玭儿。”
“什么?”
“玭儿是公主。”
“哪……,哪国的公主?”
“秦国。”
“她是嬴政的女儿!”
“也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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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事,我都知道。我把天蝶岛给你,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冰雪走在落辉铺织的金地毯上,想起中行无穷的话,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地上的身影,再看前面那个人一身黑装。
“你是谁?”
黑衣剑客先把巨阙亮了出来,冰雪认得,可这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帮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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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以翔坐在草地上,烟雾缭绕,仿佛看到了千百年以后的荒芜。他耳听八方,一有风吹草动都可以捕捉得到。他站起来,眼花缭乱,透过烟雾,一张脸越来越清晰。
流陌站在他面前,他立刻紧紧地抱住了她。
流陌能体会得到,辅以翔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红通通的眼睛,如果不是强忍着,一定会流出泪来。不过有种东西并不是人的思维所能控制的,那就是情感。流陌看着辅以翔,问道:“你怎么了?”
辅以翔注视着这个令他牵肠挂肚又痛不欲生的姑娘,就紧抱着亲了她。两人有种共鸣,在绿茵草原,没有“辅以翔”,没有“流陌”,没有恩怨情仇,只有两个缘分使然的年轻人,一段水到渠成的爱情。这些,从当日辅以翔鬼使神差般来到绿茵草原就开始萌芽了。
两人在地上缠绵,似乎很快就会有云雨之事。辅以翔没有那么做,他毕竟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流陌的顺从并没有使他放纵胡来。
他抚摸着流陌的脸,问:“把自己交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值得吗?”
流陌偏移目光,说:“我爱他就够了。”
辅以翔好想哭,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忍着点,会很痛的。”
辅以翔低头亲吻流陌,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衣带,拉下她右肩上的衣服。流陌怎么也想不到,辅以翔做的决定居然会是这个。她的左手抓紧绿草,捏得几乎可以挤出汁来。她皱紧眉头,忍受着躯体上的痛苦。她的额头冒出汗来,嘴角流出一点血。她的右肩,那枚镏钉,被辅以翔取了出来。想摆脱了无边的罪恶,她的脸向左倾斜。
辅以翔的嘴唇被咬破了,却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泰然……
辅以翔帮流陌包好伤口,打好结。他走到流陌面前蹲下,拉上流陌右肩的衣服。流陌看了他一眼,他的脸倏地一下红了,吓得流陌也赶紧低下头。
他把流陌的衣服穿好,烟雾弥漫之中,平添了流陌的魅力。
上午,易铭来玭儿的房间敲门,连敲几次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逾礼进去了,可玭儿不在房间里。
她回到了山上,靠在一棵树上休息。
“你的伤好了?”易铭站在她面前。阳光,好像他可以驱散一切不堪。
玭缓缓站起身来,易铭连忙过去扶着她。
“流陌救了我。”
“你也救了她。”
玭儿凝视着易铭的双眼,问:“你们怎么会来那里?”
易铭笑着掏出了那条修补过的翠玉项链,几乎没有一点破绽。他渲染出的温情脉脉的气氛,是玭儿想起生活的美好,那么,痛苦也就来得更深刻。她夺下项链想抛掉,被易铭抓住双手:“你要干什么?”
“破了的终究破了,怎么补,都不是原来的那串。破了的东西,换成你你还要吗?”
易铭双臂紧紧地拥着玭儿,他的拥抱很温暖,说的话更温暖:“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显然,易铭没听懂玭儿的弦外之音,可他的真情实意却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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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怡看见易铭和玭儿手拉手走进后院,玭儿的脖子上还挂着那条翠玉项链。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个人喜气洋洋,像中了什么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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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怡来到辅以翔的房间,辅以翔正在一个人喝闷酒消遣。辅怡看辅以翔酒兴正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居然还喝酒?成亲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可以娶她,可您觉得,玭姑娘会看得上我吗?”
“以翔!”辅怡听辅以翔如此说,以为他自卑呢,连忙给他加油打气,“你是辅家少主,与玭儿门当户对。”
辅以翔看着姑母,她曲解了他的意思,不过这方面,也可以反驳。
“姑母,从我记事以来,就不知道还有个表妹。同样,从玭姑娘记事以来,她会记得自己还有父母吗?甚至当日向她下跪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您想告诉她真相,又打算从何说起?说完之后,您确信她可以经受得住吗?”
辅怡还真没想过,她一心只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归宿。辅怡犹豫之间,辅以翔又喝了一杯烈酒。
易铭来敲门,是找辅以翔的。辅怡关门出去,正准备去探探玭儿的心意。
辅以翔听见易铭说出“玭姑娘”三个字就笑了,易铭坐下说,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她要是听见你叫她‘玭儿’,她会很高兴的。”
这……易铭可叫不出口,起码暂时是改不了口的。
“你昨天晚上不在客栈,你去哪儿了?”
辅以翔一杯酒下肚。
“你去找流陌了?”
辅以翔又一杯酒下肚。
“你们做了什么?她可是你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啊!”
辅以翔比前两杯酒停的时间长一些,才举杯喝下。然后说:“我帮她把镏钉取出来了。”
“什么!”
“这样,她活下来的几率就可以大一点。”
“不,恐怕她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