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39|H:300|A:L|U:http://www.*****.com/?chapters/201010/1/1725237634215343279021250394135.jpg]]]
非凡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饭了，只是如往日一般，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妈，我回来了。非凡进屋道。
恩。一个声音淡漠地从里屋飘出。非凡卸下书包，走进厨房做饭。
说是厨房，也不过是个自己搭建的小灶，小小的火苗舔着简陋的锅子，日子冷清贫瘠德得如同母女俩人的生活处境。
你今天去找他了？非凡一般放柴火一边问母亲，她看出她心情纠结，表情像是压抑着满腔的愁思和幽怨。
是。母亲答道，我去了。
非凡忍不住讥讽道：你总是后悔后悔，早告诉过你那男人靠不住，你还抱有幻想，真不知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自信。
母亲叹气。
非凡嘟囔道：白叔平时恨不得嘴上开花，怎么到要紧处了又不行了。
母亲的声音表情变得古怪了：你真愿意我同他在一起？
非凡收到了母亲情绪变化的讯号，以为是白少楠不愿意给半老徐娘的母亲一个交代，于是便乖乖闭上了嘴巴，小事化了地说：这是你的事，我是管不着的。
母亲是美的，很美很美，否则风流成性、红粉遍天下的白少楠也不会让母亲跟了他这么些年，还处处照顾她们母女。只是再美，也会迟暮。
二十岁的男人爱二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男人爱二十岁的女人，六十岁的男人还是爱二十岁的女人，有什么办法呢。母亲在红尘里跌跌撞撞、飘飘荡荡了这么些年，做的是不是赔本生意，非凡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心里自然有一沓厚厚的账本。现在，她打算怎么处理自己的下半生呢？
非凡感到母亲在背后盯了她良久，那线条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刺透她的心方才罢休，正在非凡感到背后灼热难受时，母亲方才收回了视线。
饭菜端上桌，母亲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她说道：非凡，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
非凡心里“咯噔”一下，故作镇定地问：说什么？
母亲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其实也不是这几天，我考虑了很久了……还是顾及着你，否则也不至于这样……
为了我？非凡心里一酸，嘴上却逞强，故作冷漠地说：我早说过了，你喜欢做什么只管去做，我没意见的。
你不必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来。母亲淡淡地说，非凡，你是我的女儿，你开心不开心，在意不在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这一次，我真得不能再再拖了，这真的是我最后的机会了，非凡，你不要怪我。
妈，白叔跟你求婚了？
也算是吧，我跟了他这么些年，这次才算是给了我一个准话，但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妈年纪也大了，只是想找个依靠。今天去他，也是为了安排你的生活。
他大概不愿意我这拖油瓶跟着你吧。非凡淡淡接着说道。
母亲以一声叹气回答。
非凡正色望着母亲，阳光透过窗子，阴影打在母亲略显疲惫的侧脸上，那脸庞还是姣好的，只是那发青的眼袋和不再紧致细滑的肌肤还是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毫不留情。母亲垂下的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根都是这个当年明艳江南的美丽女人的难以言明苦楚。
只一瞬间，非凡心软了。这个用青春讨了半辈子生活的女人，是自己可怜的母亲。虽然她从未对自己亲近过，但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就已是自己再也还不清的债了。
妈……非凡轻声叫她。
母亲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饭桌前，对非凡笑了笑，慢慢地吃了起来。
非凡却没了胃口，她说道：妈，你说的我都懂，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我也大了，书也念了，道理也懂。我现在这么大了，你改嫁我自然是不能跟过去的，这房子是人家的，我不好意思再住，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母亲望着非凡，迟疑道：这……这倒不用……
非凡打断母亲：妈，怎么不用呢，且不说这房子是白叔的，我一个外人住着名不正言不顺的，更何况……这房子，早就是别人的东西了……
母亲苦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海城滩里人人都在传，白家二少终于把白老爷子分给的那点产业败完了，就是这么个小破筒子楼，也连皮儿不剩地盘给了银行。
只是盘给了银行，等他生意顺手了自然就盘回来了，时间不会太长的。母亲还在为未来的丈夫争取拿一点点可怜的尊严。
非凡暗叹一口气，母亲这一辈子，都是叫男人那些张口就来的誓言和承诺给毁了的。老了老了的，还是学不乖。白少楠同母亲打了小半生的太极拳，绕来绕去没少折腾，非等到这会儿母亲人老珠黄了，才肯红衫红轿地把母亲抬回去，为什么？
人哪，还不是贪恋旧时光，他以为娶了当年秉烛夜谈的红颜知己，自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白家二少么？也只有母亲这种女人，才肯陪他这般蹉跎年华吧。
非凡道：我自然知道白叔有这个本事，只是一来，还是怕那些没盖儿的碎嘴，二来，住家里难免要同学堂里的同学疏远，这可不大好。
母亲想了想，点头道：也罢了。
不过两日，母亲便被红顶小轿接了去，望着那小小的木盒子越行越远，非凡才恍然悟到，那个小小的木匣子，装的是自己母亲一生的心愿：找个可靠的男人，嫁给他。
黄昏中，夕阳无言地将非凡呆立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长。
回到家，就该面对自己的现实了，房子快没了，只能回学校住了。思及此，非凡便忍不住苦笑。
非凡不喜欢学堂里的气氛，之所以上学，还得拜白少楠所赐，那时的白家二少，至少排场还是体面的，至于现在，连糊口都成问题的非凡，已经开始考虑退学的问题了，虽然母亲说生活费白少楠还是拿得出来的，可是非凡还是决定为自己做打算，免得靠着别人闪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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