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两人的对话也越来越前言不搭后语了,今天发的短信要等到明天才能收到回信,甚至更久。一段时间以来,林枫都感觉两地时差似乎相差太大,有时他错以为自己谈了一个外国女朋友。林枫偶尔打电话过去,两人也只是追忆似水流年的往事,虽然也很温馨,可往事毕竟是往事,印在脑海里的永远只是那些用语言所不能描述的片段或是景色,而且往事就那么点儿,说完了聊什么?林枫有一种危机感,爱情总是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温度,一旦断了这积累,便凉的很快,有时候甚至可以速冻。林枫情愿被烫伤也不愿被冻死。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死法儿不同罢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you......”林枫挂了电话,凌晨十二点。现实以一种伪造的严肃面孔嘲笑着他的尴尬,可是它却左右不了它,因为已经习惯,所以这嘲讽里没有恶毒的成份,他便也能睡得安稳。
相比高中紧迫充实的生活,大学无边无际的自由还是让林枫的生活没了计划。他原本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时间多的用不完似的。这就好比你哭着喊着要一个洋娃娃,可他却扔来一堆,不仅止住了你的哭声而且让你失去了只要一个时那种幸福的追求,你茫然的看看周围的一堆“死娃娃”,心无所属。生活的杂乱无章让林枫感到烦躁,他为自己定下了有条不紊的生活计划,当然,他坐下来的时候是可以把它们安排的很好的,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就厌倦这样的格式,他本能的把它们打乱,却又呆坐着向往有条不紊的节奏和那种最起码的充实。
当手机的电池被一首首已经说不出悲喜的曲子和一部部几乎分不清爱恨的小说消耗殆尽的时候,林枫总是躺在床上,静静的呼吸着,呆呆的盯着眼前的蚊帐。这时,他感到无尽的悲伤,他百无聊赖的揉揉眼睛摸摸耳朵,觉得生活,似乎也不过如此。于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观者。而悲观者是没有爱情的。
虽然他依旧幸运地爱着她,她似乎也幸福的享受着他的爱,但是有那么些时候,林枫还是感到孤独,那是一种靠任何别的以前感兴趣的事都无法排遣的孤独。有人说幸福并不是欲望的实现,林枫不同意这种说法,或者说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有谁愿意对期待了这么久的爱情产生怀疑呢?即使他真的觉得没意思,他也会咬着牙说这只是暂时的,可未来的幸福又在哪里呢?他根本说不清。
异地恋的悲剧像是节日的礼炮不断在林枫的耳边炸响,就连魏明和谢莺这对生死鸳鸯也难逃此劫。当王爽打电话给林枫告诉他这些“薄情寡义之徒”的下场的时候,林枫张了大嘴说不出话,他隐约的觉得自己这条通往北京的线也不怎么牢靠,口中却始终捍卫自己的爱情。
“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实一点儿好吗?”王爽鄙夷道。
“可艺术都来源于生活啊,你能说忠贞的爱情在现实中就不存在了吗?”林枫笑得很敷衍。
“艺术是来源于生活,可它却高于生活,只是人们的理想状态而已......”
“好了,不说这个,说点儿别的。”王爽还要说,却被林枫岔开话题。他还是相信高于生活的话剧可以在现实中上演,之所以说它高于生活,其实就好比儿子比母亲要高一些,只是身高罢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劝你还是......”王爽还想说,林枫又打断道:
“我知道你劝我是为我好,不过痛苦只是暂时的,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他替王爽把话都说了,这感觉当然不好受,像是变了法儿的让人家住嘴。
“算了,我不劝你了,怪我多嘴!”说着便挂了电话。林枫耳边飘来她的余音“恋爱中的人真疯狂!”。
林枫拿着听筒久久不能放下,里面“嘟嘟嘟......”的声音急促的像是生命垂危的人的喘息,林枫忙拿开了电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爽的话虽然刺耳却还是很有道理的。林枫想起因为记错了叶秋的生日,让她提前了三天就出生的尴尬,还有忘记回短信造成的误会,还有周五晚上没有给她打电话的违约,还有......太多了,彼此间真的已经没有了默契,自己的爱由一种模糊的距离发展成为了更为糊涂的亲近,可是曾经自己是清晰的啊!哦,不!林枫脑海中闪过叶秋一副痛苦的表情,她一定也很无奈吧?原本以为是两条平行的射线,有着相同的起点,相同的方向,可是时间让它有了角度,彼此越走越远,就连那张曾经的笑脸也模糊的有些斑驳。不能再想了,风太大了,林枫舍不得自己的风筝断了线,飞的不见了踪迹,忙扯了回来。自己没有荷西那么幸运,等来的不是爱情,而且叶秋也不是什么三毛,给不了自己想要的,林枫苦笑。也许路德和阿波司的爱情只存在于圣经中,现实中哪里寻觅得到!
张爱玲说其实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多少有些自我的意识在里面。林枫飘荡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早已没有了主见,自然昏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潜意识中总感觉自己丢了什么东西,究竟是丢了什么呢?却想不起来了,在现实中怎么也找不到,就跑去理想中寻觅,好不容易看到了,抓到手里的却只是一张代金券,说是需要到现实中去兑换,他又不得不回到现实,可踏破了脚趾头也找不到可以兑换的铺子,有些人动摇了,不相信了,便扔掉了,另一些人不仅坚信自己会找的到,而且还认为它会升值,于是攥紧了不忍丢弃,林枫属于后者。
教会了别人以坚韧,自己怎么可以无所谓似的说放弃呢?无论别人会怎么想,也不管叶秋会怎么看,自己不能轻言放弃,林枫晚上跑步的时候依旧这样鼓励着自己。他内心深处还是坚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没有默契那只是暂时的,因为很久没有相处了,误会是难免的,这正说明要多沟通、多交流。多么快乐的小傻子!也许他只是更不愿去做一个清醒的疯子。
元旦晚会上,林枫毛遂自荐的唱了一首歌,这是一首悲伤的歌,唱的林枫心痛,他似乎也忘记了伴奏,自顾自得一吐为快,唱的烂极了!周五晚上给叶秋打电话的时候,林枫依旧笑得歇斯底里向她汇报着自己的丑态,他滔滔不绝,唾沫星子几乎要把话筒也糊住了,可他不敢停下来,怕面对彼此的静默。叶秋也笑,笑得平淡而安静,挂掉电话,林枫呆呆的看着像是嵌在黑缎子上的二玄月,夜静的可怕,篮球场上分明有人在拍球,却没有一丝的声音。
爱情像一杯白开水,开始时你推我让,彼此有些拘谨却不失甜蜜,慢慢的,这杯温水被放的很凉很凉,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