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浓密的林子,崎岖的道路已经不适合骑马行走,四个人下了马,步行前进.到了一块大青石旁边,意味着这已经是飞虎山的警戒范围.
张小三摆了摆手让其他三个人停下,静静的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暗哨,不大会儿,暗哨处地面一动,厚厚的树叶子下面露出了一个脑袋.
"张三爷吗?"露出的那个脑袋问到.
"恩."张小三只从嗓子里哼哼出这么一个字.
哗啦一下,树叶下面的人钻了出来,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也相继从树叶下爬出了几个人."刀切面"不禁惊讶飞虎山防守之严密.
暗哨其实是开凿出来的地堡,下面能住下几个人,生活用品齐备,只有一个可以进出的孔洞,上面覆盖上一些树枝,外人很难发现.平时飞虎山的暗哨不会弄这么多,疤瘌头出于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才多安排了些.
爬出来的几个兄弟对对面的三人都非常熟悉,唯独对那脸上有左右横贯刀疤的男子陌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别光看着了,这是三爷新收的兄弟,去报告疤瘌爷,说我们回来了!"瘦子一点儿没和他们客气.其中一个暗哨早已跑上山去.
疤瘌头听到报告,眯着的眼睛张开了些,习惯性的挠了挠满是疤瘌的脑袋,偏过头看向赛诸葛.赛诸葛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到:"估计不是虎哥让他们来的,但是既然顺子在,肯定张小三也知道了飞虎山的事."疤瘌头锤了一下桌子,低沉的说到:"没想到顺子会反水,不过他对东林虎还真是忠心啊,呵呵,愚忠!"赛诸葛听到这话去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疤瘌头莫名其妙.....
报信的见疤瘌头没发话,傻傻的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疤瘌头犹豫了一会儿说到:"有请张三爷!"
"有请张三爷!"报信的出了山洞站在高坡上一声吼,远处陆续的有人喊了下去"有请张三爷",不大会儿张小三等人已经听到了喊声,张小三皱了皱眉,疤瘌头向来都称呼自己小三,这次喊张三爷.....看来是生分了啊.
"走吧......"张小三出了口长气,飞虎山,自己的第二故乡,看来这次真的会出变故了.....
张小三让一个跑腿儿弄来了一整只烧鸡递给了巴虎,这家伙看到了烧鸡就像是见到了亲戚,趴在山洞外面啃了起来.
进了议事大厅的山洞,因为天气寒冷,大厅的中间摆了个巨大的火炉,里面熊熊的火焰升腾.
张小三和瘦子毫不客气的坐落在椅子上,土匪窝里尊卑有序,原来张小三和瘦子只能坐疤瘌头和赛诸葛的下手,现在既然疤瘌头做了当家的,张小三没有多想就坐在了赛诸葛的对面儿,这是当初疤瘌头的交椅.瘦子顺势坐在了张小三下面.
顺子犹豫了下坐在了赛诸葛的下手,刀切面却没有坐,站在了张小三的身后.瘦子刚要请刀切面坐下,刀切面却摇了摇头,瘦子也没多言.
大厅里一阵沉默,疤瘌头眯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小三,张小三却阴沉着脸专心的看着大厅中间的火炉......
最后疤瘌头首先开了口:"小三啊,有些话我不好说出口,但是张老大是有阴谋的,他对每个人的恩惠都是有目的的,最终就是为了今天."
张小三摆了一下手,打断了疤瘌头的话,站起身形问到:"虎哥如果不带人马前去,张老大会不会对付虎哥?"说完直直的看向疤瘌头.
疤瘌头与张小三对望了一刹那,有点儿心虚的错开眼神回答:"以我对张老大的了解,会的."
"那你还眼看着虎哥独自一人前去?"张小三的眼神变得犀利了.瘦子翘着二郎腿,穿着皮靴的脚有节奏的在那儿上下起伏着,手却暗暗的摸向了腰间.....
张小三背着的右手伸出了食指,左右摆了俩下,瘦子会意的抽回了手.
"呵呵!"赛诸葛忍了半天才张口说话:"虎哥也说想跟着去的就去,不想去的不勉强,兄弟们不想去当炮灰,这也怪不了他们啊!"
瘦子仅露的右眼望了过去,呲了下牙说:"我虽然入行比较晚,但是我还懂得行走江湖最重一个义字!咱没有文化,不知道诸葛先生这"义"字作何解释啊?"
瘦子的话问得赛诸葛哑口无言,右眼的眼神也让赛诸葛浑身一哆嗦.在飞虎山,瘦子以狠辣出名,杀个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而且全凭自己喜好,不问理由.赛诸葛真怕瘦子突然就对着自己来一枪.....
张小三也早就发觉瘦子杀人成瘾,每次规劝都不起什么作用,他只用一句话来反驳张小三:咱是土匪,不是大善人......
疤瘌头见赛诸葛吃瘪,面色不悦的说到:"东林虎那是愚忠!明知道张老大有阴谋,明知道是送死还去,这怪得谁来?"
张小三走到了大厅的中间,叹了口气笑道:"既然说不到一起,那我们就走了,正好我们也有事情找张老大,顺便就陪虎哥走这一遭吧!"说完转身向山洞外走去.
瘦子等三人也起身跟随张小三走向大厅外,疤瘌头坐在虎皮椅上说了俩个字:"不送!"
张小三只背着疤瘌头举起左手挥了一下,然后出了山洞.
四人牵了马,向山寨外面行去,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瘦子咬牙的声音清晰传来.让张小三心焦的是,巴虎竟然吃完了烧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疤瘌头凝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突然一咬牙对着下面的土匪做了个砍头的动作,下面的人看见疤瘌头的示意,都稍愣了一下,随即转身追了出去.
赛诸葛看到疤瘌头的示意,轻声的问:"这样不好吧?"
疤瘌头哼了哼说到:"放虎归山,必留后患!"赛诸葛没有多言,只是微笑了一下.
却说张小三等人过了大青石,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出了飞虎山的界面,突然脖子一阵发痒.....有情况!张小三一拍黑风的屁股,让它独自向山下跑去,然后对着瘦子三人一比划,闪身躲在了树后.
三人也不是吃素的主,拍了一下坐骑的屁股,毕竟这里不适合骑马,如果对方打死了自己的马,那真是想逃也逃不掉了!看着自己的马都跑下山去,这才找到合适的地方躲了起来.
四人刚藏好身形,林子里传出了三声口哨,听得张小三,瘦子及顺子咬碎了钢牙!这是飞虎山的暗号,意思是格杀勿论!
几处暗哨听见了唿哨声,没有犹豫的,子弹冲着张小三几人藏身的地方陆续射来,打得树屑飞溅!
瘦子咬牙切齿的骂道:"这帮兔崽子真是翻脸不认人!老大,干脆咱杀上山去,毙了疤瘌头那个老不死的!"
张小三摇了摇头,并非他不忍心杀疤瘌头,多年的土匪生涯早已经磨灭了张小三优柔寡断的脾性,对方想干掉自己那就是敌人,对待敌人,张小三从不手软!不过对于飞虎山,张小三太了解了,先不说飞虎山暗哨无数,单说疤瘌头身边的几个亲信,还有从未出过手的疤瘌头,都给张小三很大的压力,现在若是强攻,胜负难料啊!他可不希望有人受伤.
枪声响了一阵,但是没有人冲上来,张小三枪法的恐怖,在这些土匪里面没人敢试其锋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小三扯着嗓子喊到:"我和瘦子要去找虎哥,不想为难你们,麻利儿的让我们下山,要是再不知死活,别怪我不客气!"立刻对面儿的枪声停了下来,能送走这俩个杀神,不失为上策,要是张小三发了飙,飞虎山必然死伤无数.
张小三示意了一下三人,四个人同时蹲下身子,借着树木的掩护,慢慢的向山下退去......
眼看着就出了林子,张小三回头望去,发现顺子落后了.顺子借着树木的掩护,仍然向山上观望着.
"他们没有跟来,走吧顺子!"张小三喊到.
"还是小心为妙啊!"顺子回答到:"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张小三也没多言,与瘦子和刀切面出了林子,打了个唿哨,黑风从远处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瘦子和刀切面也叫来了自己的马,张小三上马前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顺子,这一眼让张小三魂飞魄散!顺子漆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张小三脑袋一阵乱,他怎么会用枪指着自己?还没等张小三想明白,"嘭"的一声枪响,张小三觉得自己的前胸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锤,仰身倒了下去.....
"老大!"看到张小三中枪的瘦子撕心裂肺的嚎叫了一声.
刀切面立刻对着顺子开枪,可惜被顺子躲在了石头后面.
"**!"瘦子眼睛都红了,抬起手对着顺子藏身的石头开始了连续的射击.
刀切面扶起张小三,也没看他的伤势,翻身上了黑风的背,抱着张小三没命般的向远处跑去,边跑边对着瘦子喊:"快走!"
瘦子边骂边上了马,换上弹夹对着顺子又开了几枪,这才打马飞奔而去.
过了山坡,瘦子追上了刀切面,看到他怀里的张小三眼睛紧闭,胸口汩汩的冒着鲜血不知死活,眼泪都出来了,对着飞虎山的方向嗷嗷的干嚎了起来:"啊啊啊.......!"嚎了一阵,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张口吐出了一口血.....刀切面一惊,知道瘦子是痛心到了极点,忙安慰瘦子说张小三没事,瘦子这才平静了下来.
三人一路狂奔,瘦子二人都想找个就近的镇子去找大夫,大约跑了一个多小时,还真就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小村子.
瘦子在街上抓了个人问哪里有大夫,那人一看是当兵的当时就告诉了瘦子说村子最西边那家就是大夫.
二人带着张小三打马跑到了村子最西头儿,看到一个干净的小院儿,也没说话直接推门冲了进去.瘦子对着屋子大吼:"大夫,快出来救救我老大!"
房门被推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面容蜡黄,像是大病初愈.他平静的看了一眼外面的三人,当看到刀切面抱着的张小三时,忙闪身到一边:"快进去."刀切面也没客气,当先冲进了屋子里.
脱下了张小三的军装,褪下了狼皮坎肩,解开已经变成了红色的衬衫扣子,伤口立刻出现在三人的眼前.靠近左胸部,一个血洞依然在往外渗血,大夫用镊子夹了一块消毒棉,轻轻擦去了血迹,张小三依然昏迷不醒,一点儿知觉也没有.....瘦子仅露的右眼瞪的溜圆,充满了血丝.
刀切面看到张小三的伤口,也深吸了一口气,子弹看来是打中了心脏的部位.....
大夫准备好了必备用品,拿出一块儿软木块儿,示意瘦子扒开张小三的嘴,然后把软木块垫在了张小三的牙齿中间.
"没有麻药?"刀切面问到.
"没有那样的设备....."蜡黄脸皮的大夫看都没看刀切面.
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蜡烛上烧了一会儿当是消毒,然后用沾了酒的棉花擦拭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大夫轻轻的在张小三的伤口处动了刀.令瘦子和刀切面担心的是,张小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放在嘴里的木块失去了作用.....
过了一会儿,张小三身上的子弹取了出来,啪啦一声被扔在了盘子里,上了一些药面儿,细细的包扎了一番.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对刀切面和瘦子说:"子弹差一点儿就打中了心脏,但是出血过多,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瘦子急忙凑到了跟前,趴在张小三耳边也不知道是对大夫说还是对张小三说:"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面色蜡黄的大夫看着刀切面说:"要是有棵百年山参就好了,这样他生存的机会能大一些,不过这东西少有啊."
瘦子立刻回头问:"你可知道哪里有?"
"嫩江周老财家专做山货生意,估计他那能有,不过价钱肯定很贵."
"刀切面,你看好老大,要是出了差错,兄弟都没得做!我很快就回来!"说完疯了似地冲出了屋子.
刀切面和大夫面面相觑,再看看躺在炕上的张小三,也都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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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下午,瘦子经过打听已经到了嫩江城郊区的一座大宅子.这宅子占地足有十几亩,高大的院墙,巨大的门楼,上面写了俩个标准的大字:周府.
瘦子狞笑着望着朱红的大门,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周家做的是马帮生意,帮人运送货物的同时还垄断了嫩江地面的山货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周家上面的老板是牡丹江最强的财主－－－崔扒皮!
瘦子摸了一下腰间的手枪,上去拍响了大门.
"吱呀"一声响,门缝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是个跑腿儿的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瘦子,看到是个当兵的,忙笑着脸问:"军爷你有事?"
"嘿嘿,有事找你家老爷,我是张少帅手下当差的,和你家老爷有话说."瘦子温和的说.
"哦,您稍等,我去通报一下!"说完关上了大门,小跑着离开了.
张大帅已经控制了东北三省大部分的地区,但是当人们说起奉系最高统帅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张大帅是土匪出身.于是,张左林习惯性的让手下的军队都声称是张少帅的属下,这样人们就不会联想到奉系军阀是土匪起家,其实这也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不大会儿,大门敞开,一个矮胖的财主率领几个下人迎了出来,看来是军人的身份起到了作用.
一番客套之后,瘦子和周老财一同走进了客厅,瘦子也长话短说,直接说明了来意.
周老财听到对方想寻百年的老山参,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为难的说到:"这可怎么是好......家里现在没有棒槌(成型人参的俗称)的存货啊.......一些不够年份的,估计还入不了军爷的眼啊!"
瘦子也不是傻子,他猜想这周老财肯定是以为自己是来白拿的,微笑了一下从身后取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袋子,打开一倒,哗啦一阵响,上百枚大洋倒在了桌子上.
周老财眼睛一亮,他还真没想到当兵的竟然是来买人参,而不是来白拿的......
"我吩咐属下去店面里寻,要是找到了,立刻让他们送来,钱的话....好说,呵呵!"虽然这样说,但是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桌子上的钱,这就是商人的本色啊......瘦子心里鄙视了一番,阴险的偷笑了一下,一会就让你知道我花面兽的名声是怎么闯出来的!
有钱好办事,不过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已经有人捧上来一个古香古色的长条木盒.打开来一看,一棵拇指粗细的百年老参平静的摆放在其中.
瘦子把桌子上的大洋一股脑的推到周老财的面前,合上木盒,小心的放在的背包里,然后对着喜笑颜开的周老财说到:"张少帅要在嫩江建立地方武装,我看周老爷家境殷实,不知道您老有没有这个心思?"
周老财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能被选中建立地方武装,那好处不可想象啊!忙凑到瘦子跟前说:"军爷您多美言啊,能为张少帅出一点儿力,周某不胜荣幸!"
瘦子笑了一下,把周老财想要贿赂他的钱挡在了面前:"这钱还是要给的,不过我想看看周府的实力,不知道周老爷能不能把庄子里的人都喊到大厅前让我看看?当然女眷就不用了!"
"这个当然!"周老财立刻吩咐下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散乱的脚步声,大约四十几个年轻人手拿刀枪排列在院子里.
瘦子和周老财都走出了客厅,站在这些人的面前,细细打量了一下,瘦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周老财看着莫名其妙的众人,忙解释说张少帅要建立地方武装,选上了周府,大家听到周老财的说法,都兴高采烈,如果周府应了张少帅的召唤建立武装,那站在这里的人前途都一片大好,到时候弄个连长团长啥的当当.....哎呀想想都威风啊!不过看到这个当兵的笑的有点儿疯狂,都很诧异.....
周老财看到笑个不停的瘦子,也十分纳闷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瘦子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声,拍了拍笑疼的肚子,喘了口气才说到:"你们把枪都交上来,我看看你们的装备如何!"
周老财一摆手,下面那些拿枪的都把步枪和手枪交了上来,瘦子拿起一把步枪左看看右看看,抬起枪口对着远处树上的喜鹊就是一枪,喜鹊应声掉落地面,周老财率先鼓起掌来,连说好枪法.
瘦子又把交上来的手枪拿了起来,只有四只,褪下弹夹,把手枪放在了地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枪,把弹夹装了上去,一看还正合适......
本来身上就剩下了十几颗子弹,下飞虎山的时候冲着顺子放了个精光,现在有子弹了.....
瘦子转头对周老财说:"听说周老板上面是牡丹江的崔家?"
"额?是的."周老财有点儿诧异.
"我和崔家也有些渊源啊,哈哈哈哈!"瘦子又狂笑了起来.....
周老财一阵挠头,下面的人也很纳闷儿.
瘦子走近了周老财身边,趴在周老财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周老财浑身汗毛直立,魂飞魄散!
"到了阎王爷那儿,就说是被飞虎山的花面兽干掉的,别死了还不知道杀你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