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远看只是一普通行商,带着些货物由东往西而行,但又透着些不同寻常。百多人的队伍,尽然有大半身着半甲,手配刀弓,马匹也不少,在这时期一匹好马可值千金,而眼前云云数十骑可不是一般豪门大户可以随便拥有的。且又与一般行脚商人不同的是,队伍从东边来,若走官道,一般也先取道下邳郡或是泰山县,再复西行。毕竟靠近大县的治安要好很多,补充辎重或是买卖商品也方便。可是眼前这队人却直接从泰山与下邳中间直走鲁国。鲁国介乎泰山与下邳之间,这两年黄巾遗祸不浅,似鲁国这种僻远的地方,并不太平,时有匪患打劫周围乡里。兴许是都见了眼前的队伍兵强马壮吧,一路从琅邪到这里,贼匪们并没来骚扰他们。若是再过了泗水,就直接绕过徐州门户九里山,到达衮州东郡了。其实这也是这队伍的目的,就是神鬼不知的从琅琊郡安全偷渡到衮州曹操治下。这队伍可不是普通的乡间土才,这时期的曹操虽然也“名满天下”但,还不至于让这么有钱的“商人”举家致远来投。
琅邪国在青州境内。为了逃避李、郭二贼的掌控,汉大鸿胪曹嵩举家从洛阳隐居到了这里。
这乱世似乎才刚开始,继董卓之后郭、李二人又占了汉庭,中原祸乱不止,而天下的诸侯们也才刚开始亮出自己的兵刀。这两年,山东又出了个强势的新军阀--曹操。曹操以数千上甲之士,收百万青州黄巾,十中选一,号青州军,天下威震。
曹家军彗星般的崛起让周围的好多诸侯都傻了眼,这人早年也就一莽撞青年创业家。打倒董贼的动机虽然可圈可点,但是最后冲的头破血流的也是他。眼看着诸侯联盟分崩离析,董贼居然被内部“和谐”了。曹操组织的联盟军像是军演一样走了个过场就散了。可是曹操却败光了自己手头上的一点点“家底”,不过赔钱赚要喝,曹操出名了。当然这之间的得与失不是谁能说的清的,就比如,你说是办世博好呢,还是不办世博好呢?
前一年曹操领着残兵败将去了“顿丘”休养生息,平日里也就和小股匈奴有些交战,诸侯们也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了。谁知这只老虎养足了精神,下得山来,第一口就吃掉了百万人的流军。当然,百万只是个唬人的数字,除去老弱病残女,再化去那个夸张的“四舍五入”,曹操真正也就新得了四万农民壮丁。
但是人多了,家大业大,曹操总得阔点地方,找点粮吧。顿丘不够,陈留不够,衮州也就暂时凑和占了一半。四野望去,除了累世豪门袁家,宿卫边陲的公孙白马,和西凉余人,在这中原曹操军居然一家独大了。而这齐鲁之原上,原来的兵主陶谦已经老了,曹操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家底再翻一倍的机会。
这段时间,曹操与陶谦俩军时有摩擦,曹操不想被人挟质而攻,就派人早早去琅邪告诉父亲,希望他尽快转移。曹嵩也觉得还是去儿子曹操的地旁比较安全。而青州去衮州的途中必须经过陶谦的徐州。于是就有了上述的情景,一队人马从琅邪急急行来,不打旗号也不走大道,就在泗水边暂作停留,一副要随时渡河的架势。
可小鬼是都吓跑了,不代表大鬼就不来敲门啊。
出鲁县西门,离泗水渡头还有些距离。已经赶了小半月的路了,倒不是路远,而是一来就近走了小路,崎岖了些,二来都是妇孺家资,车载马拉的也没快多少。再有曹老太爷是什么身份?大汉大鸿胪,职太尉,九卿之一,就算没搬出那个“暴发户”儿子,光自己的身份和名望,就算在避难时,也不至于让自己失了仪态。天黑了就休息,天大亮了才行走。这晌午日头烈了,就地找块树荫将息将息。
“大人,前面有片大林,就在丘旁,可叫人马在此暂时歇脚。”去探路的骑士已经找到了块开阔的凉地,回来禀报。
“允了。”马车中的曹嵩应到。随后曹家老老少少都随那骑士的指引到了林子里。
众人才在林中息将下来,就有一个随行的军士喊到:“林中何人!”惊起外围一众才下马休息的骑士都张开了弓对准军士喊话的方向,戒备着。
“军...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随后从林内慌慌张张的走出十来个男人。一眼看去,衣不蔽体,形貌不清。哆哆嗦嗦的匍匐在地上,也就刚才开口讨饶的那个还有些胆量,能说些话。
曹家护卫看是这样的几个囊货,也就都松了警惕的样子,刀归壳,箭回壶。只是曹嵩的次子曹德来了兴趣,要问问这几个人的来历。毕竟这条路来往的人很少。
“你们几个躲在林中干什么?”曹德还是指着当头的那个问道。
“禀大人,小的几个是附近的村民。今年村里收成不好,匪祸不断,眼看着地要荒了。乡里相亲都活不下去,就收了点山里的野果山禽,想到鲁县讨点营生的。日头烈,在这里休息。谁知冒犯了军爷,还请军爷饶命,放了小的几个吧。”
那人倒细致,问一句就把前后都说了出来。曹德一看在他们身后被收出来的几辆独轮车上的货物,倒也信了几分。这时期兵匪其实分别不大,他们指定是早一步到了这片林子里休息,却撞见了曹家一行。见人马雄壮,怕是要遭殃,就避到了林子更深的地方。可是货物多了,躲不及,就没走太远。一边丢了货物可惜,一边又怕曹兵进来要了他们的小命,所以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呆在曹家驻地边缘徘徊,直到被刚才那军士喊破了行藏。
这么一合计,曹德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后,然后转身告知了曹嵩老太爷,等他发落。
曹大鸿胪,其实就是汉朝管礼仪和钱粮的的最高长官,这官当初是他用钱捐出来的,所以在位期间,他更变本加厉的从职权里要回了更多的钱财。汉末最大的几个蛀虫他肯定榜上有名。正所谓贼不走空,雁过拔毛。出来避难遇到这么几个好欺负的农家汉,他的“官匪气”又上来了。
“你们几个行迹可疑,貌似匪类。我乃大汉九卿之大鸿胪曹嵩。现在收了你们的匪资。暂且饶你们一命。收了他们的东西,让他们快走!”最后一句是曹嵩转身对着曹德说的。其实,这一路上,曹嵩都很低调,可眼看着就能过境了,徐州人马也没见一点动静,曹嵩也难得“放松”一下,这年头,兵匪是不分家的。
然后,几个山野小民,在一群军士恐吓与嘲笑声中,惊慌而又留恋的再看了几眼自己的货物,离开了林子。他们不知道,几个曹兵已经得曹德吩咐暗暗跟随在他们身后,若不是顾忌着在一众家小面前“影响”不好,发现的当下,这些曹兵早已经动手灭口了吧。
倒不是曹嵩真小气得不行,而是收出的货品里,除了几只山鸡野雀,还有好几缸的汤汁。有军士开了一缸看过,是樱桃酿泡的浆汁。不只甜,刚打开时居然还有股酒的香味四溢开来。三国时饮料不多,除了米汤,肉汤,也就是酒了。且三国时人们好酒成风。这正午赶路辛苦的时候,遇到这么些樱桃酒汁,不怪乎见惯了好东西的曹老爷子也要劫下这些人的货了。
“味甘而醇,虽有些许涩意,但兴许是用些稻草裹得紧实的原因,这樱桃浆汁,居然没有一点暑气。好酒,好饮啊!啊哈哈哈。”曹嵩父子在一旁喝开了,而早先将士和农夫都开掉的几坛子也不好再封存,曹嵩做人倒也意气,当下知道众将士眼巴巴望着想分些来喝。索性就散给了随行的一众家将饮食。兴许是以前喝的都是粮食酿的酒吧,第一次喝到这种山药野果酿的众人都没少尝,老老少少或多或少都均了些来解渴。
稍适休息,见云来遮日,树影渐长,养足体力精神的众人准备继续上路。也不知是酒头过了还是行路劳累的原因,再起身的曹家一众人等都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时,林子外却来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居然就是之前的那些个农夫。“呔!忒那汉子,又回来做甚?!不怕军爷杀了你等吗!”曹德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兴许忘了他刚才还派过几个“精壮”的曹兵尾随去灭口来着。若是成功了,这几个应该都死光了才对啊。可是那几个曹兵呢?
曹家父子突然惊起,一身大汗淋漓。可是身子却越发沉重了。
“风茄子,细研成粉,加水成悬浮液,色度偏黄,有异味,用酒调和,去色掩盖味,真是杀人夺财的最佳搭档。一升百分之十的该溶液能够麻倒山猪,给人嘛,我没试验过。考虑到每个人喝酒的量是个随机事件,我只好加大投放量啦。还好樱桃放得多,你们喝酒的时候有没有一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呢?哈,我想是会有的。可惜了我采了那么久的樱桃和桑椹,全搭进来了,那可是村里半个月的口粮啊。这次如果你们还不倒,我不是很失败吗?”之前的农民头回来了,一扫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念了好一顿。只是曹嵩一行人再也听不清楚了,蒙汗药风茄子的药力在不断发散,所有刚才喝了酒的人都渐渐迷糊直到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先生,真的都倒了,哈哈哈!。”几个“庄稼汉”兴奋得看着满地的人。
“大鸿胪啊,汉朝巨贪,要是让你溜走了,我找谁去?张大,吕大,先结果了这些个晕货,然后我们赶马回村!”农民头对旁边的伙伴招呼到。
几个农民听了吩咐也利索,拾起地上原来曹家兵丁的刀,反手送了曹家一众的性命。这年头都是黑了心的人,放下农具就能造反,何况是对这些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的人呢。
“铠甲和兵器一件别丢,全部收走,他们的衣裳你们一件也不许留,全给我烧了,留些力气,把东西都运回村,大伙都还等着呢!”那个被叫“先生”的快速吩咐了几句转身出了林子。
“依然不太适应这个人命任人收割的世界。人渔我肉,还是我鱼肉人,我想如果非要我做个选择,我一定会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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