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梁霄中了冥王一计十八层地狱,晕沉沉沉睡过去,加之不自量力的动用掌控不了的九息服气,紫府中的神魂从虚幻的人影退化到几个线条勾勒成的人形,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光景。
就在神魂即将彻底消散的一刻,紫府中的紫色光团光华大放,一股吸力将梁霄的神魂拉扯过去,紧紧将其包裹起来。无数玄奥的符箓在光团中演化,填充到衰竭的神魂当中。直到神魂恢复如常,紫色光团才将梁霄送出,光团上时刻绽放的绚丽华光黯淡了几分,就连体积也缩水了一圈。
而梁霄则如同做了好长一个梦,无比真实,旁观了一位道人传奇的一生,只是走马观花,看不得真切。而这个梦,醒来之后便深藏神魂,记忆也就浅浅一层。
缓缓从沉睡中醒来,就听得这么一句:“师叔!您老可算是醒啦!”
怎么这句称呼有些耳熟,梁霄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就见一个满脸横肉,好似屠夫一般的人披着件道袍,眼中带着惊喜望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梁霄皱眉问道。
“霄儿,霄儿。”不等道人回答,梁宏就急冲冲的撞了进来,满脸的焦急,还夹杂着梁霄无法察觉的惊恐。
“爹。”梁霄忙从床上跳下扶住父亲,这一月,养的是神魂,至于肉身,在道人的医治下,早就没有半点伤患。
见梁霄还认得自己,梁宏喜从心来,不禁紧紧一把抱住儿子,口中低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梁霄自是不知有那么多的曲折,只道是父亲担心自身的安危,心中一暖,任由他抱住,口中说道:“孩儿无恙,爹您不必担心。”
道人保持着跪姿在床榻边,无人搭理与他,他也不恼,只是冲着梁霄不住赔笑,也不管梁霄看不看得到。而在门外,蓝皓可三人也放下了心。
“爹,你和叔伯们怎么逃出来的,还有我,我记得我好似受了重创,命不久矣……”在紫府中发生的一切梁霄都没什么印象,带着丝疑惑,梁霄问道。
“霄儿,你要多谢这位大仙,是他斩杀了冥王,救下我们,还将你医好。”梁宏见儿子丝毫未变,也不再忧心,替那道人说起了好话,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儿子,还跪了这么久,怪可怜的。
“他?大仙?”梁霄狐疑的看着那个自己眼中的屠夫,完全不能将其与想象中长袖飘飘,潇洒逍遥的仙人联系到一起。
“不用谢,不用谢,只要师叔不怪罪我,弟子便是欢喜了,若是谢我,弟子就是死了,也没面皮了。”那道人见扯到了自己,忙慌慌张张的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霄自是不疑父亲的话,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荒诞,冥王死了?这个屠夫样的救了自己?还是什么大仙?
“还是弟子来说吧。”道人抬起了头,眼神却示意梁宏出去。
“你做什么!还有什么是我父听不得的!”梁霄一见就火了,大声喝斥道。
“霄儿莫要如此,为父这就出去便是,大仙与我等有再生之恩,你万万不可再这般无理!”梁宏大急,拉住梁霄道,之后也不顾梁霄挽留,退出房外,还将房门带上。
待梁宏出去了,梁霄轻踏几步,坐在床上,淡淡的道:“你现在可以说了。”语气已是及其不善。
那道人随着梁霄的走动改动着跪立的姿势,苦笑道:“师叔莫要生气,只是弟子说的话不是他们凡人能听得的。”
神魂重生后,梁霄一举一行竟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威势,眉头深深蹙起,道:“起来说话,我没有让人跪着回话的习惯。”
感受着一股虽淡却及其威严的气息,道人心中欣喜,依言站了起来。
梁霄这才发现道人身形很是高大,足有八尺,头顶的道髻高高扎起,离这所内室的顶部都不差几寸了。
“说吧。”不知怎么的,说来梁霄平日见人都是和和气气,但一见这道人,心头就自然生起一股怒意,好似恨不得狠狠抽他几大耳刮子。
“是。”道人组织了下语言,小心回答道:“当日弟子寻着师叔的气息到达此处,却见一小小筑基修士胆敢对师叔下手,便一剑打杀了,之后便在师叔此生生父带领下,将师叔安置在此处,片刻不敢离去。至于仙人之言,只是那些凡人愚昧,对我等的称呼。”
“啪!”梁霄一掌将床榻打得作响,口中喝道:“什么叫此生生父!什么叫凡人愚昧!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满嘴胡言乱语。”
道人被梁霄突发的怒火吓得全身一个哆嗦,忙又跪下了,委屈的道:“师叔冤枉弟子了,这些,这些等您恢复本源,就知道弟子所言不差了。”
梁霄压下莫名的怒火,指着道人道:“我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道人点头应是。
“你是什么人?”梁霄问道,脑中想起那个紫色光团,突然有种感觉,或许这个光团的秘密今天便会揭开了。
“弟子乃是星耀宗内门弟子。”看见梁霄疑惑的眼神,道人接着道:“星耀宗为赢州三仙门之首,门内俱是修仙问道之人。”
“修仙问道……”梁霄眸中闪过一丝迷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音飘忽,如在九天之上:“那,我呢?”
“师叔为我星耀宗七大护法长老之首,元婴后期大修士,紫极真人。”道人答着,语中透出崇拜与狂热。
“原来,他就是紫极……”脑海深处的记忆苏醒了,紫府中紫色光团的真正主人,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就是梦中那个有着呼风唤雨之能,拔山填海有如翻掌的大神通修士吗?
“我又如何会变成这副样子,变成这,这少年。”梁霄有些艰难的说着,他正承受着海量记忆画面的冲刷,而在庞大的信息之中,还要保持本心,不被这些记忆同化。
“百年之前,雍凉二州修士大举进犯,意图将我等仙门吞并,师叔为我星耀宗先锋,大发神威,杀灭同阶修士十数计,打得雍凉二州不敢放肆,只是师叔为了救一群深入敌阵的不肖弟子,被两州修士埋伏,二十位元婴修士对师叔围攻,师叔为了保全这些不肖子弟,不幸,不幸……”道人已经说不下去了,呜咽了起来。
“那里面就有你吧!怪不得我见了你就想敲打敲打。”梁霄头痛欲裂,却笑着道,随后挥手让他继续。
“正是,师叔陨落后,神魂逸散,被急速赶来的宗主用定星盘收魂,再然后,师叔的尸身被封存于观星崖,神魂被宗主施以大轮回法门,限定在百万里之内的俗世托生。”道人抹去泪珠,道。
“那你们怎会现在才来寻我。”梁霄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神魂已有被同化的趋势,就在这时,金色光团中又飞出一丝,“驱魂”二字光明乍放,将他神魂稳住,继续承受元婴修士的记忆冲刷。
“大战过后,众派都大受损耗,弟子,长老陨落不计其数,定计后,整个赢州的修士,不论是仙门抑或那些修真世家,全部封山百年,再者,轮回奥秘莫测,在百万里内托生已是不易了,更不能确定何时才会托生,若非此次门中善卜的长老算出师叔已经出世,怕是还未曾派人出来寻找。”道人恭敬的答道。
“你又如何得知我是紫极?”梁霄轻呼口气,庞大的记忆还在吸收,脑子正是乱乱的,前世的记忆,今生的记忆,还有紫极的记忆全都混在一起,来不及梳理。
“师叔却是还不曾记起,我星耀宗弟子,神魂都有一丝寄托在本命星之上,师叔本命星上的那丝本源,脱离之时已被宗主拿住,投入定星盘,弟子便是照着定星盘的指引找到师叔的。”道人也发现了梁霄目前的状况,似乎本源正在觉醒,只是从未听说过有何人清醒着恢复本源的,当下有些担心,有些迟疑。
“被你一句紫极真人害得我本源躁动,只是区区小事,我自能处理,不必担心。”望见道人担忧的眼神,梁霄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语气故作轻松的道。
该交待的都说了,道人思来想去已经找不到话来说,只好乖乖的跪着,不敢打扰梁霄。
神魂之中,已经快见分晓了,最后一丝记忆冲进梁霄神魂,紫府中紫色光团已经不在,留在原地的,是一个恍若真人一般的紫色人影,紫色人影双目张开,眼中无数星云搅动,凡人望上一眼便要失魂落魄。
驱魂!!!
人影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紫极真人的那份记忆被一阵金光封禁起大半,约摸有十之七八之多。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虽是在无奈下接受了紫极的记忆,但就凭梁霄目前的修为,根本没有资格将其融合变成自己的东西,眼下也只能先封起来,扔在一旁,等到日后修为渐长,再做打算。
“雷鹏!”许久之后,梁霄脸上绽出笑意,眼中神光奕奕,眉心的五芒星印记也亮堂起来,在朦胧中一个变化,化成一颗紫眼,之后隐没在肤下。
“师叔,您,您记得弟子了!”道人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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