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哄而散的公孙军现在很像当初的徐州兵丁,特别是在连续溃败后,越到后来这种打击就越巨大。但是又与一般战场不同的是,这次溃败的兵丁中,多是前几次败战的兵马在跑,真正的边关守卒在没有得到确切战场回报的时候,大多还在依据工事还击袁军。
只是已经失去“拒马”作用的拒马河现在又越来越多袁绍兵马在渡过来,公孙瓒为了不被包围,已经带着一些人马先一步往北平城逃去了。
“将军,东面也有袁军过来了!”
“怎么会这么多,其他地方的守卫都是吃屎的吗?!不管他们,我们要守住!敌军过河,军械人数都不多,等会儿主公就会派骑兵来支援我们的!”
“可是将军,我觉得不对劲啊,已经半个时辰了,大营那边一直没有人马过来,我们这样迟早会被对面吃掉的!”
“军人难免阵上亡,都给我拿出点幽州男儿的骨气,叫这些关内的米虫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交锋!长枪队!给我扒开据木!”
“杀!”
这样一幕在拒马河的很多河段都在上演,越来越多的袁绍兵马对一个个据点的守卫形成了包围。而顽强的戍边之卒像根钉子一样就是扎在汹涌的袁军浪潮中,不动分毫。只是已经成了气候的袁绍兵马像一股飓风一样将沿岸一个个的据点碾碎,而带头攻坚的就是袁绍手下有名的四大战将,颜良、文丑、张郃、高顺。
凶悍的戍边校尉刚刚带领手下冲出工事,迎面就遇上了一个袁军大将,颜良素有河北第一刀之称,这个冲锋的时刻,他手中长刀所向,更是无人能挡。不待戍边校尉起势,颜良刀比马快,先一步掠向校尉的头顶,一阵无形的气压将两丈之内的照明火把都吹得火叶四散。校尉也只能凭借战场经验硬着头皮撑起长枪枪杆顶住刀锋。
“惚寅~”两件兵器落到实处,对战双方高下立判。小校尉已经单膝跪地了,而颜良却速度不见分毫降低的拖着大刀顺着校尉握住枪柄的拳头继续削去。
校尉左手刚刚被震得酸麻,勉强用一股毅力来继续把持住长枪,现在却成了悲剧的开始。只见血光乍现,校尉左手三个指头已经被颜良割断了。
俗话说十指连心,断指之痛生生叫这个幽州硬汉也忍不住惨叫了起来。声音凄厉,闻者心惊。可是这个时候最不应该的就是继续喊叫,因为紧接着,颜良的第二刀已经蓄势待发了。就算不借助马力,已经松开了长枪的校尉,怎么样也挡不了颜良接下来的一刀。虽然心中有万千不甘,但此时就算瞪裂了双眼,也阻止不了颜良的持续攻势。
“我做鬼也不叫你好过!”这是校尉临死前心中最后的呐喊。
不过,校尉没死。
“挡我者死!”颜良的刀被一把陌生的长枪架开了。
“河北第一刀,不过尔尔!”一个不削的声音从长枪末尾幽幽传来,一身黑甲的太史慈终于登场。
“白马?又是公孙瓒身边的杂鱼!”颜良见太史慈也是骑着白马,也想再不问对方的姓名来历了,直接又加了一刀斩向太史慈。刚刚他劈校尉的时候其实还是取了巧,借了马力他只用了七成力气,所以才能瞬间转手削了校尉的指头,现在遇到一个硬茬,颜良不再保留,全力一刀,只为破出一条道路,尽快收了公孙瓒的残兵败将,多抢些战功。
像这种名叫“白马”的家伙颜良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像太史慈这种“档次”的小队长最多与他纠缠四五个回合就能结果对方的性命了。可是今晚袁绍的“大将们”注定要惊讶到牙碎一地,不论是先前张郃、高览遇到的无名小将,还是现在突然半路杀出的太史慈,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将领的武力值。甚至于,有心算无心的太史慈还稳稳压了颜良一筹。
“我们是田楷大人的旧部,中军大营已经失守了,壮士在此据守只能等死,快随我等护卫一齐杀出去,兴许能得一条生路!”太史慈与颜良对战时,我已经让人救回了突击的戍边兵卒们,杨承正在对刚刚包扎好伤口的校尉说明情况。
“多谢将军支援,我这一千兄弟但随将军吩咐就是!”校尉很强悍,包扎后的断指之痛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似的。
“子义,不必与那厮纠缠了,我们按计划行事!”我在阵地里直接吩咐太史慈不要恋战。
而此时,与颜良互换了二十回合的太史慈就势欺了颜良一枪,拨马徐徐隐入下密保卫队中。
颜良见对手退去,以为机会来临,立马挥刀再起,一扫先前被压制的晦气,想用兵力优势灭了太史慈,找回些场子。
“全部都有了!弩箭准备,射!”
“什么?!他们怎么有这么多的弩箭!停下,都给我停下!”颜良见对面瞬间射来扑天盖地的箭矢,边喊叫着,自己就已经躲到了坐骑背后了。而没有掩体的袁军士兵,在两拨不到的弩箭下,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露头了。可怜颜良的坐骑,千万岁月里跟着主人东奔西跑,这次却被颜良无情的当做了挡箭的盾牌。
“全部都有了!长弓准备,抛射!”黑暗中,匍匐在地上装死的袁军以为灾难已经过去,却不料,天上又下起了箭雨,长弓的射程又高又飘,乱箭中,不知其数的兵马又被无声无息的灭了一片。最夸张的还当数太史慈,黑夜之中,他的弓箭单单瞄准了一个人,对着半个屁股露在马身之外的颜良,精准的一支穿云箭,直接带走了颜良一大块血肉。
“啊~~~!撤退,快撤退!”趁箭雨稍停,颜良以火箭的速度抢了一匹坐骑,直接俯身马背,一路逃了回去。
“全部都有了!拔刀,随我冲!”太史慈发出了最后的冲击命令。
“杀!”八百下密众连着刚刚汇合的公孙残兵,直追颜良部众。袁军撇下沿途抢来的辎重,甚至连自己手头的兵器盔甲等重物也顾不上了,只管爬起来跑路。
太史慈领着大军也就捡了几个腿短跑得慢的家伙,然后就没再多追一步了。
“袁军势大,中军方向有重兵聚集,此地不宜久留,你等随我速速退去。”通过刚才的指挥,公孙戍边将士们也知道了我才是这里的领头人,我对他们发出了第一个命令,就是迂回撤退,尽量不与大鼓袁绍兵马碰面。
对的,是命令他们,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主要作战任务,也失去了领导者。
随后,在选择撤退路线的时候,我们又遇到了好几拨类似的对战情景,真佩服公孙瓒的这批精兵啊,即使是那么迟才遇到我们的支援,他们也没放弃反击的可能。只是越到后来,他们的人数越少,战况很是惨烈。
颜良是我们遇到的袁绍军中最大牌的将领,随后的人物我都叫不出名字。我只知道这夜,光太史慈一人就斩了将近二十员袁绍军有旗号的将校级人物,而下密队员总共杀伤的袁军也有将近一万众。
最后,聚集在我临时据点的公孙兵马总共有五千人。都是战场上杀剩下还能走的疲惫之士。他们的编制很混乱,点将名的时候,我发现有两个人在败退士兵中人气很高,一个叫“田豫”,而另一个叫“赵云”。
赵云就是那个杀退了张郃与高览组合的白马小将,后来公孙瓒大营被鞠义偷袭,赵云急着从下游赶回去支援,一路又遇到了文丑领着的大批兵马,赵云兵少人困,不敢交锋,只能从其他道路撤走,随后被文丑就地狠狠追着咬了一口,只剩下伍佰左右的白马骑士还跟着他逃出文丑军的追杀。辗转躲避下,最后遇到了同样在收编人马撤退的我军。在同僚的劝说下,赵云最后跟随我一路撤退到了这里。
另一个田豫是个文人,不过在公孙瓒军中素有名气,也是个响彻幽州的名士。他的名望比赵云还要高两三倍。只是我只认识三国演义,所以对这个谋略堪比田丰、沮授的幽州名士孤陋寡闻了。大概是公孙瓒太早败亡的原因吧,除了赵云,他手下的一匹“先进”人物也随着历史的黄沙被后世人所看轻了。
不过身为田楷的“战略邀请”伙伴,我的地位是公孙瓒级别的,这些暂时落难的公孙士卒都以我唯马首是瞻。
“今夜战事变化突然,我虽然早一步赶到了拒马河,但还来不及和公孙将军汇合,就已经见你们被偷袭了。我心中众位弟兄忧心公孙将军的安慰。但仓皇中,敌情不明,我也只能先委屈众位到我的营寨中稍事歇息。待明日天亮,我再派探马去周围探知一二,才能做做下一步安排。”
“多谢吕县令。”田豫带头感谢我,其他也理解了我的说辞,于是纷纷向我和下密保卫众致谢。
这一夜,疲惫的我们在月光下睡去。
袁绍军扑灭了河北大营的火灾,直接占了公孙瓒的营地修养人马。
公孙瓒马不停蹄的赶路,也在这同一片月光下,直到感觉安全了,才在一处荒野困顿的睡去。只是估计他已经睡不着了。兵败如山倒,戎马一生的他现在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问道。
其实,我也侦测到了鞠义偷渡的把戏,但是我没有和公孙瓒见过面,也就只能看着他被鞠义偷袭,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袁绍军的组合拳会这么犀利,二十万大军分兵进攻,多点进攻的结合给公孙瓒防御造成了很多的非常规性的破绽。
首先是人手的调度出现了混乱,然后是监视体系的疏漏,接着中军大营的哗变。最后就只能看着拒马河防线,在瞬间被袁绍大军突破。
一环扣一环,计划虚实难辨,木头的采伐一开始是需招,最后又变成了实招。只是赵云的部队破坏了这一部分的袁军登陆计划。可是谁也不知道,花了那么大代价的袁军搭桥计也只是为鞠义的八百人做掩护,我只能说公孙瓒要防袁绍的智囊团实在太难了,就不知道这样庞大的战略布置是出自袁绍手下谁的手笔。
“古代人的计谋不可小觑啊。”我心中又是一片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